方承这时想起了一件一直很想问的问题,随即接口道:“嫣儿,我一直有一件事想问你。我看你们陆海阁密藏的玄清道宗典籍,既齐全又精奥,绝非从他人处取学而来,莫不是你们本也是这玄清道宗一脉,与上官世家,江南秋家同源异枝?”
嫣儿点点头,说道:“呆瓜,你猜的没错。不过有些事我自己也不太清楚,我只是知道我们也是玄清道宗也是一脉的,具体是怎么回事就不清楚了。这件事只有三大长老比较清楚,但他们说我年纪太轻,都不与我说明白。此事在门内也属禁忌,不太许人谈起,你以后也别再对旁人提及。”
方承“哦”了一声,不敢再多问。嫣儿接着说道:“咱们还是继续说说这垂云掌法吧。垂云掌法源来我也不太清楚,只知道是融合了几个兵门掌法以后,骆祖师自创的一套掌法。该掌法的特点是虚实变幻,奇谲难测,出手之际首重揣忖他人心机,揣忖得准确,掌法的威力越大。正所谓,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利而诱之,乱而取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佚而劳之,亲而离之。攻其无备,出其不意。这套掌法的要点也与这些兵家至理相应,所以只有心机越重的人,这套掌法才能练得好。呆瓜,你自认自己的心机有多少?”
方承这时方才醒悟,他不禁苦笑一声道:“原来是这样,看来这段时间我的努力是全然白费了。早知道,我就不选这套掌法来练了。”
嫣儿笑道:“那也不尽然。骆祖师当然创立这套掌法,实属无奈,他是担心后世弟子悟性太差,内力不及,才想让他们凭此这套掌法去取巧获胜。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道门武功的宗师,他在这套掌法的招式当中多有道家武功的影子。你如果不去想他的心法口诀,就会发觉这套掌法的招式飘逸灵动,行云若水,实臻招式变幻之顶峰。”
方承愣了一下,说道:“你是说,让我不管他的心法口诀,只记招式,可只有招式,没有心法口诀,那不是成了空有其表,不伦不类了。”
嫣儿又敲了一下方承的头道:“既然那些心法口诀你运使不来,你就不会用玄清道宗的心法去运使这套掌法试试。说不得,你能因此推演出一套截然不同的垂云掌法了。”
方承大惊,嫣儿这想法也确实大胆了一些。她这是想让方承以垂云掌法的招式为本,以借鸡生蛋之法,另行创立一套掌法。自古以来,传承他人艺业容易,自创新局极难,举目天下敢于自创武功的,无不是一些成就了无上功业的一派宗师。方承何德何能,敢有此想?他摇了摇头,笑道:“嫣儿,你也太看得起我了,你觉得我现在真的到了能够创技立派,自成一家吗?你这想法也太过不着边际了吧。”
嫣儿笑道:“天下武功皆由人所创,别人创得,凭什么你就创不得了。呆瓜,不是我把你看高了,是你这人对道法领悟甚深,心胸豁达,眼界宽广,为人又单纯,在武学一途上甚为痴迷。综上条件,谁敢说你就不能出人意表,另放异彩了。许多事情只是看你敢不敢去想,敢不敢去做罢了,看着极难,未必便难以企及。你要知道我的眼光可是很高的,你要不是有出众之处,我会……你不相信自己,我可是绝对相信你的。”
嫣儿的话,说的方承有些心动,更重要的是无论哪个男人都不希望在自己所爱之人面前露怯,方承自也不例外。他想了想,回道:“那好吧,我姑且一试。之前我倒是曾用自己的法子把一套五行八卦刀法改动过,但那次并不成功,错漏谬误,比比皆是……”
嫣儿却打断了他,笑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的你与现在的你武功造诣,相差几许?呆瓜不要妄自菲薄,你自有你过人之处,只是你自己没有发觉罢了。你自试想想,当今还有哪一个年轻一辈的高手,武功进境能如你这般神速。你可知道你现在的内力修为已经胜过于我了,江湖中年轻一辈,怕也只有上官铁秋能与你相比了。这要是放在两年前,你敢做此想吗?”
方承想想也是,他有今时今日的武功,实在他的意想之外。嫣儿的话,让他莫名的平添了几分信心。他沉思了一会,按着嫣儿所说,用自己所设想的运使内力法门,缓缓将垂云掌的第一式使了一遍。演练完毕,方承不甚满意,与嫣儿探讨了好一会,得出心得,找出不足,又试演了第二遍。第二遍过后,方承还是觉得有缺失之处,收招之后又自沉默苦思。如是再三,为了把这第一式掌法窍门另行找出来,他也不知试演了多少遍,这中间几次与嫣儿争论探讨。直到傍晚时分,他才算是摸到了一点脉络和心得。
这次方承改垂云掌法与上次改那五行八卦刀法可完全不同。上次他所学有限,照猫画虎,类似其形便就满足了。这次却不一样,他所知所悟所学都非当时可比,顾虑思考的地方就多了,一招一式都需琢磨周全了。不允许有一丝半点的错漏,更要在原来武功之上,推陈出新,另辟蹊径,这可就要难得多了。他与嫣儿也明白此事的艰难,非是一时可就,短则数月,多则数载,需得徐徐为之,万不可冒进。
此后时光,方承全心投入此事当中,在这期间,他武学的造诣也与日俱增。嫣儿一忙完帮务,只要稍有点时间,都会陪他左右,帮忙出谋划策,提供建议。改创新研武学,本身是一件极其艰难枯燥,而乏味的事情,一般人都没有这个耐性。方承却是一个例外,他好武成痴,此事正合他趣味。更重要的是有嫣儿这个红颜知己鼎力支持,不时陪伴左右,只能令他乐在其中。
时光易逝,转眼又一个多月过,方承所改的垂云掌法已略有些眉目了。嫣儿陪在他左右,看他把初具成形的垂云掌法演练了一遍,颇感满意,但不知怎么的,她脸上突然出现了一丝哀伤的神色。这一个多月来,两人相处极是欢愉,山庄内外渐渐也看出两人关系的进展,他们也少了许多避讳。可说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很是温馨甜蜜,情意绵绵。方承改动垂云掌法的进展如此之快,多少也是得益于此。如此情形之下,嫣儿一直都是笑逐颜开,心情极佳,一个多月来,从未见她有此哀怨神色。方承虽不聪明,但嫣儿是他至爱,丝微之动,他都会看在眼里,所以当即问道:“嫣儿,你今天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事发生?”
嫣儿扬头看了方承一眼,指着身旁的礁石道:“呆瓜你今天别练功了,陪陪我好吗?”方承当即收起真气,走到嫣儿旁边坐下。嫣儿很是自然的把螓首埋进了方承怀中。方承知道必定有什么事,否则嫣儿不会如此古怪,他忙道:“嫣儿,到底怎么了?有什么事,还不能对我说的?”
嫣儿嘴角微挑笑道:“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我得离开这里一段时间了,一想到有好些日子不能见到你,心里有点不舍罢了。”
方承一愣,随即笑道:“原来是这事啊,可是门派之内又有什么行动,非你过去主持。那还不简单,我现在伤势已愈,武功也更胜从前,陪你一同前去就是了。我虽不济,不一定能帮上什么忙,但自保总是有余的。这样,咱们两个也就不用分开了。”
嫣儿坐直了身子,微微一笑道:“这可不行。此次行动,你不适合参与。眼下你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把那套垂云掌法研究出来。此外,从明天开始,我还要交给你两项很重要的任务,你可不能离了这岛。”
“任务?什么任务?我可不管什么任务,反正你想抛下我一人去身涉险地,我可是绝不答应。这次我无论如何也要跟去。”方承急道。他来到这孤鸷山庄,一直想着能帮上什么忙,可嫣儿始终不给他值差,有什么行动,也不让他帮忙,他争取了几次,都是无果。方承明白,她这是不想让爱侣涉险,这就如同他也不希望嫣儿去身涉险地一般。他虽无奈,却也只能接受。如今要换成嫣儿去涉险了,方承反过来又怎能放心了。他心知嫣儿所说的任务,多半是她的托辞,目的只是不想让他跟去罢了。
嫣儿笑道:“你别紧张,我这一次行动,不是去与人打打杀杀,而是去与人协商谈判。你这人木头木脑的,心机又不深,去了帮不了忙,反而可能漏了我们的底。”
方承有些不信,说道:“真的,你可不许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