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加藤在察觉到围墙内设有暗计时,故意落到荆棘上,惹来众家臣的奚落与讥笑,是不是会比较容易得到众人的信赖?至少,不会引起信玄的戒心吧。不过在当时那个时代,每个大名都将手下的忍者集团组织化了,他们需求的是有能力指挥集团的人物,而非奇怪的个人力量。所以,拥有奇术而又好出风头的加藤,即便不是死在勘助手上,迟早也会遭受暗杀命运的。忍者,的确不能太引人注目,否则,不但会失去信赖,更会有性命之忧。
五、俳圣芭蕉也是忍者?
松尾芭蕉是日本俳圣,也是著名纪行诗集《奥之细道》的作者。全球有众多研究者以各种语言在钻研他的生平与著作,日本当然更多。但是有关他的生平却是众说纷纭,其中“忍者说”最富神秘色彩。
忍者发源地是伊贺上野(今三重县西北部上野盆地),芭蕉正是1644年出生于伊贺上野。母亲据说是爱媛县宇和岛市人,父亲是伊贺人,身份是乡士(平时是农民,战乱时可以升级为武士)。芭蕉是6兄弟中的次男。19岁时芭蕉到藤堂家供职,29岁时才到江户深川建立了芭蕉庵。
根据那种神秘“忍者”说法,藤堂家世世代代都是伊贺“上忍”,一族人专门指挥部队“下忍”去做事。这段时期,芭蕉在藤堂家到底做了些什么事,完全不详。据说,很有可能是在藤堂家学习“文笔画工”忍术。这是为了日后能够接近大人物以探听情报的忍术之一,主要内容是俳句、和歌、绘画。
芭蕉到江户以后,没有就职于任何藩国,当然也就没有固定收入。那么,他究竟是靠什么过活?生前5次大规模旅游,旅费又到底是谁出的?虽然每回举办俳句句会时,他都能得到些许报酬,可是这些报酬足够支撑他的生活吗?他身为俳句大师,理所当然也有门生,只是,江户时代的私塾老师们,一年之间只能在夏季与年底收两次学费,平常过的是赊账日子,所以应该缺乏钱财难以周游全国,为什么芭蕉办得到?难道有幕府在后撑腰吗?
41岁时,芭蕉第一次远行,写下《荒野纪行》。这次远行长达9个月,从江户深川出发,沿着东海道南下,足迹遍历三重县、爱知县、滋贺县、奈良、京都。46岁时,他又从江户北上,踏破草鞋走遍东北、北陆地区,以及太平洋沿岸与日本海沿岸,写下《奥之细道》。这回花了5个月,行程2400公里,一天平均约走了16公里。而且根据他的纪行内容,有曾经一天走了40公里的记述。那个时代没有柏油路,尤其是日本海沿岸,山高路陡,若非具有超人的体力与飞快的步伐,怎么可能达到这个速度?这种非常人所及的身体素质似乎倒是一个忍者所拥有的。
现代人寿命大约有80年,江户时代则仅是50年。照这个比例来说,《奥之细道》启程时芭蕉的46岁,相当于现代的70多岁。芭蕉为什么会于这个年龄,拖着他自称“虚弱多病”的身子出门远行呢?而且并非每晚都有地方可以投宿,有时候还必须露宿。到底是什么理由,令他不得不在晚年抱病动身周游全国?又,既然自称是“虚弱多病”,为什么撑得住5次长途徒步旅游?或许这也是欺瞒他人眼光的一种忍术?
《奥之细道》旅程之初,芭蕉身边有门生曾良作陪,曾良自己本身也留下一册《曾良旅日记》(奥之细道随行日记)。可是,《曾良旅日记》中竟然有80处以上与芭蕉所记述的《奥之细道》不一致。首先,出发日期就不同。芭蕉是3月27日出发,曾良是20日出发。而且途中又分道扬镳各自行动。若说《奥之细道》是文学作品,那么曾良的旅日记便完全是日常纪录。日记中,对于投宿场所都有详细记载,连个人名字也都记述下来。可是,日记中也有许多空白夜晚。这些夜晚,不可能夜夜都是在深山峡谷露宿,为什么不能记录下来?难道是无法公开的投宿场所?如果我们把曾良也看做是幕府的密探,那么,旅途中的这些矛盾,是不是可以有个更圆满的说法?
由芭蕉的纪行文与旅途中所寄出的信件内容,我们可以知道芭蕉是位学识渊博的人。可是江户时代应该没有免费可以阅读各种书籍的图书馆,而且根据记录,芭蕉庵的一切什物家俱,只有“茶碗十个,菜刀一把,五升葫芦一个;偶尔门生来访,会带来白米放进葫芦内”,换句话说,芭蕉庵内没有任何一本藏书。那么,芭蕉的学识到底是从哪儿得来的?当然江户时代的庶民可以到租书店租借大众小说回来看,难道芭蕉也是自租书店租借一些和学、汉学古典书籍回来研究的?这恐怕不可能,因为江户时代的租书店只有大众小说,没有昂贵的古典知识书籍,如此看来,芭蕉的知识来源便很可能是幕府内的“国立图书馆”了,这也让人更加怀疑他的身份。
旅途中,芭蕉非常勤于写信,寄出数不胜数的信件。但是江户时代的邮件制度不比现代,芭蕉那个时代能够利用幕府公用邮差“继飞脚”(tugibikyaku)的,只限于幕府官吏、大名(诸侯)、商人而已。试问,一位仅在江户俳句圈子中有名气的小庶民,为什么可以利用“继飞脚”传送信件?江户后期才出现一般庶民也可以利用的“町飞脚”,不过这是芭蕉过世150年之后的事了。
芭蕉终生独身,旅途中更以禅僧身份出入各个藩国,但是从芭蕉信件中似乎可以知道他生前有位非正式妻子寿贞尼,而且与寿贞尼之间生有一男二女。一位自称“清贫如洗”、“孱弱多病”、“乞丐翁”的人,哪来的余裕养家糊口?为什么生前又必须隐藏家人的存在?
1691年9月29日,芭蕉于大阪因腹泻卧病在床,无法参加大阪商人为他开的俳句句会,只能嘱咐门生送出日后脍炙人口的“深秋矣/邻家人儿/不知都在忙什么”这一名句。10月8日,在病榻上命令门生磨墨,写下“病榻旅途中梦想飞奔在荒野”一句。10月12日,芭蕉病逝,享年51岁。日后根据门生的记录,后人判断直接死因是呼吸中枢麻痹。有人猜测可能是误食了有毒蘑菇,只是芭蕉对药草的知识比较丰富,不大可能分辨不出有毒与无毒蘑菇,而且芭蕉似乎毫无病逝的预感,所以没有留下当时惯例的辞世之句。凡此种种,不免让人怀疑可能有人在他的饮食中下毒,这又是一个谜团?
细读芭蕉的俳句,我们可以发现芭蕉的听觉非常敏锐。他生前留下982句俳句,其中与声音有关的,多达157句。芭蕉的音感世界涉及许多方面,风、雨、鸟、虫、自然、日常生活。最多的是鸟啼声,有49句。而鸟啼声,是当时忍者之间常用的一种传达信号。出类拔萃的视力与听觉,也是忍者的必备条件之一。
上述这种“忍者说”可能相对牵强,光是推理而无物证,可是别忘了,不想留名青史的忍者,怎么可能留下任何物证?忍者中,有的世世代代住在敌国,在当地娶妻生子,很可能终生都没有任务,但是临终之前还是得偷偷告诉儿子,传授任务下达时的信号,与接受了信号之后应该如何做的方法。这么隐秘的世袭方式,是不可能留下任何物证的。不过,据说,伊贺上野市的《百地家系谱》中,留有这么一句记录:“百地重左卫门入藤堂新七郎家当养子,改名芭蕉。”百地,正是战国时代伊贺流忍术创始者百地三太夫的宗谱。而芭蕉生父的姓氏,无人知晓。芭蕉对于自己的身世与家人,也没有留下任何只言片语。
总之,芭蕉的一生,是一团解不开的谜。他甚至没有留下笔迹。所有作品,不是门生代笔,便是由他人誊写。连作品都不肯留下笔迹的人,我们怎么可能找得出他是忍者的物证?
§§§第四节忍者列传(下)
六、百地三太夫
百地三太夫,又名百地丹波守正西,是一个以伊贺上野为驻点的土豪,乃伊贺上忍三大家之一。
百地家自平安中期以来,便在伊贺国山田郡友生村食代地方建有城砦,为当地豪族。到了后来的战国时代,又在大和龙口、伊贺龙口分别建立城砦,控制了南伊贺。在“藤原千方之乱”中,百地加入了官军,因此与加入千方军的另一伊贺忍者豪族“藤林长门守”一族对立,直到后世也是如此。
京都南方的伊贺国是著名的忍者之乡。散布伊贺全境的数十家土豪,领主、家臣,甚至所统辖的百姓,大都世代接受忍者训练,靠受雇于较大的割据势力,完成一系列侦查和暗杀等秘密行动来养家糊口。伊贺众由著名的“三上忍”统领,即服部、百地和藤林。服部氏的首领每代都称为服部半藏,前文已经提过,服部家最著名的服部半藏正成和其子半藏正就,后来离开伊贺侍奉德川家族,成为真正的武将和御用忍者头子。服部氏离开以后,伊贺国一分两半,北伊贺再包括近江甲贺郡的一部分,由百地氏控制,南伊贺则归藤林氏管辖。
据说百地三太夫与藤林氏的首领藤林长门守保丰二者本为一人,化身为二,同时操控两个家族,以维持伊贺各忍者集团势力的均衡。由于伊贺地处偏远民风剽悍,加上没有对单一领主效忠的习惯,因此织田信长之子织田信雄为了讨好信长以继承家业,擅自出兵征讨伊贺。
1579年,织田信雄统兵进攻伊贺(柏原之战),百地三太夫担任守方总大将,将来犯敌军尽数击溃。信长对信雄的擅自动兵与不成材相当愤怒,但考虑到不为所管的伊贺终究还是会成为大患,因此两年后,信长命令织田信雄再次领军四万,并派同样身为忍者的泷川一益随军,开始了第二次伊贺侵略战。三太夫担任守方总军师,但终因寡不敌众,战死沙场,伊贺陷落。之后伊贺忍者遭到织田军的残酷杀戮,幸存者则在后来跟随了服部半藏,组建了江户幕府的“伊贺组同心”,成为日本警察机构的前身。
七、忍盗五右
石川五右,安土桃山时期以忍术驰名的大盗。关于他究竟是侠盗还是恶贼,历史学家们大多各执一词。不过,从流传下来的文学剧曲来看,多将其描写为如同“燕子李三”那样的侠盗。
对于传奇人物,人们往往众说纷纭,五右也是这样。如果按石川氏出身来说,五右应是河内石川郡人;但如果根据五右习得的忍术,有人认为他来自于加贺;也有人认为五右是三好氏的家臣石川明石之子。
更有甚者,说他的父亲是中国明朝皇帝神宗的爱臣宗苏卿,后来在神宗的指派下,五右同父亲来到东瀛。在东瀛期间,父子失去联络,为寻找父亲下落,五右卫门拜明智光秀为义父。后来明智死于秀吉之手,五右为给义父报仇,组织起强盗团对抗秀吉的统治。
由于五右深得忍术要领,偷盗手段高明,出入官宦之家如入无人之地,顿时名声大噪。
艺高人胆大,五右看中了太阁秀吉的心爱之物“千鸟香炉”。“千鸟香炉”,因盖上砧有千鸟饰物而得名。传说是今川家的家宝,后来今川氏真把它献给了信长。信长死后,秀吉占有了这件闻名天下的宝物。当晚,五右利用忍术成功潜入伏见城太阁府邸,就在五右卫门移动“千鸟香炉”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香炉盖上千鸟的饰首竟然自动鸣叫,惊醒了梦中的太阁秀吉。结果可想而知,防备森严的太阁府大乱,五右被捕。
在被捕后,五右面对秀吉破口大骂,说:我只不过是这个盗取物品的盗贼罢了,而你却是一个盗取天下的大盗啊。秀吉一生最忌讳的就是他的出身,面对五右的唾骂,自然不能容忍,便命令将其在三河原上处以“煎杀”。日本战国时期,有几种刑罚最惨绝人寰。譬如“牛扯”之刑是将罪犯的头和脚分别绑在两头牛身上,然后让牛分别相向跑动,因牛的移动速度慢,但力气大,便使受刑者遭受巨大痛苦。然而,最残酷的刑罚莫过于“煎杀”了,这种刑罚就是将罪犯放入油锅内,然后就像炸油条那样……,据说,被处以此刑的犯人,大多在行刑前吓得不能走路。但残酷的刑法却没有使得这名传奇的大盗变色,直到刑前仍痛骂秀吉,随即跳入油锅中。
对于此事,历史上有所记载,公元1594年右卫门在京都三条桥边的河滩上被处以釜煮(油锅煎)刑,时年37岁。他的母亲及同党20人也处以磔刑。根据《言继卿记》文禄三年(公元1594年)八月二十四日条:“盗贼十人、子一人等在锅里煎。同党19人挂在八副磔柱上,在三条桥间的河滩处决,贵贱群集。”
当时旅居长崎的西班牙商人阿比拉·希伦所写的《日本王国记》中也有记载:“伏见、大阪、界等地有一个数目达三四十人的盗窃集团,为首的15人被捕,用油煎死,妻子、父母、兄弟及同党处以磔刑。”在该书的注释中这样写道:“这是1594年夏天的事,用油煎的是石川五右卫门及其家属九人或十人。”
处死石川五右卫门的那口锅,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还保存在刑务协会。战争期间那口铁锅被强迫作为军需物资提供炼铁。
据推测,油煎时不是一下子投入滚热的油锅,而是慢慢提高温度的。根据史料,锅也不是只有一个,“在河滩上屹立着三个大锅”。受刑时石川五右卫门不是最先一名,而是最后一名,眼看着母亲和同党在酷刑中痛苦地死去。从《石川五右卫门父子油煎图》可以看到当时的悲惨情景:五右卫门站在滚开的油锅中,双手将儿子高高举起以免受煎,自己则伸长脖子、咬牙切齿地在忍受着无比的痛苦。锅底下的烈火在熊熊燃烧。
“多么残酷呀!”
“干脆给他杀掉算了……”
许多观众这样说。据说还有人看了这种惨状而呕吐。丰臣秀吉为什么要对石川五右卫门处以如此残忍的刑罚呢?根据当时的历史背景,正值丰臣秀吉侵略朝鲜遭到失败,但他仍一意孤行,一面国内加强统治,一面继续向朝鲜增兵,还将许多不服从他的命令的大阪商人押到京都处死。这样,他必然遭到人民的痛恨和反对,所以此举自然是起一个“杀鸡给猴看”的警告作用。
石川五右卫门之死得到广大民众的同情和讴歌,出现了大量歌颂他的文艺作品,如戏剧、话本、小说和弹唱等。特别是将他的英勇不屈的事迹编成净琉璃(日本一种用三弦伴奏的说唱艺术)及歌舞伎(日本传统戏剧之一,歌者不舞,舞者不歌,舞者随歌起舞,也以三弦伴奏为主)等上演。净琉璃有近松半二的《顿城吉冈染》,歌舞伎有并木五瓶的《楼门五三桐》和辰冈万作的《艳竞石川染》。因此,石川五右卫门的名声一直流传到今天,广为日本人所传颂。
八、与忍者颇有渊源的剑圣
上野国(群马县)赤城山南方山麓(前桥市),有一座小城,城主代代是大胡氏。1508年,当代城主嫡室产下一男婴,取名秀纲。此男婴,正是日后的剑圣——上泉伊势守信纲。(注:伊势守,是伊势国守领,相当于现代的三重县县长,伊势是除伊贺、甲贺外著名的忍者辈出的地方)
秀纲自小跟随父亲学习兵法文史,22岁那年,得到父亲许可,动身到常陆国鹿岛(茨城县南部鹿岛市)。剑术名人爱洲移香斋(Aisu
Ikousai)当时旅居常陆国鹿岛,秀纲想去拜他为师。
爱洲移香斋本来是伊势国人,谙练“猿飞之术”(一种奇妙的武术,忍者中以猿飞佐助最为擅长此术),自封“阴流”,曾经周游各国锻炼武艺,为了参拜供奉武术守护神的鹿岛明神社,暂住鹿岛。爱洲移香斋听闻来人是大胡城主嫡子,爽快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