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座古色古香的道观内,一棵棵苍翠的老树在风的亲吻下摇动着绿色的叶子,发出沙沙的声音,阳光将它们的身影打到洁净的地面上,留下斑驳点点。
正对道观的大堂上首端坐着一名闭目养神的老者,他须发皆白,沧桑的脸上有着岁月的痕迹,时间在不知不觉间又用画笔描下了一根皱纹,慈祥中有着如水的平静,一袭白衣更是衬得老者一派仙风道骨,他,正是这座道观的老道长——清悠。忽然他睁开了眼,右手往虚空一指,一卷画轴慢慢地浮现出来,正是曦芸小时候篮子里的那卷,此刻,捆绑住画轴的丝带已然脱落,画体也熠熠闪光,仿佛有什么要从中冲出来一般,发出阵阵低低的嗡鸣。
清悠道长皱着眉,纳罕道:“嗯?怎会如此之快?“这曦芸小友究竟在想什么,第一道封印就这么轻易解除了,未免太简单了吧?
老道长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须,思索了一下,又看了看手边的画轴,伸手写了一封短小的信,甩了甩衣袖,那封信便慢慢地飞了出去……也罢,不论如何,这曦芸小友此刻已然悄然觉醒了,把繁汀那丫头叫过来告知此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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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书房见到槠碧的。
在慕沽府呆了这么久,任务依然毫无进展,我不禁有些烦躁。于是跟师姐打好招呼后就到院子的偏僻角落瞎转悠开了。也幸亏槠碧小姐够机智,记得上次不慎被慕沽老爷看见我们,要不是槠碧小姐打圆场,说我们是她请来的帮她除妖的道士的话,我今日也不敢在院子里瞎转悠。
那位大老爷平日里可是极其厌恶妖怪和道士呢。刚开始我觉得奇怪,他厌恶妖怪,我可以理解,可厌恶道士便有些说不过去了,北方魔军进犯,若没有朝廷中那位老道的话,他慕沽家的天下早亡了。可后来,我听府中丫鬟说,这位大老爷素来和朝中道士不和,于是便迁咎所有的学道之人,哪怕槠碧小姐说我们是她请来的,也不能仗势,要散心,也不可让那位大老爷看到。
想到这儿,我撇了撇嘴。切,简直无理取闹,因与朝中道士不和便厌恶所有学道之人,也太过分了吧,想散个心,还得躲着不让看见,跟做贼似的,啊,本来就不好的心情此刻变得更糟了。我皱着一张包子脸,踢着脚下的尘土泄着愤。
”曦芸大人,您这是要去哪儿?“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惊得我一激灵。
”我……我就是瞎转转。“抬头,迎面走过来两个很面熟的丫环2,正是映红和双叶。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曦芸大人这是着急了吧。“映红看了看我,捂嘴轻笑。我一听,脸上烧了起来。
”不如……同我们一起去见见小姐吧。“映红,双叶对视了一眼,齐齐地说道。
”嗯,也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去打听一下我们的任务是什么。
于是,我同二婢拐了几个弯,来到了慕沽府的书房,只见一块朱漆金字的牌匾悬于木门的上方,大大的书斋二字苍劲有力,门口两旁的柱子上刻着小小的娟秀的楷体对联,上联欲知天下事,下联须读古今书,横批书香门第。
我瞟了瞟四周,没见那慕沽老爷,便放下了心。却不料,这个小动作竟然被双叶看的个正着,她抿嘴笑了笑,说道:
”曦芸大人,老爷是不会到这书房来的,您大可放心,“然后,她敲了敲门,低声说道,“小姐,曦芸大人来了。”
屋内传来慕沽槠碧应允的声音,映红轻轻推开屋门,把我让进了屋后,关上了门。
“不知曦芸姑娘有何事寻我?”槠碧放下手中的书卷,站起身形,面纱下的嘴角微勾到。
“也没什么打紧的事,就是忽然想找小姐你谈谈心罢了。”
“原来如此,正好我也有事想和曦芸姑娘谈谈,不如,我们坐下聊。”槠碧抬手示意我坐下,映红和双叶上了一点果品和两盏香茗后便识趣的退了出去。
“不知姑娘要谈什么?”槠碧一双黑眸认真地凝视着我,我的心跳不知为何猛地慢了一拍,真是……好熟悉的感觉。
“额………”我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不过和人家相识不过几日,能有什么聊的,忽然,脑中精光一闪,“到慕沽府这么多时日,也不见小姐你和我们说清到底要让我们完成什么委托,我今日来见小姐,就是为问清此事而来的。”
“哦,原来是因为这个啊,”槠碧垂下眼睛,神色间似有一抹失落一闪而过,然后接着说道,“我寻二位姑娘来,其实是为改变现状,换句话说,就是希望两位能将主城中的胡蜂妖驱赶出去,还百姓一片安宁。”
“驱赶蜂妖?”我睁大了眼睛,语气有一丝兴奋,”那太好了,我除了可以除妖之外其他的就不会了,这个我在行啊,师姐就更是在行了,交给我们吧。“额,似乎说去了什么丢人的东西……
“我知道,两位很有实力,但是,我有我自己的打算,所以,还请曦芸姑娘按着我的步调走,”槠碧笑了笑,“另外,我也希望能够获取有关北部魔军的一些的情报,你也知道,如今朝廷也视此事为头疼之大事,故我想为这个朝廷做点贡献,也算一名臣子的任务。”
“哈哈,其实说白了,就是想为慕沽老爷解忧嘛。”我笑了笑,觉得这慕沽大小姐也太不坦率了,为自己的父亲担忧偏偏要说成要为朝廷做点贡献。
似是为了摆脱小小的尴尬,槠碧转移了话题,问道:
“不知念柔姑娘可好?”
“师姐已然康复,前些日还陪我去见过柳医仙呢。”
“哦?还好。”槠碧垂眸思索了片刻,“那,他怎么说?”
“只是要我尽快找到千年雪灵芝,不过话说回来,槠碧小姐你给的那两片茶叶还真是用处颇大呢。”
“茶叶?”槠碧明显楞了一下,“原来,你是说那两片绿叶,那两片茶叶是世间罕有之物,一般人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不过也只起到提神醒脑的作用,你体内的余毒只是暂时被压制了而已,所以,还是听医仙的叮嘱为妙。”
“世间罕有,那我不是赚到了?”我兴奋地说道,这要是多弄到几片,那我也可以成为有钱人了啊。
慕沽槠碧看着旁边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小道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说道:
“嗯,我给你看样东西。”槠碧站起身来,走到书架前翻找着,而我则被她这句话唤回了神,开始打量起这间屋子,槠碧放慢翻找的速度,其实她要找的东西就在表面,只是想借此机会将最后两片浮屠茶送入曦芸体内罢了。只见她食指和中指夹住那两片绿叶,轻轻一甩i,两道不明显的绿光悄无声新的飞入了曦芸体内,她舒了口气,拿起一卷宣纸走了回来。
“不知曦芸姑娘可否觉得这画中之人眼熟?”槠碧仔细观察着曦芸的表情,问道。
“嗯……并不觉得眼熟,”我皱着眉,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我可不认识这样一个美人。”心中却闪过一抹异样,似乎,我是认识画中少女的,但似乎,又想不起来是在何时何地何种情况下认识的。
“美人……”槠碧噗嗤一声轻笑,那笑靥很是灿烂,“嗯,仔细看,还真是一个美人儿。”
我盯着那单调的画卷,盯着那画中空灵的少女,这种感觉不减反而有些要破壳而出的意思,于是问道:
“不知,这画中之人是谁?”
“她是花神繁汀,前几日我凭着记忆画下来的。”槠碧说。哪里是凭记忆画的,明明是我想要试探一下,看看曦芸是不是真的恢复记忆了而已,这时,一道只有槠碧听到的声音传了进来,语气中满满的不悦。
“花神……繁汀”我眼前忽的闪过一道模糊的身影,不觉有些发晕,晃了晃脑袋,醒了醒神后问道,“既然是凭印象,那,槠碧小姐是见过真人喽?”
“想知道?那我就说给你听……”
“可是,学道之人不可有三不问,其中就有不问俗事和不问家常籍贯,恐怕会破了规矩……”
”无事无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不说,不会有人知道的。“
“可是……”
“好了,别可是了,再说,我就不给你讲了。”
终于还是被自己的好奇心打败了,怎么感觉,这慕沽大小姐突然变了一种性格呢?
于是我就听槠碧讲起了她儿时和紫瑶一起干的一些事情,其中就包括她们捅了马蜂窝差点丧命的事。就这样,听着听着,天边最后一缕阳光沉了下去,天色也慢慢地擦黑。
书房门关上的刹那,繁汀顶着一张生气的小脸冒了出来。
”什么嘛,臭老头又骗我,曦芸这不是什么都没记起来嘛,啊~不开心!“
”她似乎只是没有意识到吧。“槠碧收起了画卷,搭话到。
”什么意思?“
”我想,你应该知道我是何意。“
繁汀侧头,眼珠转了转,似是想到了什么一般,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嘴角的笑意渐浓。
当我回到房中时,念柔师姐已然睡下,我坐在檀木桌旁,呆呆地出神。虽然说槠碧小姐交给我们的任务充满危险,但我的心中似乎并没有多紧张,反倒很坦然。再有,就是那副肖像画,我在上面感觉到的到底是什么。思索了半天也不得解,干脆甩了甩头,不再想。
从脖子上解下在临行前师父交给我的玉佩,端详中,耳边又响起了师父的叮嘱:
”芸儿啊,这块玉佩赠与你,此乃可预知凶吉的宝物,千万别弄丢了。“
还记得,我当初还极其不屑地接了一句:
”哼,不过是一块有年头的玉石罢了,能预知凶吉,我才不信哩,如果真的能预知凶吉的话,那这天下的祸事岂不是会变少?“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接了过来挂在了脖子上,现在想来,还真是说出了一句让长辈头疼的话啊,不过,不管怎么说,现在这宝贝也是救了我好几次,看来,这预知凶吉的能力是不假。
我握了握拳,看着熟睡的师姐,心中吹过一股暖风,对于自小便被父母抛弃的自己而言,师父和师姐就是我的亲人,现在既然我身上有这样的宝物,不如加以利用,以护师姐安全,这样想着,不知不觉间,坠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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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芸……”嗯?谁在叫我?
”曦芸……“嗯,我知道了,你是谁?
”曦芸,他们都有坐骑,我也想有。“坐骑?为什么我没看见?话说,我都没有欸。
”曦芸,不如我们去抓一只吧。“嗯,这个可以有。欸,不对,为什么是我们去抓,你自己去不行吗?
”哦,我忘了,曦芸是风神,完全可以御风的,呜,不如,你做一件给我吧。“风神……好熟悉的感觉,话说,你到底是谁?
”呜,好不好嘛,呜呜……“好好好,你别拽我袖子,啊,也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给你做,给你做,好不好?
”好,我这就给你做一件,不过,必须乖乖的。“咦?这是谁的声音?
”曦芸……“嗯?又怎么了?
”曦芸,那只臭狐狸还没汀儿一半好呢,不要喜欢他好不好?“狐狸?谁啊?啊,又是这种眼神,不过……
”等你长大,你就会知道的。“又是这个声音,怎么感觉好悲伤啊,唔,耳熟的声音……
”曦芸……“嗯。
”曦芸,呜呜呜,不要走,不要丢下汀儿一个人,汀儿也要跟你一起下去……“不要哭。
”这可不行,听话,啊,回去。“这……似乎是……我的声音?
”曦芸……“嗯,光听声音都知道你长大了啊……
”曦芸,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你是……
嗯?你是……你是……是谁来的……
梦中,一个小小的身影总是围在我身边,一双眼睛亮亮的满怀希望地看着我,一张小脸上,喜怒哀乐都写得很清楚,唔,好清晰的熟悉感,就像刚才的肖像画一样的清晰,但是,就是想不起来……你是谁……
睡梦中的身体不安分地扭动着,皱着眉,却总是找不到舒服的睡姿,好难受,唔,脑中似乎有什么正在慢慢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