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白衣青年眼前一片黑暗,身体像掉进冰窟,冷得渗人。
白衣青年刚想拿手探一探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却发现手根本就抬不起来,这时才想起来,之前那生死司的笔吏说过,自己是去还魂,看样子,还得一会儿,身体才能动。
幸好,自己的记忆还在,知道自己来自二十一世纪,姓凌单名一个“成”字,生于一九九二年,出事那年是二0一五年。
出事的原因是,公司举行年会,自己多喝了几杯,回家的路上,竟然被自己的情敌给捅死在路上,想想真是可怜。
至于为何来到了大明朝,生死司的笔吏的原话是,“凌成,念你今世死得冤,前世又有功,便给你一个头等富贵的去处,让你在大明朝走上一遭。记住,到了那边要遵守大明朝的规则,莫要改了历史,否则时空错乱,你就一辈子也回不去了。”
那个杀自己的情敌叫什么名字来着?白衣青年忽然发现这头痛得厉害,头里似乎有一群“小鬼”正在厮杀,完全无法集中精神。
白衣青年正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时,一个凶厉的声音响起:
“你什么意思,莫非随成儿而去,你不愿意?方春儿,若不是看在你爹爹的情面上,你以为,我们袁家会给你全尸?笑话!当初,娶你进门,就是为了给成儿冲喜,可是谁想到,这才几个月?你倒把三弟,还有成儿都克死了,来人啦,给我乱棍打杀!”
“是!”周围一阵男子的声音传来。
“二叔,别,别,不是奴家不愿意,只是……只是……”
“怎么,你还有什么话说?行,别说我不给你机会,有什么话,你尽管说。今天当着我袁家众位长者的面,看看你还能编排出什么理由来。”刚才那凶厉的男子声音再次传来。
“阿公,二叔,各位叔伯兄弟,非是春儿怕死,只是春儿现在已有了袁家的骨肉,若是……”
方春儿话还没有说完,凌成便听到木头拄地的声音,随即一个老头咳嗽了几声,带有一丝兴奋道:“啥,骨肉?你说有了袁家的骨肉?”
“是,阿公。奴家也是近几日大夫诊治后才得知的。”一个稚嫩的声音答道。
看样子,这鬼卒不但帮自己把婆娘的事情给解决了,连孩子也一并送了过来,这是“喜当爹”的节奏呀,凌成心想。
老头子听到袁家又多了一个男丁,非常高兴,兴奋地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好好好,老三家总算有后了,那……春儿媳妇,你先把孩子生下来,其他事不要担心。老二家的,出殡吧,莫误了时辰。”
“阿公,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信呀?”那个唤作老二家的,中年男子凶厉的声音再次响起,“成儿的身体,阿公你忘了吗?,这女人什么时候嫁过来的?那个时候,成儿能做那事吗?这孩子,指不定是谁的。”
“你……二叔,我敬你,叫你一声二叔。但,春儿也是袁家的人!春儿实在不知二叔为何要污蔑我?莫非打了袁家的脸,二叔便神气了?二叔如此乱说,岂不是让他人看我袁家的笑话?”
声音很冷,但话里话外都带上“袁家”,有力的反击却又给足了这位二叔的面子,一个女子有这份智慧和胆识,倒让凌成佩服。
凌成想着,反正现在身体也动不了,倒不如听听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春儿话音刚落,二叔便有些做不住了,“哈哈……为了我们袁家?笑话!若真是为了袁家,便不要做出这等有辱门风之事,此等丑事若是传于乡邻,我袁家还有脸吗?”
林风现在依然还睁不开眼,也说不出话,即便是手指也动不了,听到这里,心里面那个气呀,一个姑娘家家,你一个大男人倒说出如此不合身份的话,果真无耻的紧。刚想努力动一动,却突然发现身体没了意识,昏了过去。
方春儿语气冰冷,问道:“实不知二叔为何一定要坐实我肚中的孩儿并非袁家骨肉?如此做,莫非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二叔有些恼羞成怒,这话中便越发不客气了,“这孩子若是我袁家人,那二叔我自然啥话也没有。若不是,莫非还要拿我袁家粮,去养这个不知哪里来的杂种不成?”
袁家阿公拉下脸来,伸手一拍桌子,那木头制的拐杖,死命地拄了几下地,怒道:“混账,阿公还在这里,还轮不到你老二说话!”
平常这阿公如此生气,这老二便立刻听话,谁料被猪油蒙了心的袁家老二,完全听不见阿公的话,反而有些阴阳怪气地答道:
“阿公,你老年纪大了,有些事情没有我们小辈们看得明白,也正常。但若是把杂种领进了我们袁家的门,脏了我们袁家列祖列宗的眼,那倒是你的不是了。”
凌成再度苏醒过来,袁成的记忆也一并合到他的脑中。原来,这个被阿公唤作成儿的人,也是单名一个“成”字,只是自己姓凌,他姓袁。
至于刚才那个很不懂事的老二,正是自己这具肉身,也就是“袁成”的二叔袁继祖。
父亲还活着的时候,这个二叔对于“袁成”那是极度的客气。可等“袁成”的父亲一死,老二看着“袁成”又是一副病体,态度立马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从不给好脸色看。
还没等“袁成”身体完全恢复,这“袁成”的阿公袁克望便怒气冲天地喊道,“老二家的,阿公还没有老到那个程度,这是非黑白还是能够分得清楚,这成儿既然有子嗣,老三家这一门就没有绝,这老三的家业,你就不要动这门心思!”
还没有等老二家的做出什么反应,阿公袁克望便致谦道:“各位,实在不好意思,袁某人治族无方,让各位笑话了。”
“哪里,哪里。”凌成便听到一众应和之声,听声音,这人数少说也有百八号人,这家丑确实散得有点儿远呀。
沉默了一会儿,便听到阿公吩咐道:“快去准备吧,莫误了时辰。把春儿媳妇送到后堂,好生伺候着。”
这时哀乐响起,“呜呜啦啦”一片,哭声也伴随着哀乐响了起来。
“有客到,家属答礼……”
“春儿媳妇,你这身子有喜,赶紧到里屋歇息去吧,这外头的事情,自有我们这些袁家人处理,你不用担心。”这袁家阿公轻声嘱咐。
“阿公,春儿没事。”春儿媳妇来到了家属的位置跪下,“春儿既然嫁入袁家门,便是袁家人。今天是相公登极乐世界的大日子,春儿便想和肚中的孩儿送相公一程,还望阿公成全。”
“那就留下来吧。”袁家阿公答道。
“春儿媳妇,别伤心了,一切以肚中的孩儿为重呀。”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来。
方春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强作欢颜,“孙大娘,没事,为了肚中的孩儿,我也得活下去,这是相公留在这世上唯一的念想。”
“那就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记得来找大娘。哎……真是可怜呀,年纪轻轻的。”听得出来,这个孙二娘很是关心方春儿。
“有客到,家属答礼……”那个磁性的中年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袁方氏,节哀……”
“为了肚中的孩子,你要坚强呀……”
“袁方氏,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
……
“盖棺……”袁家阿公浑厚的老年男子声音,像丧钟一样敲到凌成的心上。
凌成心急如焚,死命地想扭动自己的身体,张开自己的嘴巴,可是,却发现还是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不……”一个重重的身体打在棺材上,方春儿那稚嫩的声音,透过棺材那厚厚地木板传到凌成的耳朵里,“相公,你怎么就死了呢,你死了,你让我怎么活呀?春儿想你,春儿想你呀……”
“春儿媳妇,人死了,入土为安吧。”两个中年妇女的声音传来,尔后方春儿的哭声也离了去,许是这两个中年妇女把人给扶出去了吧。
“不……春儿还要看相公一眼,春儿还要再看相公最后一眼,把棺材打开,把棺材打开。”这方春儿倒真是坚决。
“把人拉开,都封棺了,还要打开?莫非还想着我袁家人死?”已经沉默了好久的袁家老二,总算开口了。
自己眼看就要到手的“鸭子”,就这样飞走了,想想都火大。看什么看,就不给你看,你不如我的意,我还会让你如意不成?袁家老二,心里头恨道。
这袁家老二一喊话,这方春儿果然又被人拉了开来,但那哭声却一声一声打在凌成的耳朵里。
“封棺,莫误了时辰。”袁家阿公吩咐道。
声音刚落,“砰”地一声,本来稳稳盖着的棺材板瞬间掉落在地,正打算封棺的几位下人不由得一惊,心里暗暗不妙,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一人敢于上前一步。
此时送殡的人还没有离场,都在那里看着,个个也是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儿?怎么盖得好好的棺材板怎么会“飞”起来?
一名胆大的下人,把手里的锤子紧紧地握住,伸长脖子往里头瞧了一眼,正见凌成挣扎着起身,不由得大呼一声,“鬼呀!”
说完,手里头紧握住的锤子掉了下来,稳稳地砸在自己的脚上,痛得这下人立刻跳了起来。
见这名下人如此惊慌,周围不明所以的人也把头伸长了些,往里头看去。
“有鬼呀,大家伙快跑呀……”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喊了这么一句,这葬礼上的人瞬间往外跑去。
白幡,祭品,家具之类的东西,被这些人接连碰撞,弄得东倒西歪,发出“砰砰砰”地的声音。
“喂,先别走呀,把我先扶起来行不行?”一个面色苍白,身体消瘦的身子从棺材中坐了起来,看着往外跑的人吐槽道。
凌成这话一出,这还在犹豫中的百姓,只狠爹娘少生了一条腿,跑得更加“欢实”了。
“塞这么多东西干嘛,真是累人。”凌成现在身体气力还没有恢复,靠自己完全出不来,看来得找个人帮忙才行。
真别说,还真有两个人。一个人是袁家阿公,老人家腿脚不便,刚才大家伙逃命哪里还顾得上他?现在正晕倒中,也不知是吓得还是气的。
还有一位是个小姑娘。这小姑娘看着十四五岁,一身素缟包裹着小巧的身子,模样清秀,稚嫩的脸庞红扑扑的,眼睛里浸着泪水,怯生生地看着凌成。
凌成心想:老的看样子是指望不上了,只能无奈开口道,“你……能不能先扶我起来?”
方春儿听到“袁成”口吐人言,“哇”地一声大哭,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往凌成身上扑了过去,死死地抱着凌成的身子,生怕凌成再跑了一样。
紧紧锁住天空的乌云,此时被一股无形地力量推开,那金灿灿的太阳努力地挤着自己的身子,努力把自己的光芒散向大地。
那阳光像利箭一般,透过院子里浓郁的树叶,直达凌成的身上,给苍白脸,添去了一点儿金色。
“姑娘,咱们还没有这么熟吧?男女有大妨呀,先把我放开好不好。”见小姑娘把自己抱得这么紧,虽然很享受的凌成提醒道。
受尽了委屈的方春儿哪管那么多,哭泣道:“不放,我不放,相公,别离开春儿,别离开春儿,好不好?”
相公?看来是这具肉身“袁成”的娘子,自己不但把他的肉身给抢了去,莫非还要接收他的娇娘子?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份了?凌成露出一阵坏笑。
“我不走,我不走……”凌成还是喊不出那声娘子,“你先把我扶出来好不好?躺在这里太难受了。”
“嗯,好。”小姑娘哭了有一会儿,情绪也稳了一些,用尽全力扶着凌成走了出来。
凌成双脚刚一落地,也许是气力还没有恢复,立刻又瘫了下去,吓得方春儿连忙叫道,“相公,小心。”
凌成一个大男人倒让一个小姑娘扶着,凌成真是臊得慌,但眼下这个情况,不臊也不行,“你能不能把我扶到那边……让我先坐下来?”
小姑娘用尽全身力气慢慢往椅子挪去,好不容易挨近了,努力把凌成“放”到椅子上,自己却脚下一滑,身子往后一倒。
凌成刚刚坐稳地身子本能地弹了出来,伸手那么一扶。若是在平时,一个娇小的小姑娘,凌成要扶住自然没有问题,但现在的凌成气力还没有恢复,自然办不到。
“啪”地一声,两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因为凌成是伸手去扶的,那手被方春儿那娇弱的身子压着,凌成的身体被这股力一扯,稳稳地“砸”在方春儿身上,嘴轻轻地滑过方春儿的脸颊,留下一道完美的弧线。
小姑娘双手握拳护住胸前的两团肉,脸红得像二月的桃花,怯生生道:“相公,你能不能先起来?”
如此近距离的观察,凌成才发现这真是个美人胚子,皮肤又白又嫩,就好像一张绢白纸放在水上,轻轻柔柔,难怪人家都说女人是水做的。
正想仔细看看,听的方春儿这话,凌成连忙挣扎着起身,双手一用力,眼看着这身体就要起来了,立刻“啪”地一声又栽了下去。
方春儿两手正打算撑地起身,哪料到凌成这身子还会再落下来?正想伸手护住自己身子,可却哪来得及了?凌成已经稳稳地“接”了下来。
两人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门外便传来一个中年男子气喘吁吁的声音,“少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听到这个声音,方春儿脸立刻红得像个猴子屁股,“相公,你起来一下好不好?”
“我不是不想起来,可我这身子真的没有力气呀。”凌成也是无语了,虽然这么躺着很舒服,可凌成也不是好色的登徒浪子,哪会想捡这样的便宜?再说,这是自己的娘子,想要占便宜,那还不是易如反掌?
中年男子跑着进了内堂,看到两人如此,顺手操起一根棍子,二话不说,猛地向凌成砸了过去,“混小子,你竟然如此大胆!”
凌成并不惊慌,盯着这个中年男子,语气冰冷道:“陈三有,你想干吗?”
闻听此言,中年男子紧紧握在手中的棍子“啪”地一声,落在地上,双腿跪在地上,哭道:“少爷,你可回来了。”
凌成并不答话,,只是顺势坐在地上,反问道:“陈三有,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没事儿……”陈三有手抹着眼泪,嘴却露着笑容,“少爷能活着,我高兴,我高兴呀。”
“你刚才说什么不好了?”面对答非所问陈三有,凌成无奈地再次问道。
被凌成这么一提醒,陈三有才想起现在不是高兴的时间,连忙把之前没有说完的话说了出来,“少爷,少奶奶,不好了,张家的人已经堵在我们的西街的铺子前了,放话说,若是不把钱付了,就要砸了我们的铺子,这下可怎么办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