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休沐,彦璋原本该回纪府的。可他昨日入宫,在寒风中等的时间愈发久,以至于旧伤犯了。因为怕母亲担忧,彦璋便躲在此处。
大夫施过针,右肩有些酸胀,动弹不得,他整个人便斜倚在榻上,无聊地翻着闲书。只见薄薄的纸张上落满了窗外透进来的碎金,耀眼的很。他彻底躺不住了,披上外衫,直接从书房踱步出来。外面日头暖意融融,偶尔一阵冬风吹过,窗外的几株翠竹随之摇曳,一并沙沙作响。这声音像极了战场上的呼啸呜咽,更像是他们埋伏在戈壁沙漠之中,脚掌摩挲着砂砾的细碎动静,听得人热血澎湃。
他心念一动,转身回房提剑而出。
彦璋脱下外衫,仅着一袭月牙白窄袖中衣,黑发用玉簪妥帖束起,衬得整个人丰神俊朗,气宇轩昂。他的目光凌厉如炬,面容冷静又肃穆,屏气凝神之间,慢慢蓄起一股势。这股势在他挺拔的身形间游走,隐隐勃发,锋利得犹如一柄出鞘的剑。
他单手持剑,本是默然静止之际,刹那间,却又突然出招。动作如行云流水,洋洋洒洒,散开的剑芒眼花缭乱,铺天盖地,好似密密的一张网。若是人罩于剑下,只怕难以脱身。
这套剑法一气呵成,没有丝毫停滞之处,右肩也不痛楚,彦璋心下松去一口气,缓缓收回剑。只见剑尖上恰好削下一枚竹叶,他抿唇微微一笑,随手耍出一个剑花来,那竹叶登时碎成好几片,恣意又洒脱。
长剑回鞘,一旁候着的小厮接过剑,替他披上大氅,又奉上热茶。彦璋端起茶盏,将将吹出一口热气,忽然,管事的前来通报,说大理寺有个官差来府里了,而且,居然还是坐着外出买药的小厮的马车过来的,现正在外面候着呢。
这么不懂规矩……彦璋疑道:“哪个官差?”
“说是姓江名月。”管事的回道,“那人还说有案子的事要向三公子禀报。”
彦璋略一思量,点头道:“那让她过来吧。”
这座府邸不大,彦璋刚抿过一口热茶,直觉浑身舒畅,那边厢江月就过来了。
“大人。”江月上前有礼。
彦璋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也不动,只立在院中,等着江月开口。
又一阵风吹来,竹叶依旧沙沙作响,吹动彦璋颈边的一圈狐白,而大氅的衣摆也随之微微拂动,好像在空中恣意翻飞的鹞子。
江月垂眸,见大氅之中只是中衣,她那管闲事的性子便压不住了,不禁好言提醒道:“大人,外面风大,您既然已经命人去抓药,还是多穿一点,或是回屋歇着也好……”
彦璋挑眉:“你来见本官,就是为了说这个?”
说到这个,江月忍不住好奇道:“大人,您生什么毛病了?”
“案子的事,你有什么要禀?”彦璋试图将话题拉回来。
“不是,大人,您在吃什么药?”江月锲而不舍。
“……”彦璋顿住,斜睨着江月,缓缓问道,“你有什么要禀的,速速说来!”这话已经是强压下牛头不对马嘴的怒意,隐隐透着不悦和耐心殆尽的信号。
江月搓了搓手,笑道:“大人,卑职进屋再同您详说吧。”她一说话,直接哈出一大团白气。
彦璋下意识地往后面避了避,转身走进书房,江月抬脚跟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