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回门这一日,周氏特地命人备下许多好礼,让彦璋与江月带回江家。
看着满满一车的礼,其中不乏稍给陈氏的珍贵补品,还有给云娘的上好料子与首饰,江月心里热乎乎的,着实感激不尽,“娘……”,千万言语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周氏拉着她的手,宽笑道:“傻孩子,快回去吧,你娘定然在家盼着你呢。”她又看了旁边的彦璋一眼,见三子往常清清冷冷的一双眸子里这会儿俱是柔软,周氏心里也高兴,便催促他们早些离开。
二人于是拜别纪石杭与周氏,欢欢喜喜回门去。
等他们走了,周氏才望向旁边一直板着脸的纪石杭,低声问道:“将军,这门婚事还不痛快呢?”——他们夫妻这么多年,这个称呼也改不过来。
纪石杭瞥了一眼身边人,慢悠悠叹了口气。
那一日,彦璋跟着宋书风风火火去江家的时候,他心中就觉得不妥,立刻往后宅去跟周氏提了三子想娶妻一事。周氏突然听到彦璋要娶妻,也是心中一惊——彦璋榆木疙瘩一样,怎么突然就开了窍?而且,开窍也就罢了,居然是江三夏的女儿?
二人唤陈风到跟前来问话。
陈风不敢隐瞒老爷夫人,将在临安府看到的事情一股脑说了。他说三公子在狱中也惦记着江姑娘,还安排人处处护着,一出牢狱更是急巴巴地去看江姑娘,还为了江姑娘没有去镇江府。
听了这番话,纪石杭更是不同意这桩婚事。三子跟鬼迷心窍似的,他不免担心。周氏压下他的怒火,又问陈风那位江姑娘如何。
陈风如实说江姑娘为了替三公子翻案,整日奔波辛苦,还活生生被数个男子打了一顿!结果江姑娘受了伤,也不让他跟三公子说,免得三公子在狱中担心。那日,也亏得江姑娘找到何大人死前留下的信函,才救了三公子。
陈风退下之后,周氏对纪石杭道:“这个姑娘了不起,为凤英出生入死,凤英喜欢也是应该的。”
纪石杭的脾气极为固执,他就算心中触动,却仍不赞同,这会儿拧眉陷入往事:“可她爹是江三夏!”
“江三夏怎么了?那是她爹,又不是她!”周氏回了一句,又叹气,“我原本要撮合凤英和婉雯的,可这么久了,凤英一直没动心,连正眼都不看婉雯一回,现在好容易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就是门户低了一点,我怕凤英以后受委屈。”
纪石杭何尝没有这种担心呢?那天他一直不松口。等周氏和彦璋从江家回来,父子二人又在书房聊了许久。凤英在他面前说了那番话,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会再不同意?
只是,他心里一直有根拔不掉的刺!
这会儿听周氏又问起来,他想到年代久远的那桩事,脸色格外凝重。
见身边人恍恍惚惚的,周氏问道:“还在想那人呢?”
纪石杭“嗯”了一声,冷冷道:“当年他救过我的命,我们是结义兄弟,偏偏他……通敌判国!那一年玉门关与吐蕃一役大败,数万将士战死他乡,还不是他做的好事?如今他女儿嫁给凤英,我怎么安心的下,怎么对的住死去的将士?”
他叹了一声,无限疲惫:“夫人,我最近总是想起那一年的事,也总是想到那个人,想到他的死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