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嫁衣上,五彩的金线绣织成龙凤双戏的图案,那丝线的光晕一圈一圈缭绕的漾开,美丽的光泽流转,那秀致的精美和逼真让人惊叹。
这果然是一件能够无双天下的嫁衣。
绝世的嫁衣搭在木衣架上,静静的等待着,能穿上它的那人。
那人却不见了。
紧闭的房门内,龙霄雨翻开手中精美的画册,他一张张翻看着,心中的爱恋随着那画上的一笔一墨而凝成执念,他的小娘子啊,世间除了你,还有谁能如此看透霄雨呢……
那画纸上着墨柔婉,晕彩清雅,一笔一毫、大方流转,含蓄的才情和华贵不凡的气质,尽在这小小的纸张中凝结成彩、情动天下。
精灵遍地的月空下,那相拥相吻的人儿,随风轻扬的长发在空中缭绕纠缠,他们的身影,梦幻而美丽。
那是她心中最美的梦。
兰花遍地的园中,纷纷扬扬的花瓣飘落在墨衣的男子身上,他的手中握着那一方兰帕,深邃的眼眸满是伤痛,他好不容易寻到的女子,绝不会这般就错过的。
大腹便便的女子遥遥的站在亭子中,不见了那一袭白衣,不见了那白衣人的身影,她竟觉得心中失落,那墨衣人的身份,尊贵的令她害怕,他不再是她熟悉的将军了,他碎了她的梦?亦或是她的梦本不在这里……
“是你该回去的时候了。”手中折扇开合,那潇洒自若的人影依靠在亭柱上,他明亮的眼眸看着蝶衣的眼睛,他淡淡的微笑:“那人需要你。”
蝶衣又看向兰花花海中的人,那人的心中早被一个美丽女子的身影占满了,任何人都根本不会再有机会的,她也该清醒了,清醒的珍视属于自己的梦。
蝶衣的手轻轻触摸着隆起的小腹,她的唇间扬起迷人的微笑,她看着那墨衣人的身影,微微施了一礼:“将军保重,蝶衣去了。”
孙宇竹看着苍茫的天际,那里有一线红霞的光芒,已开始穿破了厚重的云层,照耀大地了。
几道人影自空中落下来,却是跪伏在兰花园外围的空地上,黑色的围巾包裹了头发和面孔,只有一双精亮的眼眸恭敬的看着墨衣的方向:“王,边境起了异动,有南苑国的探子潜进了……”
墨衣的身影一动未动,他清冷的眸光定在兰花蕊上,轻轻一声温柔:“兰儿……”
淡不可闻的声音,隔着很远距离的几个人,却清晰无比的听在了耳中,他们脸色一黯:“王……”
翻腾的花海,那蓝的妖娆的兰花旋转出巨大的气流来,墨衣静立在气流中,他的墨发飞舞在气流中,有一卷黄绸自气流中飞出来,落在了亭中、孙宇竹的手中。
龙紫轩回眸,清凌的眼睛有着与生俱来的威严和尊贵:“去吧。”
“是。”孙宇竹恭敬的俯首,他的唇角扬起浅淡的笑。
床帐中,龙霄云的身体冰冰冷冷,那昔日威严的太后,在此刻,却是无力的趴伏在床前,她像是在一夕之间便苍老了许多,花白的发凌乱松散的披在肩头,她冰冷的手指握住龙霄云同样冰凉的手,竟有些想不明白,她拔除了身边一切的隐患,却为何,自己的皇儿、不开心、不快乐……
他们站在祥云国的顶端,受着众人的膜拜,他们尊贵、优雅,他们集权势与荣华富贵与一身,他们却无法享受手足之情的欢乐。
往日的片段翻转在脑海中,那一袭桃香的女子缓缓走来,犹记得那女子初次相见,就因不受宫中拘束,而被她使了杖责的惩戒,那女子看着她,淡淡的笑,毫无嫉恨之意。
她无法容忍一个吸引了皇上用全部心思去爱的那个女子的存在,她不惜手段,逼迫皇上将那女子打入冷宫,她以为一生要与那女子争斗、为敌;她却不想那女子最后,竟潇洒的离开了皇宫,离开了皇上,离开了这个外人皆道荣华的地方。
那女子是桃之精灵,是一座金銮宫锁不住的桃精灵。
她其实是有些羡慕那女子敢爱敢恨的直爽,和悄然无声走去的温柔的。
只是那恨太深,深的她双眸再也不曾看到别的东西了。
她因恨、痴成狂。
“若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亲情、亦或是权势?”
再有一次机会?太后一时怔住,她颤抖的手指捧住了龙霄云的面颊,她将脸贴在龙霄云的额上,一颗浑浊的泪水滑落在龙霄云的脸颊上:“我要我的云儿。”
一身素衣的女子,轻轻的走过来,她手捂在隆起的腹间,她一步步走向床帐中、那一身明黄衣袍的人:“你的蝶儿回来了。”
夜的影中,有娇巧的人轻轻的翻越了围墙,落在了将军府的院内,她晶亮的眼眸扫过了四周,悄无声息走到书房的门口,推门进去,借着微弱的月光,在房中的书案上翻找起来。
一张地图从兵书的夹层中掉落下来,人影眼眸一亮,她俯身捡起地图藏入怀中,小心翼翼的将书又放回了远处,打开门,谨慎的看看周围,身影一闪,没入黑夜中。
靠坐在屋梁上的人,居高临下的将这一幕收入眼底,轻轻、一声冷笑。
和亲公主如玉下落不明,南苑国借此挑起战事;祥云皇室空虚,兵变一触即发之际……
一张明黄的帝王令,现于世间,那一袭紫衣风雅的南王,站在了众人的面前,他绝世的才情和尊贵气质,让天下人甘愿俯首称臣。
紫衣人的身侧,那墨衣、沉静如潭的逍遥王,一张银色的面具遮住了他的容颜,他将手中的一方玉玺放入龙霄雨的手中,他伸手接过孙宇竹双手捧上来的黄绸缎,凌空一抖,一幅惊艳天下的图画现于世间。
画像上,不是桃花、不是神鸟,而是一幅日出的图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