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丝飘渺,轻烟般的水雾朦胧的笼罩了幽深宁静的院子,玉身直立的布衣男子,依靠在窗前,他微侧的脸颊看着窗外颤抖在风雨中的满院景物,那古朴雅致的美景如梦幻般的不真实。
这就是南王的南王府,没有刻意的修饰和雕琢,只是倚着景物本真的潇洒姿态,稍微的改动,让自然的美景都露出朴真的一面,不强求的迎合、不俯低了姿态,不折了半分肆意的风骨。
犹记得站立在桃树下的紫衣少年,听到他掩口的咳声,少年回过眸来,眼中闪过担忧的眸光,口中却轻责起来:宵凌,病还没好呢,怎的就下床来了。
迎风抖开的披风,自紫衣少年的肩上扯下,尤带着暖暖的温度,就已披在了他的肩上,宽大的披风将他虚弱的身子全掩了进去,少年唇边这才扬起了明媚的笑意:好了,这样就会暖一点了。
紫衣少年和他并肩站着,少年凝视着桃蕊上的雨露,轻叹了声道:宵凌,你喜欢桃花吗?
那时的他其实并不喜欢桃花,他微微侧眸,看到少年伸出手指,轻点去了桃蕊上的露水,放在唇间,少年玉润的手指修长而白皙,如桃花般娇红的唇完美的露出绝世的笑意:嗯,香香的呢。
他也可以喜欢桃花,就在少年绽放笑脸的那一刹那,他想,喜欢桃花,就可以离少年近一些的温暖感觉。
宵凌,累了吗?紫衣少年却已垂下眸来,伸手握住了他苍白冰冷的小手掌,少年轻蹙了好看的眉头,移动脚步,站到了他身边:宵凌,若是累了,也可以靠到王兄身上哦,王兄能托起你的重量呢,呵呵……
布衣男子轻柔了眸色,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意,还院中十几年竟没变了模样,真是一如南王如水般的性子。
“宵凌……”床上的人幽幽转醒,他轻启的唇间溢出一抹轻柔,他温柔的眸光缓缓投向依靠在窗前的男子,清瘦了的脸颊上已露出了温和的笑,他知道心中那股清新的温暖,世间只有一人能带给他。
布衣已闻声回过眸来,他柔和的眸色微微闪了闪,待看到龙霄雨满含期盼的眼眸,他心中柔暖一片,这个在自己的生命中都沉甸甸记忆着的男子啊,布衣唇边扬起一抹温情的笑:“王……爷。”
龙霄雨期待的眼眸黯了下去,他看了看布衣,竟孩子般不悦的紧抿唇,一扭身,竟侧过身躯,冷寂的背影对着窗前的男子,他将脸掩在被中,口中还淡淡可闻一声冷哼:“哼。”
布衣脸色一怔,据尔他脸上漾开欢悦的笑,他轻飘飘的走至床边,看着依然背对着他、显得孤零零寂寞的紫衣身影,他跪伏在床边,眼眸中是腾升的温暖:“王兄,布衣知错了……”
“是宵凌。”龙霄雨眼眸升亮,他的唇边勾起笑意,他却还是不肯回头,只淡淡的低沉嗓音道,带着不依不挠的执意,让身后人乖乖就范。
布衣无奈的摇头,比起南王的淡漠和执着,他柔和的性情却是在此作罢,他伸手将滑落的锦被拉至龙霄雨的肩上,他淡淡的笑起:“是,王兄,宵凌知错了。”
龙霄雨瞬间回眸,他脸上灿烂如珍宝般稀世的笑容,令屋中的一切都在他的笑容前黯然失色,连布衣也怔了怔,还没回过神来,龙霄雨已起身抱住了布衣,他如玉般清凉的手轻抚在布衣的肩上,他口中是深藏了那么久远的思恋:“让王兄抱抱你。”
布衣身体一颤,他微起了颤抖的手梳理着散落在龙霄雨背上的长发,他眼眸中的伤感一闪而过,淡淡的温馨的笑意在他的脸上漾开来,三王龙宵凌,这世间还能记住这个名字的人,只怕寥寥无几了吧,南王却还记得。
有温温的液体滴落在龙宵凌的衣领中,他心中一惊,手掌却已轻拍了龙霄雨的背:“王兄……”
“无事的,王兄只是好久没有抱你了,有些感伤……”龙霄雨不肯抬起头来,他紧抿着唇,清凌的眸中却有晶莹的泪水,一颗颗自他脸颊上滑落,他紧紧的拥着龙宵凌的身体,却是说不出话来。
如果他还有亲人,宵凌就是他的亲人,迫于无奈,而隐姓埋名沉寂了多年的亲人,当年的他无法保护他,只能任宵凌远去,久久不能相见,而在世间荒野之地,宵凌却在为他身上的毒,不畏艰辛、四处奔走,遍寻解药。
是了,民间盛传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医,就是他南王的弟弟、三皇子龙宵凌,自称布衣。
“王兄。”龙宵凌轻拍着龙霄雨的背,他感觉到南王掩在衣袍下的身躯更显瘦弱了,他温情的眼眸竟也有了寒气,宽厚仁义的王兄被逼的退无可退了,就像当年那般,他内心明明痛的滴着血,而他容颜上却在倔强的微笑着。
龙霄雨闭上眼眸,他依靠在龙宵凌的肩上,感受着自龙宵凌身上,久在山野而沾染山野的潇洒无拘的气息上,他平和下来的心情,竟使心神疲惫的他沉沉的入睡了。
“王兄……”龙宵凌侧眸看着靠在他肩上的龙霄雨,龙霄雨犹如孩子般平和、安详的面孔,是那么的美丽和无邪,就是这样的南王,怎会不被天下人所爱戴呢,就是这样的人,却在少年时期就被定下了生死?
当真是可笑,太后,世事又怎会都如你所愿,你非神,只是一个普通的、心狠手辣的女人罢了。
从窗外鬼魅般的闪进一个魁伟的身体,黑衣黑布遮脸的他,静悄悄的站在屋中,看着床上沉睡的人,他无声无息的走过去,双手扶住龙霄雨,小心翼翼的将他的身体放平,拉被盖上。
“王兄,你放心吧,不论什么事,宵凌都会与你一肩共承。”龙宵凌俯身,他凝视着南王纯净的睡颜,眼眸中柔和腾升,他轻轻的笑着,在南王的耳边低语一声:“王兄,宵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