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莺燕燕、花花叶叶、卿卿暮暮朝朝。
风风雨雨、暖暖寒寒、处处寻寻觅觅。
一副叠字对联,带着龙飞凤舞剑无痕的潇洒气势,呈现在这聚起天地精华的山中亭阁之上。那一日的文字相合,便是缘的开始,人不在,字尤存,原来他和她早在冥冥之中,就被牵上了命运的红线。
紫衣人独立亭中,已经许久许久,他优雅的紫衣少了一人的相随,便平添了诸多的落寞,他轻抬指,触摸着浑厚的剑痕,若是再拿起剑,他的剑刃便会少了这一份从容和淡泊,他的剑锋,会多出一份凌厉和凄冷。
一分为你、一份为她,这样,是不是就可以挽回能挽留的、逝去该逝去的。
“雨兄,你寄存在小弟这里的东西,是不是要讨回了?”一声清朗,目光炯炯的四绝公子独孤文英一人一盒出现在这山间的小路上,他款款走来,脚步飞快,似一瞬间便站在了龙霄雨的面前。
龙霄雨看着独孤文英放置在石桌上的盒子,他不忍打开,并按住了独孤文英要替他打开的手指,他深深浅浅的眼眸落在尘封的盒子上,一时无语。
“雨兄……”独孤文英抽回了手掌,他转身,有些淡漠的身影背对着龙霄雨,语气有些冷了下来,他看着沉沉压抑的天空:“雨兄可知北方要凿渠调水的工程被朝廷压了下来,北方干旱的灾情迟迟得不到解决,那里昔日自给自足的繁华之地,如今已是饿殍遍野、尸骨推挤成山了……”
“雨兄可还记得当日芳主大会上,秋小姐曾舞压群芳,拍卖了她那一双来自异世的靴子将所得银两捐赠北方之地吗?”独孤文英缓缓的道,他转身看着龙霄雨:“秋姑娘尚可一片仁心感天动地,雨兄又当如何?”
龙霄雨张开的五指压在盒子上,他闭上眼睛,似乎就看到了秋无颜那张明艳动人的笑脸,他心中一动,手指缓缓的离开了那方盒子,他轻轻的道:“这件东西还请暂寄在四绝公子这里吧,我……”
“好。”独孤文英也不勉强,他伸手又将盒子抱在了臂间,他侧目看看龙霄雨,突然就仰天长叹:“文英六次登门秋府,要拜秋姑娘为师,都被秋老爷婉言拒绝,且不问原因,即使前途再多坎坷,文英也定要得偿夙愿,再见秋小姐。”
“文英且如此,雨兄又当如何?”独孤文英仰天一阵大笑,他抱着盒子,径自而去,山间小路上只留有他潇洒肆意的歌声传遍了空中。
四绝公子竟会如此看重一人才情,六次拜师,仍心心念念,为了北方灾情,竟然亲赴北方,不听人之闻,要亲眼所见、方心中有数。
一介文雅之士、拳拳之心尚且如此,他,身负情仇的龙霄雨又当如何呢?
清涧,你早看穿了我的心思吗?你若在身边,会依然沉默,静静等待、抑或是会又默默的为我做好一切,随时要与我同进不同退呢?
剑柄上镶嵌着一颗蓝宝石的短剑,它白色剑鞘上被镀金的花边围绕着,宝石和黄金的闪耀,使这把剑看起来在凌厉之外、又多了优雅和高贵。
龙霄风缓缓的抽出了剑柄,点点闪着清冷光辉的剑刃吹发即断,他盯着剑刃,将手指轻轻的在剑刃上划了一下,一抹艳红的血唤醒了剑刃的沉睡,剑身颤抖着清鸣起来。
“这把剑是三王兄留给我的,还记得吗?三王兄,就是我们兄弟中身体最弱、性情却最温柔、胸怀最温暖的一个……”龙霄风头也不回的道,他凝视着剑的眸光露出闪闪的悲伤和因回忆涌上的淡淡的思恋。
鲜血渐渐融入了剑鞘之中,龙霄风将剑滑入剑鞘,他微微的侧首,看着落在他身侧的清淡的人影,他的唇角露出了清风般的笑:“在你没有出现之前,我最喜欢三王兄,皇宫之中,就只有他会对我笑,会陪着我玩,会教我认识各种各样的花草,那时的我最开心……”
紫衣随风拂动轻摆,龙霄雨伸手想要抚摸那把熟悉的剑,却被龙霄风伸指挡住了,他的眼眸阴狠了一下,看向龙霄雨:“这是三王兄的剑,二王兄不可以碰,这把剑不识得二王兄的血,它会伤了你的……”
龙霄雨的手已紧紧的握住了剑柄,这种感觉,这种许多年都不曾有过的温情的感觉,他的眼眸悄然的有了宠溺的笑意,这把剑还记得他的气息,他们早在多年前,那个蓝衣少年的见证下,就相识了。
龙霄风怔怔的看着龙霄雨握剑的手,他没事?剑锋的寒气不会伤害他?为什么?他明明该是他的仇人啊?
愤怒,压抑的怒气在龙霄风的眼眸中沉淀开来,他唰的拔出短剑,朝着龙霄雨依然握剑鞘的手上划下去,他就不信,这把剑面对它的仇敌会无动于衷。
龙霄雨没有动,短剑的剑鞘却翻转而上,直直的、精准的和正劈下来的剑刃合二为一,一柄短剑又在龙霄雨的手中静静沉寂。
“不可能……”龙霄风不相信眼前见到的一幕,怎么可能,王兄将这把剑留给自己,自己每年都要割破手指,让剑熟悉自己的血、自己的气息,才不至于被这把剑的寒气伤到,而龙霄雨,连剑也该仇恨的二王兄,却轻易的就让剑接受了他?
“风雨同舟……”龙霄雨放开了剑,剑落进龙霄风伸出的手掌中,他淡淡的转身,再次将这把剑留给了龙霄风,他只是很轻很轻的说了声:“……我不曾忘。”
龙霄风单膝跪在地上,空寂的园中,又只剩下了他一人,凉丝丝的寒气从周围蔓延过来,将他整个人影都笼罩进去了,他坐到院子里不起眼的角落,深深的、紧紧的蜷起身体,他的心那么的冷、有那么的无措,就像回到了小时候他一觉醒来,揉着眼睛的他突然就看到了躺在血泊中的三王兄和手中握着滴血的剑的二王兄一般。
三王兄俊美的沾了鲜血的容颜上,尤还微笑着,他温柔的笑一如他温柔的性子般,让人的心都酸楚了,他笑着说:“王兄,苦了你了……”
紫衣少年的脸上也溅上了鲜血,他闭了眼睛又睁开,眼角一颗晶莹的泪水滑落进风中,他别看了脸:“王弟好走……”
他还小,还听不懂两位王兄的谈话,但他却知道,他的生活中从此少了三王兄,他最喜欢的三王兄、他最钦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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