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蒙甜,是为报恩,也因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伴之情。天赋使然,何不教她练剑呢?燕山暗自打定了主意。
“遇到蛇时你怕不怕?”燕山问道。
“怕得要死,吓得人家出了一身冷汗呢!”蒙甜仍心有余悸。
“你我注定不可能平凡的度过一生,日后或许会陷入比遇到金色赤炼还凶险万分的境地。”燕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抬头望向了远方。
蒙甜沉默了。
许久之后,她喃喃道:“我知道,你的武功一定很厉害,等你养好了伤,我们就不怕了。”
燕山苦笑着摇了摇头。若是以前,他必是淡然一笑置之。可如今,他身受重伤,更要命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治疗?随时又有可能面对追杀,有些事情,纵使有心,恐怕也无力了。
“不如我教你练剑吧!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起执剑闯荡江湖了。”
“真的吗?”蒙甜竟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燕山微笑着点了点头。
“太好了,我以后也要做一个剑客,行侠仗义,笑傲江湖。”蒙甜满心欢喜。
是呀,行侠仗义,笑傲江湖,燕山当初又何尝不是如此期望的呢?
可是,事与愿违。
有些事情,只有经历过,才会明白。
不过,燕山不打算让蒙甜再经历一次他所承受的痛苦。
剑,本是凶器,凶器是用来杀人的。
太多江湖中人愚昧无知,随波浊流。多少所谓侠客,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又有多少英雄,舍生忘死,却被众人唾弃。
解释?澄清?笑话。
不见棺材不掉泪,或许只有血的教训才能让他们明白。
“行侠仗义,笑傲江湖,那是后话。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活下去。”燕山的神情变得沉重。
蒙甜没有说话,但是,她从燕山的眼中看到了悲痛、仇恨与凄凉。
“你现在或许还不明白,以后就会懂了。我的话有些悲观,甚至凄凉,只不过是想让你少走一些弯路罢了。”
蒙甜不明白,可是她相信燕山,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你打算教我什么剑法呢?”
“杀剑!”
“杀剑?”蒙甜目光中满是疑惑。
“没错。剑,是一种单纯为了杀人而存在的兵器,百兵之君,至尊至贵,一旦出鞘,必须全力以赴。剑下无情,这是最起码的尊重,无论是对于剑本身,还是对手。”燕山的目光中泛着孤傲与清高。
蒙甜似懂非懂,却依旧欣然接受。
“你怕不怕杀人?”
“不怕!”蒙甜天性善良,却绝非愚昧之辈。有些人活着,便会给更多的人带来痛苦,那不如让他们去死。在得知燕山杀死两个黑衣男子之时,她并没有很惊讶,或许在她心里,那两人确实该死。
燕山的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惊讶,继而淡笑道:“那自然也不怕吃苦了?”
“不怕!”蒙甜的回答毅然决然。
服食蛇胆之后,燕山算是保住了性命,可体力却没有恢复。他四下察看着周边环境——清静、荒凉,不由得心中暗喜:又有谁会想到我与蒙甜藏身于此呢?
如此一来,可苦了这位千金大小姐。收拾山洞,捡柴,生火,摘野果,掏鸟窝……当然,这些都算是基本功的练习,要练剑,没有一定力气是不行的。可是,她毕竟只是一个弱女子,至少现在还是,泪水与汗水交融在一起,疲惫蚕食着她的意志。
这一切,燕山看在眼里,却一直保持沉默。他心里清楚,蒙甜正在接受心志的磨练,若是这都坚持不下来,如何能练成杀剑呢?
蒙甜悄悄地拭去了泪水,她喜欢燕山,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可此刻,却在心里咒骂了燕山千百遍。她愿意吃苦,也可以承受,哪怕燕山有只言片语的关怀,她便会感到无比的温暖。
可是,燕山没有这么做,他只是保持沉默。
一个人要想成为真正的高手,必须经历两件事,那就是享受孤独和习惯寂寞,因为孤独是大悲大痛大悟后的归属,寂寞是内心成长顿悟后的升华,只有这样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真正的高手。
只有她自己承载了这一切,才算是真正地成长。
燕山并非无情,自从离开了蒙家庄,二人同生死共患难。更何况,遇到金色赤炼之时,她还救过自己一命,不仅是挡住了金色赤炼的攻击,还有蛇胆。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岸上踏歌声。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情却有情。
误会终究会澄清,可心志成长却容不得半点瑕疵。
燕山的天资虽好,但若没有年幼时的心志历练,何以二十多岁便名扬天下?
机遇固然重要,却是福祸相依,若非心志坚定,或许早已沉沦,或许早已丧生。
蒙甜心中有气,故意不理燕山。燕山却很平静,淡然处之。
一天,两天,二人依旧如此。
蒙甜性格温顺,不善言辞,却非池中之物,她会思考。
在蒙家庄时,燕山对自己只是感激。自从离开蒙家庄,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之后,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们的关系更近了一些,像是朋友,或者亲人。燕山有点冷漠,却绝非喜怒无常。如此态度,其中必有深意。
“莫非与练剑有关?”蒙甜心中暗道。
剑斩金色赤炼,是我一人为之。或许以后,会有许多事需要我独自面对,无人诉说,无人关怀,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
“原来,他是在考验我的意志呢!”蒙甜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这并不仅仅是因为她猜到了燕山的心思,更多的恐怕是她知道了他并非如此无情。
蒙甜表面看似木讷,却是大智若愚,比那些看似精明、自以为是的女子不知强了百倍。
燕山感到很欣慰,因为蒙甜对他的态度变了。他知道,蒙甜已经明白了他的用意。
“吃了两天野果,牙都快酸掉了,今天我们去抓几条鱼尝尝鲜吧!”燕山恢复了一些体力,便想犒劳一下这位大小姐。
“太好了,你重伤初愈,是该吃些有营养的东西,只可惜我却没有办法……”蒙甜的笑容很坦然,很纯净,说到最后竟有些愧疚之意。
燕山面露感激之色,没有言语,只是轻轻理顺了蒙甜杂乱的秀发。
河里抓鱼,燕山可算得上老手了。他砍了一截略粗的树枝,清除杂条,削尖一头,做成了木枪。
下河,静立,凝视水中,瞅准目标,下枪,每击必中。不一会,就抓了好几条鱼。蒙甜已经乐坏了。
“你要不要试试?”燕山笑着问道。
“我可以吗?”蒙甜有点心虚。
“试试吧!”
蒙甜下水,依葫芦画瓢,却也像那么回事。下枪,中了。
蒙甜太开心了,笑得已然合不拢嘴。燕山却是惊喜参半,或许更多的是惊讶。
剑斩赤练,木枪插鱼,一击而中,自然而然,没有丝毫做作。大家闺秀,不会武功,说来确实匪夷所思。
相信就不要怀疑,若是所有事都需要解释,那就不是一路人了。燕山选择了尊重蒙甜,至于其中缘由,或许等待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