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凤是第一次见到张有军，初看之下，张有军的年龄好象要比有名还要大一些，这也是张有军这两年在海南打工的结果，海南的日晒强，有军又是在户外作业的时间比较长，到厂里的时间并不多，还没有把他晒成粽色的皮肤恢复过来，翠凤盯着有军看了一下“这是你弟弟？”
“嗯，是的，他就是有军。”有名在翠凤的问话下，再次确认了一下有军的身份。心里也是感到一种愧疚。两兄弟的年龄虽然只是相差两岁，也不是李翠凤第一次有这种感觉，前年在镇上过年买东西的时候，两兄弟在一个杂货店里，这老板就曾经问过这样的话，不过当时比翠凤还要直接，人家对着有军说，你的弟弟比你小几岁？有军开始的时候还没有反应过来，我没有弟弟啊，店老板指着有名说，这不是你弟弟吗？有名当时不好意思地说，我是他哥，比他还要大两岁呢，人家店老板就说，哥哥做事轻松些吧，当时就让有军都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在过年后，有名就提出让自己出去打工，让弟弟在家里，毕竟在家里的农活虽然有那么多，但是也不要每天上班啊，有军就说，你又没有出去打过工，外面的情况你也不了解，你出去干什么呢，再说同我们一起做工的人都认识你，你的力气也没有我的大。有名的身体确实是没有有军结实，两个比较起来，有名要瘦小一些，其实是两兄弟都属于是偏瘦型的，只是有军的个子比有名要高一些，结实一些，很多不认识的人就象翠凤一样的认为。
翠凤尴尬地向有军笑了一下，很快就同有军打了一声招呼，“有军好，我是你哥哥的同学李翠凤，是梁帽镇庙山村的。”翠凤很懂得做人，不讲自己是在乡政府工作，也不讲自己父亲是镇里的镇长，虽然不知道有军是否介意自己的身份，但是翠凤心里也很清楚，目前城乡还是存在着一定的差距，吃国家粮的人与农民还是有一条沟挡在面前，翠凤这样说也是想拉近与他们两兄弟之间的距离。
“嗯，你好，你们先聊聊，我去睡一会，现在有些累，等晚上我再帮你。”有军说这些话的时候前半截是说给有名他们两个人听的，后半截是说给有名听的。有军两兄弟在家里也是比较默契的，他同翠凤又不是很熟悉，谁知道这个翠凤来找他哥是干什么的，哥哥也是要找女朋友的，要是真是女孩子同有名有点关系的话，自己站在旁边也不是一个事儿，又不是小很多的弟弟，而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男子汉。有名也不知道翠凤今天来干什么，其实翠凤也只是比有军早来几分钟的时间。刚来的时候翠凤也没有再同他提买设备的事情，估计也是没有找到合适的机器或者也是翠凤没有放在心上去做，有军反正也没有打算马上买，也没有问翠凤答应帮他找机器的事情，严格来讲不是答应，而是翠凤自己说要去主动寻找的。两个人刚才也只是在谈论着在初中的班主任的事情，说以前的班主任语文教得不好，但是很负责任，对每一个学生都比较关心。
有军进来的时候，有名其实心里在考虑怎么让翠凤先回去，自己晚上还要做事，哪里能有太多的时间陪他聊天，而且有名也不会认为翠凤来找他是想同他处男朋友，估计是因为看着有名两兄弟比较可怜，想找些事来安慰他而已。“还是你们好，上班时间固定，每个月有固定工资拿。”有名就找了一个自认为还是比较好的话题对翠凤说。
“好什么好，哪里有一点自由，想做什么也做不了，每天就是跑跑腿，送一些文件，我倒是想跟着我妈在家里干活还好一些。”翠凤还真不想在机关里做一个文员，每天就是打字送资料的，而且写的东西还是人家写好的，又不需要她去想些什么问题。
有名却是突然想起了有军马上要结婚的事情来，郑玉梅的结婚年龄不到，都还不能打结婚证，看看翠凤有没有一点门路可以让他们两个先领结婚证的。“李翠凤，麻烦你帮我问一件事情，看你能不能帮得到忙？”
“什么事情，能够做的肯定会帮你做。”翠凤见有名突然这么客气同自己说话，脸一下子黯淡起来，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还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会有变化。这一下翠凤突然想起鲁迅笔下的闰土来。有名现在都这样生份了，再过几年有名会不会真像闰土一样，虽然现在有名还有一些骨气和干劲，但是过几年之后会怎么样呢？翠凤没有想下去，但是却下定决心，这张有名还是要帮他一下。
“也不是什么大事情，是我弟弟今年要结婚了，可是他的女朋友还只有17岁，你看看乡政府能不能让他们领到结婚证。”有名低低地说了一下，这也是有名第一次求人，而且还是求一个女人。
“17岁结什么婚啊，不可以等几年吗？而且你这个做哥的都没有结婚，他也没有这么急吧，这件事情我还真帮不到你。”翠凤见有名提出的是这么一个事情，她是知道婚姻法的规定的，象这种明显违反规定的事情，谁也不会去做的，就算是什么再内亲的事情，这提前办结婚证的事，有明文规定的，如果年龄小找些关系就能打到结婚证，那还要这个民政部门干什么。“真的不是不帮你，如果是说其他的一些事情的话，我还可以帮你说说话，在乡政府里大家也混了一个脸熟，也许人家能帮忙，但是结婚证的这种事情，你就是找到国家主席也帮不到你。”
有名听到翠凤这样一说，倒是笑了一下，自己也只是问一下而已，其实心里也知道，年龄达不到可以打结婚证的事情还真没有听说哪一个人去办过。“是他女朋友怀孕了，没有办法。”
“怀孕了？”翠凤的声音突然大了起来，不过马上脸一红，翠凤自己还是一个女孩子，说完之后马上意识到不对，坐在自己面前的是一个男孩子，自己怎么能这么大声说这些话呢？“这个也要罚款的哦。”
“我知道是要罚款的，我们村里也有人被罚过款。”这罚款有名会懂，见结婚证没有希望，有名就希望翠凤能帮他去找人了解一下罚款规定。虽然这些事情有名没有经历过，但是在农村里还是听说过计划生育罚款的事情，有关系的人哪怕家里好，还是会少罚一些，如果家里不认识乡里的人或者是同村里的干部关系好的话，这罚款的金额也不一样，至于哪里不一样，有名还真说不出一些事情，所有的事情都是听说的，但是超生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前一任村支书哪一个孩子没有超生，但是听村里的人说，支书的儿子都没有罚多少款，或者是根本就没有交过罚款。
“这个倒是可以帮你问一下，反正你家里没有钱，罚款应该不会很多的，但是应该要比超生二胎的罚款重一些。”翠凤前段时间帮计生办整理过一些资料，知道一些政策规定，象有军这种情况，如果结婚就违反了婚姻法的规定，再未婚先孕就违反了计生法规啊，这种很明显的违反政策的事情，不处罚哪里会行呢，不管是谁的面子，都大不过法律规定啊。
听翠凤这么一讲，有名一下子急了起来，脸色一下子白了，家里本来就很钱，结婚再寒酸，彩礼钱是要送一些的，而且自己还要给有军准备些礼金，摆酒席是需要花钱的，娶媳妇不仅仅是自己这一方面摆酒，女方那边的酒席的一些材料也是要这边准备的，娶亲摆酒等于是男方做了两席酒，只是女方那边会自己请厨师而已，有军结婚家里总要稍微布置一下，所有的这些都要花钱，再怎么样，总开销在1万元钱还是要的。
翠凤见有名听到这样一说，脸色刷白地不说话，心里不禁有点心疼起来，这两兄弟是到了难处也不开口啊，“要不我帮你去问问，尽量少罚款一点，象你们家的情况，村里和乡里肯定也知道，罚款是根据家庭收入多少来定的，如果有军没有打结婚证而同居在一起，大家虽然你们是结婚了，但不定罚，但是生了孩子就不一样了，这肯定是会罚款的，你自己在村里难道不知道，罚款也有多有少，不是随意的乱罚款的，它有一个标准，只是弹性稍强一些。”
“嗯，谢谢了。”有名只说了这一句，无论罚款多少，这生孩子的事情又是瞒不了人的，要是哪一家没有受到罚款，村里的人还会抵制。在计划生育罚款上，哪一级干部也不会在这个问题上马虎，其实村干部在做这个工作的时候也不会针对哪一个家庭去，罚款多少也同他没有太大的关系，村干部本身就是要在村里生活的人，能在政策宽限的范围内，哪里不会去从严去做呢，所以这个事情找村干部也是白搭的。
“别担心，我去帮你问一下这个事情，能帮的就是把你的实际情况向上面反映，尽量按照最低标准罚，但是你也不要指望我去找我爸，我爸绝对不会支持我这样帮你的。”翠凤见有名这样，以为他对自己讲得含糊心里不满意。因为在老百姓的眼中，一个镇长不就是镇政府的一把手吗，计生办的人都是他管的，能不听他的吗，但是国策的问题又有谁能去对抗得了，谁又能维私得了，现在哪一个国家工作人员能生二胎的？国策面前没有特权。
“谢谢了，真的感谢你。”有名听到翠凤这么一说，稍微舒展了一下眉头，但是心里还是沉重得很，主要是钱逼的啊。
翠凤也不想就这个问题再说下去，说了自己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还连带着一些不开心。“你的豆豉呢？还有没有？”翠凤突然提起豆豉来。
“你怎么知道我家里有豆豉？”有名有些奇怪地问。自己就算是同他说过有这个计划但是也没有告诉她自己正在做豆豉啊。不过被翠凤这么一打岔，心情明显好了一些。
“你忘记了上次我告诉你农业局要下来检查的事情了啊，蒋镇长回去后说你家里的豆豉做得不错，我去他家吃了一顿。”翠凤嘴还不至于这么馋，只是听到蒋常球说是张有名做的，心里想去尝尝，才去吃的，要不然随便去人家家里吃饭，不仅她一个女孩子要点矜持，如果真同大家搞在一起，对她爸爸的工作也会受到影响。
“豆豉没有了，新做了一些，现在还没有拿出来晒，这豆豉要花的时间长一些，做好了我就给你送一些去。”有名听到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马上说，要不然两颗豆豉自己不给她的话，就显得太小气了。
“你记得我们时候的寄宿生从家里带着菜去的事情不？”翠凤问。
“当然记得啊，不仅是寄宿生会带一些菜到学校去，那时我们中餐都是自己带保温饭盒去的，你不是每天也提一个饭盒去吗？”有名想起了以前初中的时候，家庭条件好一些都配了一个饭盒，不想带饭盒的，学校当时没有给予走通生中餐的习惯，附近的孩子就回家里吃，而张有名一般就不吃，要等到下午放学回来才吃饭，反正在农村也是一直习惯了的，倒是不会觉得很饿。寄宿生从家里带去的菜，冬天可以带些腊肉血粑（血酱丸子，湘西南的一种特产，夏天就是带一些辣椒豆豉。
“还记得辣椒豆豉吧，你可以弄一些辣椒豆豉出来啊。”翠凤在蒋常球家里吃了有名的豆豉之后马上想起了以前读大学的一些商超里有卖的那种辣椒豆豉，有名现在做出来，应该可以在现在的中学的小卖部卖一些。
“嗯，记得啊，刚才还在想这个事情呢。”有名以为翠凤又要同他谈中学生活的事情。“那个时候很多的同学在打了饭之后到教室里来吃，他们把菜放在自己的课桌里。”
“嗯，你有没有想过，自己这样弄一些去卖？不仅可以做菜，还可以当调料用的。”翠凤毕竟是读了几年大学，知识面与头脑开阔一些。“你要是暂时没有钱买豆腐机，如果这个豆豉做的多的话，产量比豆腐要高一些，我觉得这个卖得好的话，可能比豆腐的钱要赚得多一些。”
“豆腐每天都有人吃，这个谁会每天吃啊。”有名明显地对翠凤的话感到一点怀疑。
“这个可以当调料来卖的......”翠凤想到了在市场上卖的都是用瓶装的，有名这个小作坊哪里会有人给他提供瓶子，马上就住了嘴，并为自己的幼稚想法而好笑，自己还是太急了一些，没有考虑到实际情况。
“我做一些放到学校的小卖部去试试看。”有名倒是没有想到用瓶子的问题，只是想弄一些出去尝试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