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的遇到混世魔王三人组,又意外之外的被班主任解围,如今想来今天过的还真是有些意思。罗中誉背着书包与门外老大爷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学校,已临近六点,天虽还亮堂,学校却已冷清。
刚走出去没多远,便听到一声呼唤:“罗中誉。”声音很轻柔,是女孩的呼唤。
谁啊,谁叫我?罗中誉有些意外,被一个女孩这么温柔的叫上一声,在记忆中确实是不多见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只会被别人用着嫌弃鄙夷的语气用“喂”,“那个谁”之类乱七八糟的代词称呼,很少有被叫全名的。
他下意识的扭头看去,接着整个人就呆住了。夕阳的余晖下,陈潇纤细的身影正站在围墙之下,微笑着看着自己。
坏了!怎么把这茬给忘了!这一刻罗中誉有种扁自己的冲动,这可是记了一天也让他期待了一整天的事情,哪晓得到了临近放学,被那一连串事件所影响,竟然忘了这一天,不,这一生中最重要的事。
眼见陈潇从围墙边踱步而出,他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陈潇也不知道在这里等了多久,看样子是站的挺累,不过脸上却没有一丝抱怨的神情,走到罗中誉面前,有些嗔怪的抱怨道:“那个……我今天递给你的小纸条你没收到吗?”一双白净的手轻轻绞着手指,模样很是娇俏。
“啊?”罗中誉有些莫名其妙,连忙答道:“收,收到了啊。”因为紧张的原因,他说话的声音比平日里大上许多,听起来颇有种咋咋呼呼的感觉。
“收到了啊……”陈潇有些落寞的低下了头,小声的抱怨道:“那你怎么也不给个回复啊……”
“回复,这个要回复吗?”罗中誉下意识的说了这句话,话一出口,他就有种给自己一拳的冲动,那条纸条上分明写着:“晚上放学的时候能一块走吗?”是问句,是问号,是需要给答案的!结果呢……从未经历过这种事情的小罗同学想当然的认为答案是自然的,完全没有想到要回答,那张小纸条至今还在上衣口袋中方方正正的叠好放着。
眼见陈潇的目光中多了些郁闷,罗中誉连忙补救:“对,对…对不起,我当时一高兴,就,就忘了回复了。”
见他一脸的歉疚不似作假,陈潇轻笑一声,说道:“你啊,还真是够呆。”
心中女神终于笑出声,罗中誉心情一松,感觉也自然多了,附和着傻笑了几声,开口问道:“那个,你找我有事吗?”
“啊,是想跟你亲口说声谢谢来着,当时去医院找了你很多次,你都还没有醒,我担心了好几天,因为家里有了点事情耽误,等事情结束再去医院找你的时候护士说你出院了,后来我还想办法找到你家的地址,找到地方一看发现都已经开始拆迁了,你家早就搬了,边上的邻居也不知道你家搬去了哪里,连个电话号码都没有,只能把这事给放下了……”说这话时,陈潇神情颇为萧瑟,“我还以为你是在躲我,哪有这么快就出院的啊……”
罗中誉傻傻的张大了嘴,他哪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当时在医院待了几天陈潇始终没有出现,还以为之前几天来看望自己的并不是她,又因为伤势好的迅速,家里事情又多,便急急的出了院,哪想到自己想当然的举动会让面前的女孩如此麻烦,可当听到对方为了寻找自己做了这么多,心里就感到十分感动,“对不起,这还真对不起,当时医生说我好的很快,跟我说可以出院了,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去办了,没想到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实在是抱歉。”
其实事情的真相并不是如此浅薄,罗中誉之所以能住昂贵的单人病房,之所以后续没有记者因为那件案子进行采访,之所以主治医生没有要求他多做检查,而是当恢复的差不多就送他出院,其实真正的原因是上头的压力,涉及能力者的事故,总有一双无形的大手从上头施压,在大多数人不曾察觉之中,便将事情的影响悄悄的控制在最小。要不然像这样罕见的银行劫案,并且最终以歹徒悉数神秘死亡的离奇结果来结束,放在平时必定会被报道的沸沸扬扬,哪像现在,整个事件的消息也就只在宁和晚报中出现了一次,并且还是轻描淡写的一笔带过,篇幅甚至不及边上的丰胸广告,整个宁和市几乎大半的人都在因为这次报告的草草而疑惑。
“啊,原来不是因为不想看到我而躲起来啊,那我就安心了,我还以为你讨厌我呢。”陈潇笑着拍拍胸口,做出一副释然的表情。
“怎么会,我怎么可能会躲着你……”罗中誉一张脸因为紧张而羞红,心中想着,若不然就趁机将自己心里所想的说出来,还未决定,面前的少女便看了看左右,凑近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对了……那天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警察们都支支吾吾的不说清楚,但是我知道,是罗同学救了我吧。”
少女一双灵动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嘴角含笑,似乎正在等待自己回答,如此近的距离这可是从未有过的感受,罗中誉清楚的嗅到对方身上独有的少女体香。有那么一瞬间,他想直接告诉对方,没错,救你的人是我,那些人是因为我的特殊能力而死的。
可下一刻,大脑从冲动中解脱,他想起了赵虎曾经反复提及的那句话:让普通人知道能力者的事,大多数都会以悲剧收场,你要慎重。
罗中誉并不想欺骗面前这位他朝思暮想的心爱女孩,但他更不愿对方受到伤害,哪怕那种伤害现在还飘渺无影,他依旧不愿那样的事情发生,哪怕只有百分之零点五的可能,他依旧会努力的去避免。
“那个……我,我也不太清楚。”欺骗心爱的女孩,这样的事情对于罗中誉这样的男生来说,别提有多痛苦。面前的陈潇惊讶的张着嘴,显然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眨了眨眼还待再问,罗中誉抬起头,有些痛苦的说道:“中枪以后什么都记不起来了,我现在对当时的记忆已经剩不了多少……”
“是这样啊……”陈潇轻声的点点头,脸上的失望一闪即逝,她展颜一笑,“无论怎样,我都得谢谢你,谢谢你啊。”
看着罗中誉那捉耳挠腮的紧张模样,陈潇心中有种奇怪的情愫慢慢的积淀着,她自己或许都不清楚,眼前这个看起来一切都那样笨拙,一切都做不好的男孩已经不知何时在自己心头种下了一颗不起眼的种子。那件事情虽然已经过去一个半月,但对于当时整件事情的经历者,并且很有可能死在凶残歹徒手中的陈潇来说,依旧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切都历历在目。
她可以清晰的回忆起当日银行中的种种,歹徒粗暴的动作,老太太临死时身体的抽搐,头发被抓住向后拉拽时的痛楚,还有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嚎,那个少年倔强着望着自己艰难的露出一个微笑,胸前血花绽放……
不知有多少次,那恐惧的梦再一次的出现,她又一次的看到那个男孩,为了救自己,站了出来。梦境在重复,心中的那层感觉也在层层叠叠的累积。是的,罗中誉很弱,很废柴,很窝囊,这个平日里在学校里被老师数落同学欺负,就算是班上最柔弱的女孩都能指使的“最底层存在”,身为班长的她看得最是清楚,她曾经也想制止这种行为,然而当事人自己都如此麻木,她也无能为力。随后的日子她就像一个看客般,看着罗中誉被嘲笑被欺负,心中满是不快,觉得这样不对,想要改变,却发现无能为力,到最后只能一笑置之。
可就是这样一个被全班人看不起的没用家伙,在那场灾难发生时,当自己被歹徒拖着头发拉走,将要面临死亡威胁时,这个伛偻的总是低着头,连跟女孩子说句话都不利索的男生站了出来,用那声巨大的呼喊宣告着他自身的勇气……
他救了自己,即便警方后来给出的调查结果是那样的遮遮掩掩,陈潇依旧十分清楚,就是面前这个看起来窝囊而穷困的男人,救了自己。
两人间没有说话,就这么站着,夕阳西下,天空中满是艳红的彩霞,罗中誉紧张的抓着衣角,正想要打破这份沉默,从学校里头传来一声轰鸣的引擎声,两人下意识的转头看去,一个男人骑着一辆崭新的黑色摩托从校门口窜出,那人向这个方向看了一眼,旋即调转车头,直接驶了过来,那辆摩托车外形炫酷,张扬至极。
眼见那车往这边直接开来,罗中誉下意识的挡在了慌乱的陈潇面前。摩托车最终在面前不到半米处横向急停,车轮险些擦到罗中誉,车上的骑手未等车子停稳,便拿出一个头盔丢了过来,罗中誉下意识的接住。
“上车!”骑手掀开头盔的挡风玻璃,指了指后头。
“左老师?!”陈潇显然没有想到会是他,目光在两人的身上来回,“你们认识啊?”
“嗯,认识……”罗中誉苦恼的上了车,“算是认识吧。”左宏义摆了摆手,一拧车把手,一股巨大的力道直接让整辆车都蹿飞出去。坐在后座的罗中誉一个不稳险些栽了下去,连忙死死抓住对方的腰身,等到终于回过劲时,再回头,陈潇已在百米之外,依旧傻愣愣的望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