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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落花无言

花间月下,相对小酌。

独孤枫和段意平相见虽晚,却是一见如故。

“独孤兄,愚弟与瑶佳自幼一起长大,对瑶佳的为人颇为了解,瑶佳是一位好姑娘,独孤兄为何要拒瑶佳于千里之外?”

“贺姑娘业已加入青龙教,在教中地位甚高,位主副教主,堪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贤弟莫说不知。我曾立下誓言,今生今世,与青龙教势不两立。”

“我信任瑶佳。”段意平道,“瑶佳的学识与聪颖不输于刑部任何一名官员,瑶佳若是身为男子,在当世必为一代名臣,一代明吏。瑶佳自己亦是常说,身为女子的她,心中不像我容得下一个天下,她的心中只容得下她所爱的人。”

段意平难得一笑道:“其实那都是瑶佳自谦之语,瑶佳聪明绝世,最为难得她也拥有一颗悲怜的慈悲之心,不忍见世人受苦,听到见到他人受苦,总会感同身受。所以她会成立静言堂,助我一臂之力。瑶佳不管做任何事,她的初衷必为善意,对此我深信不疑。”

“贤弟知贺姑娘甚深,早已听闻贤弟与贺姑娘青梅竹马,是佳偶天成,贤弟为何还会玉成在下与贺姑娘?”

“我对瑶佳的感情已很难说是纯粹的男女之情,我对瑶佳是又敬又爱。因为爱她敬她,所以希望她事事顺遂,幸福如意。”

独孤枫无语,那是情到极致、爱到极致才会有的宽容与信任。

那夜,独孤枫始终眉宇微蹙,心事重重,夜深,终至沉醉不醒。

段意平搀扶他回寝室安睡,安顿好他后,只见他枕侧散落着一卷文书,段意平拿起本想合上帮他放在案几上,却在上面见到了贺临和贺子清的名字,不由得迟疑,微一思忖,看了下去。

一字字一行行看罢,段意平浑身的血液仿似蓦然间坠入寒冰中,有那么一瞬间,他脑子里呈现出一片空白状态,不知今夕何夕,不知自己置身何处。他不知道自己的手里紧紧地攥着那一卷文书,他也不知道自己呆呆地离开了木风画舫。

在他离开后,独孤枫翻身坐起,一双清冷的眸子在夜色中漆黑闪亮。

段意平的意识清醒过来时,他已经站在贺临的书房里,站在了贺临的面前。他将那卷文书放在了贺临案几上,声音空洞地问:“这些都是真的吗?”

贺临拿起文卷看过之后,掩卷长叹:“你终于还是知道了。”

在他很小的时候,贺临告诉他,他的父母死于华山派内部的气宗剑宗之争时的那一场自相残杀,他对此始终深信不疑,将贺临和瑶佳视为自己最亲的亲人,贺临始终是自己最尊敬的人,他一心一意努力成为贺临心目中完美的人。曾经以为贺临对他的期许,对他厚望,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与关爱,却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弥补心中内疚的恩惠而已。

段意平离开了贺临的书房,离开了贺府,他自幼在这里长大,读书识字,练功习武,这里就是他的家,可是,这是一个他再也无法停留的家。独自行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夜风寒冷,凉入肌肤,他从来不曾感到这样冷过,寒冷的感觉仿佛从肌肤的每一个毛孔中渗入,随血液流至四肢百骸,又从四肢百骸汇聚到心脏。

茫茫夜色中,段意平第一次不知道自己应该何去何从。

翌日,大理寺府衙的案几上,段意平的官衣整整齐齐地叠放在其上,官服旁,是他的官印。

从那一天起,段意平凭空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翌日,独孤枫收到了段意平匆匆离去时留给他的一封短信:“独孤兄亲晤:当今皇上,猜疑重重,已不复当年的英明决断意气风发。朝堂之上,结党营私,争权夺势。自古皆是飞鸟尽,良弓藏,兔死狗烹,皇上忌讳贺子清与青龙教多年,又岂能不忌讳灭了青龙教的以兄为首的暗卫?有了青龙教的前车之鉴,皇上绝不能容暗卫这个后事之师的存在。朝堂之事,愚弟不宜多说,言尽于此,望兄珍重,早日远离这是非之地。弟意平亲字。”

短短的一封信,独孤枫竟心生愧疚,自己是不是太过残忍?自己这一刀是杀人不见血,同样是杀人,自己又和贺子清有何分别?

如果段意平永远不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快乐很多。段意平失去了他的快乐和平静,而朝廷和百姓更是失去了一位清正廉洁的好官。

段意平离开以后,朝中随即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刑部尚书贺临突然之间被皇上罢免其官职,打入天牢,贺府被查封。

清冷的月光下,独孤枫独自伫立在贺府前。仅仅在月余前,这里还是车马流水,宾朋满座,而今却只见灯影摇曳,萧条冷清。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荣华富贵,权倾天下,不过是过眼烟云。

独孤枫的心中没有宿仇得报以后的快意,涌起了一股深深的难解的清冷寂寞之意。刻骨的恨意,在十三年漫长的岁月消磨中,今夜竟只剩下了似这月光般如水的倦意。

只是,他没有说累说停下的权利,独孤世家,千梅山庄,所有的人深藏的仇恨和复仇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一人之身。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独孤枫转过身,那个落花无言、人淡如菊般的女子静静地伫立在月光下,静静地伫立在他的身后,一双眸子在月光下如琉璃般晶莹闪亮。当他迎着她的眸光时,他的眼神和容颜是一如往昔的清冷。

“爷爷他一生孜孜以求做一个清官廉吏,他谨言慎行,人虽然是刻板冷酷了一些,但对百姓而言,他是一个好官,是一个清官。他这一生中,只做了一件令他良心不安的事,那就是对他的儿子、唯一的儿子不闻不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也不过是他小小的一个私心,想要为贺家留下唯一的血脉。”

“先挑拨段大哥离开,然后便着手对付我爷爷,独孤,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有这么狠。不管当初贺子清做过什么,那都与我爷爷无关。”

独孤枫冷冷质问:“我做过了什么?我不过是将贺子清因一时贪恋段意平母亲的美色、而竟心狠手辣地杀了他们段家全家的这件事实写在了纸上,而又不凑巧地被段意平看见了而已。我没有告诉过段意平他应该怎么做,是他自己离开了贺家,辞官而去。而对你爷爷,我更是什么都没有做,我没有查封贺家,亦没有罢免你爷爷的官职,更没有将你爷爷打入天牢。我只是给皇上上呈了一封奏折,告诉皇上一些事实而已。我说青龙教的教主是贺子清,而贺子清是贺临、是皇上他的吏部尚书的亲生儿子,仅此而已。”

“别——伤害他们!别伤害我的家人!”贺瑶佳低声道,漆黑眸光风云笼罩,氤氲不定,“如果是贺子清欠你的,你只管去向贺子清讨债。”

独孤枫容颜更冷,语气更冷:“曾经,我也有过一个温暖的家,有很多爱我的家人,而我却失去了他们。贺瑶佳,你——没有资格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瑶佳迎着他冰冷的眸光,眼睛一眨也不眨:“独孤,我从来不曾惧怕过你,我之所以一再的忍让退缩,不过是希望你我之间终有冰释前嫌的一天。”

“这一天——”独孤枫冷冷一笑,“只怕不能够如你所愿如期到来了。”

从不喜欢假设的瑶佳,如今一再的假设:“独孤,你我之间真的不可能有握手言和的那一日吗?”

“即使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我独孤枫也绝无与贺子清握手言欢的那一日。”

“好!好!好!”瑶佳一步步后退,“既然你已执意要与我为敌,那我们就看到底是谁输谁赢。”

在瑶佳转身离开的瞬间,独孤枫眼中的清冷变成了无法消减的深深倦意,仿似投影在月光下的影子,如影随形。

与瑶佳为敌,是命中注定的事,他很多年前已经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既然早已知道,心——为何还会这样痛?

三日后,有人劫天牢,劫走了贺临。

青龙教教中的等级划分,与国家军队中的等级划分几乎一致。今日,青龙教议事堂内,是青龙教中大小将领聚集最全的一次。

凌御风环顾四周,这是事关青龙教危机存亡一战的重要会议,而在青龙教中司职军权一职的潘乘风居然不在。潘乘风这人为人最是认真谨慎,他会缺席,这整件事儿就透露着一股子古怪。

凌御风“啪”地一声打开了折扇:“潘右护法为什么还没有来?”

“我另外有事差潘右护法去做了。”瑶佳淡淡应道,眸光回转,瑶佳望向了大厅内的教众,“不用我说,大家想必已经知道,江湖和朝廷无不视咱们青龙教为眼中钉肉中刺。我想要告诉大家的是,朝廷以追云剑独孤枫为首创建了暗卫,只为对付咱们青龙教。是束手就擒,还是奋起反抗,我听取大家伙儿的意见。”

沉默片刻,大厅中沸腾了起来。

“士可杀,不可辱!”

“来便来,咱们还怕了他们不成?这些年想要剿灭咱们青龙教的人还少了吗?咱们怕过谁?”

……

瑶佳点头道:“好,那咱们就奋起一搏,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瑶佳命如意和玲珑挂上她亲手绘制的地图:“对于独孤枫的性格和行事的特点,我也算是知之甚详,此人行事谨慎小心,没有完全之把握前,必不会轻易出手,但他只要一出手,必是全面进攻,不动则已,一动必是雷霆万钧之势。这一次,青龙教势必要倾尽举教之势。”

瑶佳将每一个分坛坛主叫到面前,在地图上一一为他们根据不同的地理环境制定详细的应战计划。

瑶佳道:“咱们虽然不惧畏暗卫,但也万万不可轻敌。此役,只可智取,不可强夺。”

青龙教中瑶佳大权在握,起初青龙教中以潘乘风为首的一干人等颇为质疑她的能力,但在瑶佳亲口授受作战计划以后,众人对她无不心服口服。

瑶佳所料不错,独孤枫果然是在一夜之间向青龙教各地分教发起了进攻,独孤枫正式与青龙教开战。几个回合以后,独孤枫和瑶佳知己知彼,两人又皆是才智过人,计谋百出,谁也没有从谁那里讨到太多的便宜。

青龙教潜入朝廷潜入暗卫的密探送来消息,独孤枫意在贺子清,他已亲率暗卫中身手最好的高手入川。

瑶佳在独孤枫必经的路上,布下了重重的埋伏。

瑶佳的心中似乎深深地埋藏了一团火,那团火火焰炙热猛烈,想要焚毁一切,而她一直苦苦压抑,压抑得好辛苦。她想要打败独孤枫,想要打碎独孤枫脸上的冷漠和无情,想要看到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挫败的表情。而今她放出了那团火,任那团火任意妄为,放肆轻狂,心中的郁闷,尽获释放。

今夜斜风细雨,瑶佳临窗独立。瑶佳打开了窗子,风狂雨肆,雨飘了进了屋子,风灌满了一楼。

瑶佳的目光里,是独孤枫不回头、不相念、不思量、不难忘、绝尘远去的背影。浮世荒凉,谁赢谁的一段地老天荒?流年素锦,谁负谁的一世陌上约期?红尘弱水三千,为他千寻的一世牵念,能否换取他的君若怜见?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了悟凝视她眼中的泪光,声音中充满了悲天悯人的慈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女施主,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一片虚幻。”

瑶佳苦涩笑道:“大师,瑶佳愚钝,不堪教化。”

“女施主现在可有闲暇?”

“大师有何吩咐?瑶佳莫敢不从。”

“女施主请随我来。”

瑶佳与了悟走在夜深的青石板路上,斜风细雨,街道寂静冷清,空无一人。山阶层叠弯曲,久折蔓回,了悟终于在一幢屋子前停下了脚步。风声乍轻乍狂,隐隐飘来呜咽的哭泣声。

瑶佳满眼的疑惑,随着了悟走进了这幢屋子,一个很年轻很年轻的女子怀里搂着一个不满周岁的孩童低声呜咽,哭得肝肠寸断。看见了悟进来,拭了拭泪,起身施了一粒:“大师,您来了。”

显然了悟已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了悟道:“今夜雨急,贫僧来看看女施主的屋子是否还会漏雨?”

“多谢大师惦念,前几日大师修好屋子以后,屋子就不会再漏雨了。”

了悟嘘寒问暖了几句,又留下了几两银子,这才离开。

瑶佳心中已经猜到这个女子的来历了,她迟疑着问:“大师,她是……”

了悟道:“不错,她的丈夫就是死在青龙教与暗卫秦岭那一役中,她年方十八,年纪尚轻,又带着一个未满周岁的幼儿,境遇实堪怜悯。”

瑶佳一时沉默。

了悟苦口婆心道:“凡事韬晦,不独益己,抑且益人;凡事表暴,不独损人,抑且损己。女施主,你真的忍心因你和独孤枫之间的私人恩怨,而累重生流离受苦?”

“女施主,贫僧并非要你立地成佛,只是手握大权者行事更是要谨小慎微,心存一善念,因为你手中握的是众生的生命,幸福。众生的幸与不幸,只在你一念之间。”

细雨无边,寒气一层层地漂浮在空气里,冰凝在她的肌肤上。了悟的话一遍遍的在她的耳边回响“你手中握的是众生的生命,幸福……”

不日,独孤枫已到达青城山的边界,进入了瑶佳设伏之所。

站在半山腰的密林中,潘乘风在瑶佳的耳边低声道:“贺姑娘,独孤枫已经进入咱们的埋伏圈,是否可以引爆炸药和引发设置的机关?”

电光火石之间,瑶佳的脑际浮现了那个年轻的女子怀中抱着未满周岁的孩子独自在夜深哭泣的样子。分明有更好的解决方式,分明只是他们贺家和独孤世家之间的事,为什么要拖进来那么多无辜的人为他们殉葬?

而她想要炸为灰烬的那些人里有她最爱的人,和她最爱的人所最重视最最亲近的人,她不过是想要得到自己最爱的人而未能够得偿心愿,心中一时激愤竟要拖进这许多无关的人为她一时的情绪失控殉葬?

此时的她,和贺子清又有什么分别?

冷冷山风中,她竟流出了一身的冷汗。

转瞬之间,心中的快意烟消云散,一抹凄凉怆然悄然涌上心头。眼中,蓦然潮湿。爱他,求他,他皆无动于衷,如今事事与他针锋相对,他岂不会更加厌她憎她?她这样处心积虑与他作对,又所为何来?

心念转换,最初的意气风发竟是无比的意兴阑珊。

她有些心灰意冷地吩咐:“放他们过去。”

潘乘风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最终一言不发地退下。

在山顶处,独孤枫迎风而立,容颜清冷,眼神清冷,冷冷地看着瑶佳的一举一动。

“表哥,贺瑶佳的人都已经离开了。”宋雪尘来到他的身边,低声道。他望着独孤枫的晶莹笑意里带着一丝戏谑,“看来贺瑶佳对你倒真是一片真心,你那样对付贺家,他都对你下不了手。”

独孤枫沉默不语。

宋雪尘问:“贺瑶佳已经手下留情,我们是否还要射杀贺瑶佳一干人等?”

独孤枫依旧沉默不语。

宋雪尘善解人意地颌首道:“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望着宋雪尘转身离去的背影,独孤枫的心里不止一次两次三次地痛恨自己,以为自己的心早已经如刀剑般无情,如冰块般冷硬,早已经料到她会在此地设伏,因此在此地他已经设下了天罗地网,为何在最后的时刻,却无法下手?

潜伏在树上的数百名手持弓弩的黑衣人在暮色的掩映下,悄无声息地撤离。如血的夕阳里,一片鸦雀被惊起,四下里飞散。

瑶佳蓦然回首。

潘乘风语气冷静地沉声道:“贺姑娘,刚才只怕独孤枫并没有进入我们的埋伏圈,而是我们进入了独孤枫的埋伏圈。”

瑶佳的脸上漾开了一抹笑意,然后,直达眼底。

独孤独孤,你口风虽紧虽狠,但你毕竟对我狠不下心肠。

凌御风在潘乘风的看押下,走进了青龙教议事堂。

瑶佳道:“潘右护法,你先退下吧,我有话想单独和凌左护法说。”

潘乘风悄然退下,瑶佳走到凌御风的身边,将捆在他身上的冰蚕索解开。

凌御风不解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我要放你走,不过,请你帮我带一封信给独孤枫。”瑶佳见他想要开口否认,便道,“其实,那日在开封城外第一次见到你和独孤枫,我已经知道你们认识,我已经知道你是独孤世家千梅山庄派在青龙教的卧底。”

“为什么你一直未曾揭穿我?”

瑶佳淡淡一笑:“若不是留着你一直为我给独孤枫传递假消息,我又怎么会数次击败独孤枫?”

“你是为了利用我而一直留下我?”

瑶佳颌首:“可以这样说。”

“既然知道我是奸细,为何又要放过我?”

瑶佳轻声叹息,像是最后一朵菊花在第一片雪花飘落时凋谢:“凌左护法,聪明如你,自然知道贺瑶佳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女子而已,当我爱上了一个人,我自然会爱他所爱,怜惜他所怜惜,因为,我不想令他恨我。凌御风,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应该也是独孤世家的人吧?”

凌御风敛去了眼中轻狂的笑意,瑶佳第一次看见他这样正经严肃的表情:“独孤家是我的恩人,我本是一个流浪街头任人打骂欺辱的孤儿,是独孤家收养了我。不错,独孤枫也算是我的表哥,我娘——也就是我的养母他们兄弟姐妹九人,我娘排行第五,名讳独孤拂晓。我娘她生性淡泊,所以不如我的舅舅姑姑们在江湖中名声显赫。”

瑶佳的脸上露出一抹欣慰的表情:“原本以为那一场大火夺去了独孤枫所有的亲人,以为独孤枫这么些年都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原来他还有亲人一直陪伴着他。”

凌御风冷冷一笑:“当年贺子清一把大火烧了千梅山庄以后,四处追杀存活下来的独孤世家的人,可是,我们还是活下来了。”

“这些年,你是贺子清最信任的心腹,你为什么没有伺机杀了他?”

凌御风眉峰轻挑:“你以为我不想杀了他吗?贺子清每一次出现,他的声音和样貌都不一样,我甚至不知道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贺子清。”

瑶佳道:“以你之聪明,以你之与贺子清的亲近,即使猜也能猜出个八九分哪一个才是真正的贺子清。你迟迟没有下手,只是因为你发现杀人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容易,因为你不是贺子清,而且和贺子清相处得久了,你觉得贺子清并不像你想象中那样的坏人,对吗?即使他十恶不赦,却坏得如此坦荡磊落,令人无法对他心生鄙视厌恶。”

凌御风心中一惊,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会知道?”

说完后,才发现自己失口,猛然闭口。

瑶佳眼中闪烁着琉璃般晶莹的笑意:“我只是说出我对贺子清的感受而已。”

瑶佳将她写好的信交到凌御风的手中:“就烦劳你交给独孤枫了。”

独孤枫从信上抬起头,望向了凌御风。

凌御风问:“表哥,他在信中都写了什么?”

独孤枫递给他:“只有一句话。”

“今夜子时,桂湖枕碧亭一见。”

凌御风道:“表哥,我说一句话,你不要生气。”

“你说。”

“我觉得贺瑶佳她是真心喜欢你,她因为爱乌及乌,竟然就这样放过我这个奸细。”

独孤枫难得笑了:“我的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这些年辛苦你了。”

“你会去见她吗?”

“这时见面还有什么意义?”

瑶佳独自走过连理古藤纠结的斜长幽径,满园的桂花开得正好,银白丹红,花香袭人。湖中万荷绽放,摇曳多姿。天空中不知何时又飘起了雨,瑶佳在丝丝细雨中缓步而行,一路桂树飘香,绿柳翩翩,细雨沾衣,似湿而不见湿,和风迎面吹来,不觉有一丝寒意。

玉镜明湖春水绿,荷花簇锦照人红。瑶佳独自伫立在枕碧亭,面对一湖青水,满湖碧荷。莲山清波,花如人面。云开远岫,月到天心。

最想见的人,仿似总是远在天边。最思念的人,仿似只能够出现在梦中。瑶佳黯然一笑,他——不会来了。

就在瑶佳已经绝望的时候,她的身后响起了一个她以为不会响起的声音:“我不觉得我们还有见面的必要,你一定要见我,不知所为何事?”

瑶佳转过身面对他的时候,面色沉静,已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瑶佳想请你青龙教一行。”

“青龙教——我一定会去,但不是现在。”

瑶佳将手掌摊开在月光下,掌上,一只金钗在月光下闪闪发光:“我想你看到了这只金钗,一定会有想去青龙教的欲望。”

独孤枫心中一震,心绪顿乱:“你怎么会有这只金钗?”

这只金钗是雪儿十六岁生辰那日,他亲手为她戴在发上的。

“我知道独孤公子一向视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为过眼云雨,却惟独视家人亲人重逾性命,因此特请你的家人到青龙教做客。”

短暂的慌乱过后,独孤枫复又平静,他问道:“你想要怎样?”

“我说过,想请独孤公子青龙教一行。”

“好,我答应你就是。”

“还请独孤公子服下这颗药丸。”

独孤枫没有问这是一颗什么药丸,而是伸手接过,仰首服下。当他再望向瑶佳的时候,眼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然后,他什么都不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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