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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妾心璇玑

开封城内,已经乱作了一团,主要的交通要道,甚至是平日里不起眼的后街小巷,都布满了重兵把守。

而怡香院,已被官府查封,秦红袖和怡香院内的打手护院无一例外地全被打入大牢。而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妓女们,念其可怜,其情可悯,通通放回原籍。

而已无家可归的,暂留院内,等候段意平的到来处置。段意平依瑶佳之意,将这些女子都送到了静言堂杭州分舵的织锦坊,令她们也学得一技之长,将来愿出嫁的好好地打发她们出嫁,若已对男子心灰意冷不愿出嫁的,就让她们在织锦坊打工为生,终此一生。

民间,小道消息像是秋日的蒲公英,漫天飞舞着流言。

有人说,当今皇上最宠爱的妃子的父亲刘青狐刘大老爷,在怡香院采菊倾城这朵倾国倾城的花时,像一阵烟似的消失不见了。

刘青狐,菊倾城,还有怡香院里刘青狐带去的护卫,全都消失不见了,消失得干干净净,就好像这些人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有人说,当刘妃听闻自己老父失踪的消息,花容失色,顿时昏倒过去。醒来后,痛不欲生,哭得是梨花带雨。成祖皇帝心疼爱妃,当即下令,令大理寺卿段意平连夜启程赶往开封,务必彻查此案。

有人说,怡香院已被官差们掘地三尺,却没有发现任何线索,只是在菊倾城的闺房内的香案上,放着一只散发着淡淡辉晕的白玉梅花镖,梅花镖下,是一纸信阙,上面只写了四个字:“逍遥公子”。

将相王侯,富股贾商,提起逍遥公子,人人无不噤若寒蝉。只有城内的老百姓,人人在心底深处无不拍手称快。

在开封,不仅仅是刘青狐独霸一方,只手遮天,即便是那些从刘府里走出来的刘青狐身边的一只狗,也无不称王称霸,为非作歹。

就在开封城内风声鹤唳的时候,一辆马车已经驶在了前往北京城的官道上。车内,坐着贺瑶佳和独孤枫。

一夜赶路,天微亮时,离开封已远。独孤枫微一拱手:“此地已远离开封,独孤就此别过。”

瑶佳情急挽留:“你要去哪里?如若你也是要回北京,何不结伴同行?”

独孤枫面容清冷,语音清冷:“你我本不同道,何苦一定要勉强同行?至于这一次欠贺姑娘的人情,日后如有机缘,独孤一定奉还。”

“你——忍心就这样丢下我一个人在路上?”

独孤枫仰天一声朗笑,顷刻间,笑声收敛,冰冷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静言堂的贺大堂主,即使身无武功,自保也是绰绰有余了吧?”

话音未落,他骑上了他的赤骥,身影已经消失在遥远的远方。

瑶佳独自站在欲晓未晓将光未光的犹自黑暗的官道上,仿似一抹寒彻肌肤的冰水从心脏流出,缓缓地流至四肢百骸。

正暗自神伤,独孤枫的一骑白衣黑马去而复返。

“独孤?”瑶佳的眼中有着不经掩饰的欣悦和欢喜。

独孤枫神色清冷依旧,他从马背上纵身越到了马车上,语气清冷地对瑶佳说:“上车,我送你回京城。”

放下车帘的瞬间,独孤枫对她说:“不管发生什么事,不要向外看,相信我。”

独孤枫虽是神色不变,瑶佳已知必有事故发生。她名为朝廷正二品大元的官府千金,这几年却多奔波于江湖之中。当下里她没有多问,挑起了门帘刚刚坐进了车中,纷沓的马蹄声即在车外响起,但,她没有向外多看一眼,因为,她信他。

只要他在她的身边,她什么也不怕。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无从解释,也无所畏惧。

马车前行,赤骥跟随在旁。

一路疾驰,独孤枫一句话都没有同她说,她知道独孤枫此次没有同他说话,不是他刻意不理会她,而是他们这一次好像是真的遇到麻烦了。清冷如玉的独孤枫,她第一次感受到他的紧张。

独孤枫在紧张。

她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独孤枫的紧张。

她知道独孤枫是为了而担忧她而紧张,如果独孤枫想要一走了之,以他绝世的武功和独步天下的轻功,想要走脱是易如反掌的事。而他,却放不下她吗?思至此,想至此,瑶佳心底涌起了一缕甜蜜。

车窗外的马蹄声越来越密集,就在她感受到独孤枫已经紧张到了极致的时候,独孤枫忽然停下了马车,撩起了车帘对她言道:“已是晌午,下车歇息一下吧,你也该饿了,吃点东西再赶路。此处有一汪潭水,咱们就在这里暂且打尖吧。”

独孤枫扶她下了马车,惊鸿一瞥间,寂静的山谷中,已经拥满了人,竟有百人之众,却并不嘈杂。那些人训练有素,错落有致,分布有序,他们五人为一群,相围而坐,安静地吃东西喝水。他们完全没有江湖中人的习气,看上去倒更像是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

瑶佳暗暗心惊,她终于明白了一向清冷如玉、处变不惊的独孤枫为什么会如此紧张了。

独孤枫反倒似平静了下来,清冷的面容中居然有几许温柔之意,他柔声道:“你先洗把脸吧,这片林子枝茂而叶盛,林中应有不少野味,我去给你打个野味回来打牙祭。”

在他清冷温柔的眼波里,她心静如止水:“那我去拾些树枝回来。”

“不用。”独孤枫淡淡一笑,“我会带回来,不要污了你的手。”

“我等你回来。”

“很快。”

潭水边席地躺着一个人,酣睡正沉,也不知在这里躺了多久了。那人同独孤枫一样,竟也是一身白衣,虽然双眼紧闭,俊美的五官却是一览无遗。山中潮湿,寒气甚重,虽然素不相识,瑶佳依旧去车里取出一床锦被帮他盖在身上。

独孤枫应允她很快回来,他真的回来得很快,他回来时,带回了柴禾和一只山鸡,一只野兔。瑶佳知道,他心中到底是免不了担心。

而那些将他们层层包围了的人,眉眼不抬,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只要他们不离开他们的视线范围之内,他们也不限制她和独孤的自由。

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生火,烤肉,独孤枫做这些事情做得驾轻就熟,很快,空气中飘起了袅袅的炊烟和缕缕的香气。

炊烟袅袅不绝,直入云霄。瑶佳心中忽然恍悟,不露声色地望向了独孤枫,独孤枫迎视着她的眼光,居然淡淡一笑,然后,他垂下了眸光,继续手里的事情。

瑶佳忍不住问:“你经常做这些事情吗?”

“以前常常做,现在很少了。”

瑶佳心下黯然,以前,他想必吃了不少苦吧?

九年前,武林中人第一次在华山举办武林大会,想要推选出一个武林盟主,声讨当时在江湖中已经势大、且行事暴戾乖张的青龙教,那年他只有十七岁时,倚仗手中的一柄追云剑和追云剑法,技压群雄。

他第一个挑战的人是嵩山派的郭定,郭定号称嵩山派第一高手,嵩山剑法使得出神入化。嵩山剑气象森严,便似千军万马奔驰而来,长枪大戟,黄沙千里。

一招,独孤枫仅仅只用了一招,一招流云散尽,便击败了郭定。

五岳剑派之间从来都是遥相呼应,互仰鼻息,衡山派五神剑高手宋清平不相信独孤枫一招之内便可以击败郭定,一定是什么地方出了不可思议的意外,言而总之,总而言之,独孤枫绝对不可能一招之内便击败了郭定。

宋清平剑法迅疾奇特,出手快如闪电,剑锋辛毒狠辣。但他绝不是一个坏人,一个小人。他是个很骄傲的人,一个很爱面子的人。但是,那一役,他输得心服口服,他对人言道:“此子绝非凡品,将来定可笑傲江湖,笑傲群雄。”

独孤枫一战成名,众人无不为他的武功和神采折服。

遗世独立,玉树临风。独孤枫自此无人不知。

那次武林大会,独孤枫成为武林盟主。

华山之巅,拟定了剿灭青龙教的行动。只是,行动尚未开始,嵩山派郭定一家,江南上官世家,山西太极陈门皆遭到灭门之灾,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凡有生命之物,皆不留活口,竟是鸡犬不留。只在大门上,留下了血淋淋的八个大字:“加盟者死!退盟者生!”

一时之间,恐怖的气氛弥补在众人的心头,许多门派开始退出加盟,联盟讨伐青龙教一事终致不了了之,而独孤枫这个武林盟主自也是不了了之。

“大梦谁先觉,平生我自知。”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瑶佳的沉思,

瑶佳适才给他盖被子那人此时懒洋洋地坐了起来,他揉揉睡眼,“哇,好香!好香!”

那人手执一柄折扇,循着香味就来到了火堆旁,烤肉旁,“嘿嘿”笑了两声:“不知两位可否行个方便?在下已经一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那人行迹虽是不拘小节,衣服的面料却是上好的质地,举止也是谦谦有礼,瑶佳并不反感他,她望向了独孤枫,独孤枫淡淡道:“这位兄台请坐,在下准备的食物正有些多了。”

“如此美味,岂可无酒?”那人从怀中叮叮当当掏出一个布袋,林林总总,他竟从布袋里取出一堆的酒杯和酒瓶,他取出了三种不同的酒,倒在三个不同的杯子里,含笑道,“高粱美酒,乃是最古之酒。夏禹时仪狄作酒,禹饮而甘之,那便是高粱酒,饮这高粱酒,须用青铜酒爵,始有古意。而兄台气宇轩华,当用这青铜酒爵饮这高粱美酒。此乃百草美酒,乃采集百草,浸入美酒,故酒气清香,如行春郊,令人未饮先醉。饮这百草酒须用古藤杯。百年古藤雕而成杯,以饮百草酒则大增芳香之气。此酒清香芳甜,此杯古趣盎然,最宜女子饮用,这位姑娘当之无愧。而饮用汾酒,当用玉杯玉碗,玉碗盛来琥珀光,犀角杯可增酒之香,而玉杯玉碗可增酒之色。在下虽爱酒,却是不胜酒力,最是适合饮用这汾酒了。”

饮杯酒,竟让他说出这样一大篇道理来,瑶佳从来没有听过这样的歪理,不觉听得津津有味。瑶佳道:“这位公子,等会儿如果你吃饱了,就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那人打开折扇打量了四周一圈,摇头晃脑地说道:“此地一派宁静祥和,姑娘怎说这里为是非之地?”

瑶佳正要再说什么,忽然看见独孤枫的眼神蓦然转沉转冷,猛然想起,那人若真的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会独自身处这荒山野岭之地、面对如此众多身佩兵器的陌生人而坦然自若?

心中正自惊疑不定,始终尾随着他们却又按兵不动的一众人等,终于有了变化。他们原本都坐在地上休憩饮食,此时都站了起来,谦恭有礼地低下了头,默默地让出了一条通往他们的道路。

一个一身黑衣的男子缓缓地走向他们,一直走到了那人的面前,站定。他们相对伫立,一黑一白相映成趣,瑶佳忽然想起黑白无常。只不过,此时,此景,此地,她实在是笑不出来。

如果说独孤枫的清冷像是一方千年古玉,清冷中犹自透出一股子隽秀与儒雅,斯文与谦逊,那这个黑衣人清冷就是从骨子里冷到了血液里,又从血液里冷到了四肢百骸,从头冷到脚,从外冷到内。

黑衣人眉头微蹙,冷冷道:“凌御风,你又在搞什么鬼?”

那白衣人凌御风懒洋洋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无辜地为自己辩解:“潘乘风,我和你又没有杀父之仇,你不要看见我就跟看见了仇人行吗?我能搞什么鬼啊?我不过是在这里睡了一觉喝了杯酒而已。”

独孤枫和瑶佳心下暗暗一惊,凌御风和潘乘风为青龙教教主手底下一左一右两大护法,左护法凌御风掌控青龙教的财政大权,右护法潘乘风掌控青龙教的军政大权。

潘乘风的声音冰冷得像是一把最锋利最无情的宝剑:“如果你睡饱了喝足了就赶紧走,不要妨碍我办事。”

独孤枫和瑶佳这时才明白,原来那些人迟迟没有动手,是因为凌御风和他们在一起。他们竟然会惊动了青龙教的两大护法,看来青龙教真的是一定要置他们于死地。只是,凌御风为什么会和他们在一起?听潘乘风的语气,凌御风的出现纯粹是一个意外。

虽然他们没有见过一直尾随在他们身后的人,可是他们可以猜到是什么人。青龙教从来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们杀了青龙教最有力的幕后财力支持者之一的刘青狐,青龙教怎会放过他们?

凌御风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懒洋洋道:“潘乘风,教主有令,取消这一次的行动。”

潘乘风冰冷眸光中闪过一抹杀气:“凌御风,不要因为教主纵容你,你就一味的胡闹,胡闹也要有个限度。”

青龙教从来没有取消过任务,任务一旦下达,绝无反悔,没有完成,决不罢休。因此,潘乘风并不相信他的话。

凌御风取出一封信给他:“教主就是怕你不信,才派我亲自来告知你,这是教主的手谕,你自己看吧。”

信尚未展开,忽然一阵昏天暗地,飞沙走石。

青龙教始终井然有序的一干教众此时早已经是队不成队,形不成形,乱作了一团。

潘乘风脱口而出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凌御风伸手揉了揉鼻子:“此阵好像为九宫八卦阵,九为数之极,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易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有所谓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相,四相生八卦,八卦而变六十四爻,此阵变化周而复始无穷无尽。而这些人一看皆是布阵的高手,恐怕很难破解。”

潘乘风怒曰:“说那么多废话做什么?赶紧破阵。”

凌御风无辜地耸了耸肩:“我只说我认识这九宫八卦阵,可没有说我会破解。”

潘乘风咬牙,恨不能亲手掐死他。这就是他讨厌凌御风的原因,不管什么事,他好像都可以拿来玩笑。潘乘风问:“独孤枫和贺瑶佳呢?”

“没看见,大概是刚才趁乱的时候,已经走掉了吧。”凌御风四处张望,这才发现独孤枫和贺瑶佳并肩站在九宫八卦阵外,在他们的身后,站了有三四十人之众,人人皆如独孤枫一般一身白衣,人人也皆如独孤枫一般神情冰冷。凌御风扬声道,“独孤枫,我辛辛苦苦赶路至此,就是为了来救你的,你可不能忘了我的救命之恩将我困死在这里。”

独孤枫看也不看他一眼,问站立在他身侧的魏离:“阵法是否已经布好?”

“公子,阵法已经全部布完,只是接到公子信号以后才匆匆布置,时间紧凑,阵法只是略具规模。”

独孤枫颌首道:“这样已经很好,炸药在阵中布好了吗?”

“请公子放心,俱已完成。”

“点火。”独孤枫冷冷吩咐道,“一个不留。”

说完,他牵起了瑶佳的手,转身离开。她想要对他说什么,见他面色氤氲,终又作罢。身后,传来凌御风的“哇哇”大叫声:“独孤枫,你困死我们也就算了,还要赶尽杀绝地炸死我们,你也太歹毒了吧?”

凌御风的声音消失在一声剧烈的爆炸声响中,顷刻间,爆炸声似天边的一道道滚雷般和凄厉的惨叫声绵绵不绝地在她的身后响起,瑶佳坐上马车后,犹自闻见空气中的硝烟味道。

引爆炸药后,那二三十名白衣人即刻离去,转瞬间消失,形如鬼魅,仿似从未曾出现过。

魏离回到了独孤枫的身边,再次见到魏离,他身上的市侩气尽消,面容沉静,目光如炬。

独孤枫问:“我们的人可有受伤吗?”

“公子,人人平安,无人受伤。”

“那就好。”独孤枫将手中马车的缰绳递给他,“送贺姑娘回京城,务必要平安送进贺府。”

说完,骑上了赤骥,转瞬间,消失在了山的那边。瑶佳匆匆下了马车,他甚至没有多看瑶佳一眼,没有容瑶佳和他多说一句话,去得决绝而无情。

魏离轻声道:“贺小姐,上车吧,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

瑶佳望向了魏离,淡淡一笑:“魏离,还没有谢谢你救了我。”

魏离道:“姑娘千万别谢我,这都是我家公子的安排。公子行事素来小心,这次有姑娘随行,自然更是万分谨慎。”

瑶佳迟疑地问:“你——什么意思?”

魏离很认真的为她排疑解惑:“其实,我当初留在北京,就是奉公子之命保护贺小姐,我一向随侍在公子身侧,从不曾远离半步。贺小姐来开封的一路上,魏离一直随行。所以,贺小姐,你不要伤心,我家公子始终都很关心你,只是他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怕连累了你。”

“魏离,谢谢你。”

“贺小姐千万别谢我,只要你不生我家公子的气就好了。”

她会生他的气吗?如果她真的能够生他的气,她的心里也不会这样难过了。

来时因心中惦念着他,瑶佳不觉路途遥远。归途中因心已失落在他的身边,只觉路途漫漫,似无尽处。

魏离一直将她送到了贺府的大门外才离去,瑶佳伫立在贺府大门外,仰首望着那个“贺”字呆呆发怔,第一回,因为自己姓贺而心生怨念。

香香看见她,立即哭得眼泪汪汪,委屈兮兮:“小姐,你这是去哪里了?去哪里去做什么也不对香香说,还一走三个月,你知不知道香香有多担心你有多想你?”

瑶佳柔声安抚她:“好了香香,对不起了,我答应你,下一回我再也不会让你这么为我担心了,好不好?”

香香这才破涕而笑,瑶佳又问:“爷爷他老人家的身体还好吗?”

提起贺临,香香倏然心生惧色,她小声地道:“小姐,这一回老爷真的很生气,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老爷这么生气过。小姐,你要小心了。”

瑶佳只是淡淡一笑:“香香,等我去向爷爷请安回来,我再陪你说话。”

瑶佳静静地伫立在爷爷的书斋外,云中龙已经进去了很久,依旧没有出来。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云中龙出现在她的面前:“老大人他说不想见小姐你,命小姐你去祠堂罚跪,说什么时候小姐想通了,什么时候再来见他。”

瑶佳没有为自己辩解,亦没有苦苦哀求,她转身向祠堂走去。

云中龙踌躇迟疑片刻,终是望着她的背影说出了口:“小姐,老奴不才,斗胆犯上,请小姐您不要伤了段大人的心。段大人他虽然公事繁忙,没有时间陪您,性情冷漠,不会说那些哄女孩子的话,但属下知道段大人的心里有小姐您。小姐不辞而别的这三个月,京城里满城风雨,都是说着玷污段大人声名的话。既便如此,段大人也没有说过小姐您的一句不是,他一直都在老大人的面前为您求情。他说,只要小姐您过得顺心如意,他怎样都无所谓。小姐,这世上不会有比段大人更懂您、更疼您、更为您着想的人了。如果菩萨知道,只怕也会嗔怨小姐的狠心的。”

云中龙是一个信佛拜佛之人,只是他不知道,她是无法成佛的,哪怕是坐化在菩提树下。?因为满树待落的花,都是那尘世间她期盼等待独孤枫的一个个思念。即使百世轮回,心意也不移,不忘。即使幽幽千年,独孤枫也始终会是她心底的孽障。

她宁愿用尽此生用尽千年等候,只为了和独孤枫交汇的刹那。?

她心心念念,不过只为了一个独孤枫而已。

静跪在佛前,静跪在贺家列祖列宗的灵位之前,瑶佳的心意更比任何一刻都更加坚定。

晨昏日暮,涛走云飞,瑶佳不知道自己究竟跪了多久,祠堂里寂静无声,无人打扰。

“你——执意要任性到底吗?”暮色蔼蔼中,贺临的声音在她的身后沉沉响起。

瑶佳唇干舌燥,每说出一个字,嗓子里都是一阵刺痛。但她依旧字字清晰地说:“爷爷,要说的话我都已经在信里禀明了,瑶佳再也没有别的话可说。”

“人人都知你是意平未过门的妻子,你要意平情何以堪?”

“我敬他爱他如亲生大哥,却从未曾将他当做未成亲的夫君般爱过。我可以为段大哥死,却不能嫁给他做他的妻子。我从未爱过他,你却要我嫁给他,爷爷,您要我又情何以堪?”

“满嘴的离经叛道之言!满嘴的胡说八道!”贺临怒曰,“你——真的还是我那个乖巧懂事的瑶佳吗?”

“爷爷,我始终是我,是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

“你——定要执意如此吗?”

“爷爷,所有的事,我都可以听您的话,唯有这件。唯有这件,我不答允。”

“好!好!好!”贺临道,“如此不忠不孝无诚无信之人,不配做我贺家的子孙!你走吧,从此贺家再也不承认有你这样的子孙,你就算是饿死在外面,也不要说是我贺家的人。”

瑶佳的眼中浮上了一层泪光,她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站起了身子走到贺临的面前,然后跪下,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开。

祠堂外,云中龙挡住了她的去路,近乎卑微地哀求她:“小姐,不要走,不要抛下段大人!您还没有见过段大人,您不知道在您离家的那一段日子,段大人有多么牵挂你。段大人他,消瘦了很多。”

瑶佳直视着云中龙,她从来没有将他当做过属下或是下人,他和段意平一样,已是贺家的一份子。所以,她诚心诚意对他解释:“云统领,我可以爱段大哥,就像是爱我的亲大哥一样。我可以为段大哥做很多很多的事情,甚至可以为了他放弃自己的生命,但这所有的事情之中,只除去一件事情,那就是——他不是我想要交付终身的人。云统领,聪明精明如段大哥,即使我嫁给他,一个不爱他的妻子,你以为你的段大人就会感到幸福了吗?段大哥是一个好人,将来,他一定会遇到一个好姑娘,一个心里只有他只爱着他的姑娘。”

瑶佳轻轻地握住了他的手,诚心托付:“云统领,我不在这里以后,就拜托你多多用心照顾段大哥了。段大哥的的心里总是装满了朝廷百姓,国事公事,从来也不会照顾自己,办案子的时候,也总是不会考虑自己的安全,就麻烦你帮我多多照看着他了。”

“小姐……”

瑶佳莞尔一笑:“其实我知道我的叮嘱是多余的,这个府里,你是最关心最疼爱段大哥的。云统领,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咱们后会有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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