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过，刚吃完粉的李菲就接到了王小莉的电话。
“浪完了是吧？”
“说话怎么这么难听呢？”
“难听，老娘等你一天，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呢？”
“这不有事要忙吗？”
“忙什么，生孩子不成！你这贱人，昨晚走时还答应得那么干脆，怎么那漏洞就堵不住呢？”
“亲爱的，你听我讲…。。”
“听你讲，你有什么好讲，我跟你讲，周齐要是有个什么事，你担得起责任吗？”
“不会的，亲爱的…”
“有什么会不会，周齐的脾气你不了解吗，你就只顾着嘴巴上快活，哪顾得了别人死活！”
“菲菲，人家缠着我不停问，我不……”
“话在你肚里放两天，会把你憋死吗？”
“齐齐叫我跟你讲，晚上十点去娜娜那里坐下！”
“她自己怎么不跟我讲，还要你来传话，难不成那些事我看不得，还说不得？”
“她说一早给你信息，你都没回呢！”
“回，我怎么回，冒冒失失地回了她出了事怎么办？”
“好了，就这样了！”李菲不等王小莉接话就挂断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李菲对着电脑盯了一阵，又有些懊恼，觉得刚才说的太过了。虽说都是玩得好，其实相互间还不是过路的，犯得着吗？
王小莉这货，哪都好，就是这大嘴巴！其实两人经历有着太多的重复，都是离着县城有着几十公里远的村里妞，早年都在广东的工厂里挥撒青春，省吃俭用的十多年，攒了点本钱回来便到县城闯天下。隔着街各自先后盘了一爿小店，早些年经营有方，生意也红火，类比起来不说年青有为，也算是小有所成了。可是店面扩大重新装修后，实体服装就一年比一年难做，到现在李菲还能勉强渡日，王小莉已经开始吃老本。
李菲同王小莉都属兔，王小莉大月份，周齐比她俩小二岁，一直都在市内转，前年从首府南城回到了石林县城就再没出去过，在县城里干得最长的一份工便是给“八匹狗”卖衣服。而“八匹狗”的店面就在李菲店面的隔壁，而王小莉的店又是在李菲的斜对面，这一来二去的三人就混熟了。
不是有人说，女人是天生的外交家。不到二里长的一条街，卖衣服的都是女人当家，各铺子里的女人相互间其实都混得个脸熟，头天晚上哪家里稍有点什么出格的事，第二天就通街传遍。
“八匹狗”一套好点衣服要卖几千，在石林算是最高档次了，招的姑娘在外貌上都是挑了又挑的，周齐能在里面蹲那么久，那幅好脸蛋自然功不可没。
周齐就是在“八匹狗”上班时勾搭上了赵明。之所以说勾搭，实在是因为打从李菲见到赵明的第一面就觉得他这个人不可靠。天天把个头发摆弄得油光发亮，有事没事都能见他在各个铺子里晃荡，你说是个正经人有他这闲功夫吗？
后来跟周齐一打听，才晓得这赵明不是本县人，在县城几公里外的蚕丝厂占了些股份，挂了个闲职，有事没事便就到县城来溜一圈，比周齐将近大一轮，不过保养的却像个二十六七的小伙子。
现在这世风，不知从何说起。王小莉店里的那俩妞，昨天也就是说说而已，李菲惊叹的倒不是她们的说法，而是身处这样的位置，还能把脑袋仰得这般高！而“八匹狗”里的女孩子们，借着能近距离接触钱贵的机会，已公然形成了贴身钱贵的风气。不是讲笑话，这条街上1/4的花边新闻都是关于“八匹狗”的姑娘们。
赵明还没出现的时候，李菲、王小莉就觉得周齐这女人在“八匹狗”里呆了这么长时间还没有随大流，定是个蛮讲究的姑娘。哪晓得还是上了街坊里一日谈的头条，说是哪个时间走的哪条街俩个人一前一后的进了盛龙大酒店的宾馆，然后给哪家店里在盛龙里面做卫生的七姑八姨给瞧见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几号房，第二天才见人出来。
街坊里的八卦虽然总会给当事者带些扒皮的痛楚，但是从来就不会捕风捉影，空穴来风。所以李菲同王小莉听到这些的时候，信自然是信了，但是没有哪个去找周齐求证。王小莉那次真是忍了又忍，就快憋不住要给周齐去电话的时候，周齐却在十一点的夜带着赵明把她们俩个约在了娜娜咖啡店，进行了一次与八卦焦点人物的第一次间亲切会面。
李菲见赵明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男人不可靠。但是见到周齐与之已经跨越到了如胶似漆的阶段就安安心心吃着赵明给她们点来的一桌精致的小甜品，并不作声。能作什么声呢，又不是幼儿园里的小朋友，两个合在一块约你们出来聚一番，不说一定是要看你们俩个大龄女人的羡慕嫉妒恨，但肯定不是来虚心地听你批评指教的。能吃的吃，能喝的喝，我今天没吭声，出了事就别找我！
周齐的脾气，不用多说。反正赵明这么浪荡的人，跟周齐粘上了之后，虽说也上演过多次分分合合，但终究再难看到他在县城的街上晃荡。拿周齐的话说就是，进了县城，她必须第一个得到消息，任何非公干行为，必须有她参与。任何公干行为必须事前事后及时汇报。
俩个甜蜜了很久，惹得李菲都在心里对自己告诫了好几遍：人不可貌相！
李菲同王小莉俩个就是这条街挂了名的老姑娘了，而且出外多年，乡音都有些褪色，普通话比起经年在这里营生的女人们说得要纯正多，一开始还被误以为捞妹，身事自然就更容易被关注和议论，但老姑娘也有上头条日。
先说下蒋定国同王小莉吧。
话说王小莉跟李菲是同样的经历，早年撒汗广东的工厂，攒了点钱后就回来开了这爿小店，开始赚了些钱，又是在外面看过世面的人，就有些心高气傲，左挑右捡的转眼就完成了大姑娘到老姑娘的转换。
蒋定国也不是本地人，但来到这边已经十多年，大小是个搞装修的包工头，风吹日晒的很显老，早年石林刚有商品房时在繁华地带入手了一套房，平时开个五菱红光，周边县市到处跑活干，十天半月碰不到一次面。
去年上半年，蒋定国一下闲了几个月，没事就跑到这条街里晃。“八匹狗”里也去勾搭过，但是形象实在是太过村货，衣服是买了不少套，但就是没有勾搭上哪个姑娘。这样看，“八匹狗”里的姑娘还不完全就是凭俩个臭钱就能搞定的。
蒋定国在“八匹狗”里碰壁后，就成天在这条街的各个店铺里溜达。卖衣服的女人，闲得慌时，就会在门面前摆个小桌子，几下就凑齐了一桌人。生意清淡时，几个人一打就是一天，打得好的女人，手气好了比费那口舌卖几件衣服还划得来，越发没心照看生意了。
当然，这种牌桌不光是卖衣服的女人，像一直闲着的赵明、还有刚好闲下来的蒋定国之流也是常客。
王小莉本人基本不上桌，但是喜欢看，而且总是喜欢在自己店面前摆放小桌子。当然，这原本并不是为了供给别人打牌用，而是方便她戳十字绣，用来铺画布的。那些有家室的闲女人在牌桌上把心养懒了，屋里头的男人就有意见了，背后吵了几回，就不好再摆了，手痒的很自然就凑到了王小莉这里，那铺画布的桌子不可阻挡地变成了牌桌。
蒋定国那几个月天天来，王小莉就跟她勾搭上了。之所以又说是勾搭，是因为蒋定国这货肯定是结婚过的，稍稍在社会里滚过的人都看得出来，可是王小莉，心高气傲于此，还就是跟他好上了。
好了没几天，就上了这条街一日谈的头条。这次的头条与以往的关条有个最大的不同，就是以往的头条都是从东头传到李菲、王小莉她们所在的西头来，而这次恰恰相反，是从她们所在的西头传到了东头，版本同周齐的没两样，就是换了主角。
李菲这里就不用传了，开门就见的，坐收银台里都能瞅得到个大概。
可能蒋定国的形象实在是老道了点，王小莉就没有周齐那般高调的选个时间带上蒋定国请她们去哪个地方坐一坐。可是头条的热闹过后，俩人就大大方方的出双入对了。
王小莉如此超凡脱俗，气定神闲的理由在于，贵也好，贱也好，都是我个人的事，但不能我单的时候你通街对我斜眼睛，现在成对了你又来吐口水！事事时时都看你们的脸色，我活那么累，你们是出了钱还是出了力？
李菲打心底不看好王小莉与蒋定国的结局，但是却对王小莉的这番自白佩服得五体投地。她也想撇开好事者们的眼睛，活出自己的本色，就在她感怀于王小莉的立场，把人生看通透的了时刻，向兵就像个紧箍，不早一分，不迟一秒，套在了她头上，但是紧箍咒却一直捏在她李菲心里头。
李菲同向兵之间事，还没上过这条街的头条，其中的原因等下再说了，已是晚上九点五十分了，雨还一直下。
李菲稍稍收拾了一番，便拉下了卷帘门。王小莉不晓得几时到了店里，李菲进去时，她正埋头在她的“大展宠图”之上。
“还去不去娜娜？”店里就王小莉一个人，李菲语带恼怒。
“啊！几点了，哇！这么快啊，我都没注意呢，外面还下雨吗？”
“去不去？”李菲刚才还在为她在电话里对王小莉的一通乱飙起了愧疚，可是现在见她还在不紧不慢的戳那十字绣，就又按不住了。
因为自己的大嘴巴王小莉心里也有些打鼓，要不早晃到李菲那边去。就见她把那十字绣胡乱往桌面上一摊，拎了包包，就拉下了卷帘门，手脚麻利得让李菲刚起的火气消了七八分。
这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俩人都没带伞，就等了辆摩的坐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