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扎死人!滚!特我滚!滚得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侬雅都不要侬,我组撒要侬?死开点!”一声尖利的女声响起。(雨枫:这段话属于上海方言,大致内容如下:你这个死人!滚!给我滚!滚的越远越好!不要再回来了!你爸都不要你,我为什么要你?死开点!)
此人正是凌夜的干妈,王美君。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女人。
凌夜听着干妈的这段话,拳头不禁篡起,眸子中一抹恨意一闪而过。
凌夜的父亲凌正平不是不要她,而是没能力抚养她。凌正平早在凌夜十一个月大时与凌夜的母亲程琼离婚,原因是程琼只是欺骗凌正平的感情而已,爱的不是凌正平,而是凌正平的钱。凌正平又从来不会照顾人,本来很努力的照顾着凌夜,可是一件事打破了这个平衡。
在凌夜小学三年级时,有一天凌夜到王美君家玩,晚上便住在王美君家,而凌正平则出去上夜班。早上,王美君把凌夜叫醒,便给凌正平打起了电话,内容大致是要凌正平买早餐给王美君和凌夜吃。凌夜也肚子饿了,看到王美君在叫爸买早餐,便也吵着要吃小笼。自然的凌正平答应了。可是凌夜和王美君从早上五点半等到了七点,再不出门,凌夜上学就该迟到了。没办法了,凌夜便饿着肚子由王美君带着上学去了。
中午,凌夜正准备拿饭吃饭时,陆琪出现了。陆琪是凌正平姐姐的女儿,也就是凌夜的表姐,由于凌夜最晚出生,所以前面的五个表哥表姐都比她大。陆琪走到教室门口,冲凌夜喊了一声。凌夜便很乖的来到陆琪的身边,说:“姐姐,你怎么来了?”
陆琪笑了笑说:“带你出去啊。”
凌夜正疑惑着呢,陆琪便拿着凌夜班主任开的请假条从办公室走了出来,拉着凌夜的小手出去了。
再说凌夜,当陆琪带着她走进肯德基时哈喇子都快留下来了。不是她没吃过肯德基,而是像她这种饮食习惯良好的孩子没吃早饭熬了一个上午也是真的饿了。在陆琪端着盘子走到凌夜面前后,凌夜便毫不顾忌形象的大吃特吃起来。
陆琪看着她的吃相,嘴角也扬起一抹笑。看了她一会,陆琪问:“夜儿,听说你没吃早饭?饿吗?”
听到这话,凌夜想都没想,吃着鸡腿,说:“肯定的。爸爸那个坏蛋,早上还说什么给我带早饭,到现在都没给我。”说这话时,凌夜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目光依旧盯在手里的鸡腿上,丝毫没察觉出陆琪的异样。
陆琪听到凌夜这话,呆愣了好久,脸上闪过一抹苦笑和不忍,随后,起身说:“我去一下洗手间。”
陆琪回来时,凌夜已经将鸡腿吃完,当看到陆琪眼中那些血丝时,心顿时一颤,右眼皮开始不听使唤的跳动起来。
“奶奶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难道有什么事?”凌夜眼里闪过一丝狐疑,喃喃道。不过毕竟凌夜还是个孩子,没什么心机,没想出什么头绪来也干脆不想,继续吃起汉堡来。
陆琪没有察觉到什么,待凌夜吃饱喝足后,带着凌夜回到了学校。
等同于什么事都没有,只是陆琪带着凌夜出去吃了顿饭。唯一不同的是,凌夜的右眼皮一直在跳。
放学后,更奇怪的是,平时一直来接她的爸爸没来,来的却是凌夜那常年呆在乡下的爷爷和奶奶。
就算凌夜再怎么笨,这些事还是让凌夜感到一丝不安。特别是那莫名跳动的右眼皮,凌夜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爷爷见到凌夜后就上前去拉住凌夜的手,将书包从凌夜肩上退下后递给了奶奶,然后自己拉着凌夜的手在前面走着。
凌夜有些莫名奇妙,不过看到奶奶七十多岁的年龄还帮她背那么重的书包,眼里划过一丝不忍,然后挣开爷爷的手,从奶奶肩上将书包拿下来背到了自己的肩上并笑着说说:“奶奶,还是我来背吧。我背的动。”
爷爷奶奶的脸上闪现着欣慰的笑容。但只是一瞬间,下一秒又被阴沉所代替。
凌夜莫名的心咯噔一下,试探的问:“爷爷奶奶,我哪里做的不对吗?”
奶奶微微笑了一下,说:“不,你没做错。我们的夜儿长大了啊,学会疼人了。”
只是爷爷貌似没那么好说话,他微微沉吟了一下,目光直看凌夜的眼睛,说:“中午琪儿没和你说?”
这下可是凌夜愣住了:“哈?姐姐和我说什么了吗?只是带我去吃中饭而已啊。怎么了吗?”
爷爷叹了口气,说:“也罢,到了,你就知道了。”
从出租车上下来,凌夜看着眼前的医院,心头不好的预感顿时强烈起来。随后,爷爷的动作验证了她的猜测。爷爷拉着她走上了医院五楼,奶奶也沉默的跟在后面。
当爷爷带着凌夜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口,凌夜抬起那张稚气的面孔,殊不知眼角已噙满泪水,声音也便哽咽了:“爷爷,,爸爸他,,”
爷爷看见此时的凌夜,露出一抹不忍的神色,随后,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长呼一口气,说:“夜儿,你长大了,要学会冷静,你爸爸他,,出车祸了。”
凌夜虽早已猜到,但是听到爷爷这样讲,不免还是感到痛苦,因为她不愿提起的事就这样被说了出来,她接受不了。
像一具行尸走肉般的走到了床边,看着躺在病床上昏迷的凌正平,看着他身上插着的许多叫不出名字的医疗器械,看着心电检测仪上不稳定的心跳指数。凌夜彻底崩溃了。她的保护伞就这样倒了,甚至都不知道他最后能不能活下来,活下来了又会不会醒过来。她哭不出声来,她已经看不到周围人伤心的表情,听不到女人轻轻抽泣男人微微低吼的声音,闻不到医院中浓重的消毒水味道,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她没有发现眼泪已经将衬衫的一小部分浸湿,没有发现自己似乎已经被牢牢的粘在地上一样,动不了,甚至连她的目光都不曾移动,盯着的始终都是那歌躺着的昏迷的人。
甚至连最后怎么被带回家的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在学校里是怎么过去的。朋友关心她的话她没听到,老师抽她起来回答问题她也没听到,班主任为她不理睬老师不肯起来回答问题的训斥她也没听到。
那双眸子中开始又有神采是在听说凌正平醒来的那一天。她好兴奋,兴奋自己又可以见到爸爸了,兴奋自己终于又能享受爸爸的爱了。
可是,似乎事实并没有那么简单。凌志平左脑脑壳粉碎,开刀将一个太白金人造脑壳装了进去。可是也许是命运弄人吧,半年后,脑壳上的螺丝钉居然松了,所以凌志平又动了一次手术。再后来同样的事情再度发生,凌志平又一次被送入了手术室。这是第三次,两年之内第三次被送入手术室和重症监护室。
出车祸的原因是开车时被一辆倒车的轿车给撞了,现场还散落着两客热腾腾的小笼和两杯豆浆。大家都认为这是被凌夜所害,因为是凌夜想吃小笼,凌志平才在路上被车撞。尽管凌志平醒后极力保护,凌夜还是被亲戚朋友们所迁怒。
但是,大家都不知道,最先提出要吃早餐的是王美君。
凌夜看着那些怪罪自己的人,她不怪他们,但是,令她想不通的是,这些怪罪她的人里面为什么会有王美君?并且,貌似王美君骂的最狠?凌夜彻底迷茫了。她想不通。她只是个三年级的孩子,只是一时肚子饿,想吃早饭而已,为什么会出这种事?为什么大家都把怒气发到她头上?为什么王美君要极力和这事撇清关系还一直怪罪凌夜?
其他人不知道来龙去脉,她可以原谅,可是,她不能原谅的是王美君那小人嘴脸,看着就觉得恶心。
王美君的丈夫王亚明和凌正平是好朋友铁哥们,凌正平由于脑干受损的后遗症,身体愈来愈差,没办法照顾凌夜,便将凌夜托付给王亚明一家。而自己也因为身体关系被单位辞退,只好靠着一些微薄的低保来供凌夜上学,毕竟凌夜是寄宿,王亚明一家有没有责任也没有义务去供养她,所以凌正平只能付钱,才能让凌夜继续在王美君家生活。
说实话,凌夜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哪里得罪王美君了。王美君居然处处针对她。
凌夜四年级时,王美君故意装作不小心用蚊香将棉被点燃,收被子时故意将着火部分划过熟睡中的凌夜的左手。可怜凌夜大半夜的被灼烧感硬生生痛醒,王美君夫妇居然都不关心她,由于老师还未教到这方面,所以凌夜并不知道怎么应对。她只知道痛。后来直接将手放入冷水之中浸着。期间王美君有来看过她,说什么不小心划到她了,假惺惺的拉着凌夜的手一看,说什么没事的,用水浸一会就好,还故意用力捏了凌夜一下,凌夜痛的冷汗直冒,却不敢说什么。只好用冷水冲,一直冲了十几分钟,王美君就阴阳怪气的说:“哟,当我家水费不要钱啊?这么乱用?水龙头别开,就用面盆接一些水,在里面泡着吧。”凌夜再怎么不懂也知道只有流动的清水才能帮她。但碍于王美君,凌夜也只好忍气吞声用脸盆接力些水,然后在那盆水里又浸了几分钟,王美君就让她睡觉去,还没有给凌夜包扎。
第二天,上学了,王美君还是没有打电话通知凌正平。到学校后,凌夜处处躲着同学的目光,害怕他们看到她那丑陋的左手,但万事没有绝对,一节早读课后,凌夜的手终究还是被班主任发现并通知凌正平。随后凌正平就火急火燎的赶来学校甚至不关心自己那虚弱的身体。在医院弄了好长时间,总是把伤稳定住并包扎起来了。当凌正平从凌夜口中得知王美君的反应后,找王美君谈话时,王美君只是很淡定的说她不懂这些,她不知道会这么严重,凌正平也不好说什么了。
总之,凌夜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惹到王美君,也不知道为什么王美君要这样对她。
所以,也就经常出现本章一开头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