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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怀想

皇城汴京的夜晚,皓月当空,微风四起,无数盏宫灯正寂静地亮着,璀璨的光芒,将诺大的皇宫照耀得宛如白昼。不远处,几个宫女和太监正一如往常地缓缓穿过雕梁画栋的回廊里,并朝着前方更深的方向走去。已是七月时节,杜鹃鸟们如期而至,它们站在宫外的洋槐树上啼鸣着,时而独奏,时而合唱,凄凉的声音犹如寂寥惆怅的夜曲,在深蓝而旷远的天穹回响。

“掐指一算,离开故都金陵已然三年了,在这一千多个日日夜夜里,我每天过着卑微、简朴甚至屈辱的生活,面对每天从眼前来来往往的奴仆们,我的心里只有挥之不去的忧愤,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呵,命运,你和我开的是什么玩笑,从前我是万人之上的君王,如今你却将我变成任人欺辱的囚徒;从前你赐我无穷华美的时光,如今却给我暗淡无比的日子;从前你将我带入醉深梦死的天堂,如今你却把我打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浪淘沙》),是啊,我曾经拥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但那时却不知道这辉煌的时刻仅仅是昙花一现,所以总是把酒相欢,纵情享乐。而现如今,我的国家已经沦陷,我已经成为了阶下之囚,回想起昔日那些熟悉的画面,我是多么地后悔!”

国家破碎,家园尽毁,对于一个九五至尊的帝王来说,这简直就是难以启齿的奇耻大辱,这种痛苦的滋味足以让他万念俱灰、生不如此。李煜来到窗前,他举头望月,霎时,心情波澜起伏,双目泪如泉涌。可是,这徒劳的悲伤有什么用呢?诚然,作为一个帝王,你是失败的,你失败的原因,就是因过度地沉迷霓裳羽衣和曼妙琴曲而荒废了政务;你不是没有统御天下的能力和收服人心的魄力,只是你那文人墨客般浪漫的性格完全与国家政治相悖,这才断送了那锦绣万里的江山;你不是没有才华,只是那一首首空前绝后的华美诗词岂能代替金戈铁马抵御外侵,并解救万民于水火?呵,上苍为何如此无情,要你经历一个如此动荡而又不幸的时代?“无言独上西楼/月如勾/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番滋味在心头/”(《相见欢(无言独上西楼)》),不知多少个夜晚,你因这轮明月辗转反侧,无法入眠,并陷入了深深的长思,因为,你把它当作知己,向它吐露心中难解的心结,并向它祈祷,希望自己能早日结束这仍人摆布的生活。然而,残酷的现实依然不如你所愿,三年来,你的俯首称臣并未给你的生活带来实质性的转变,恰恰相反,那个叫做赵匡胤的赢家更加变本加厉地折磨你:每天将你软禁在这深宫之中,表面上给你华丽的光环,实际上却没给你任何实惠,不光如此,他还派这些唯命是从的奴仆夜以继日地监察你,因此,你虽是自由之身,实则如囚笼之鸟,是吉是凶,是福是祸,全凭赢家的心情。

正当这位郁郁寡欢的男人想转身就寝时,这时,房门响了。他走上前去,一看,原来是个太监。你找我有什么事?他问。太监说,李大人,今天是七夕佳节,圣上知道今日是你生辰,所以特下口谕,准你与你后宫的嫔妃相见,望你自行处之。他听后一惊,顿时,一股难以抑制的欣喜涌向心头。但是他又刻意掩饰内心的喜悦之情,于是便不慌不忙地对太监说,多谢皇上恩典,说罢叩首。望着太监远去的身影,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等这一天已经很久很久了,而现在,这一天终于来了,真是苍天有眼。于是,他走进屋里,一番洗漱之后又换了一套光鲜的衣裳,准备迎接这一无比欢悦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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