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寒风飕飕,四道人影在空中飞驰而过。
“这东西,真的有用么?说到底,这还是……抢别人的。”一道清新的女声,略带些疑虑的问道。
蒙面中年人看着手中的玉瓶,道:“茵茵。此乃天地神物,枫华山传承千年,正是依靠由此些神物。这些庄主都已交代过,你还不信庄主不成?”
说罢,正欲收好玉瓶,玉瓶却是突然被一股无形力量吸引,从手中飞出。
“小心!”蒙面中年男子也是一惊,大喝一声,瞬间气息暴涨,一掌推出,与那无形的力量抗衡起来,玉瓶停滞于空中,左右不定。
蒙面女子和另一人立即便向瓶子追赶而去,怎料又是一股无形之力一下将二人轰退。
“在我面前还想隐匿身份。”蒙面中年男子冷哼一声,全身流转的真气渐渐变成赤红色,身形一动,向着玉瓶疾驰而去。
黑暗中,一声叹息,一道闪耀夜空的绿芒射出,直逼前者。
蒙面中年人面色徒然一抖,立即从衣袍中抽出剑直指绿芒,“真炎诀,烈阳爆!”
一道赤红剑气射出,与那闪耀的绿芒相撞。“哄!”天地震动丝毫没有让蒙面中年人动容,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前方的黑暗。
苍老的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天际,那不经世事的超然,却饱含了世间沧桑,“哎,还是被你逼出来了。最后一次见面,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如今的常门山庄副庄主,韩洪。”
一老者轻轻摇着头,出现在众人面前,苍白的长发随风而撒,淡淡的看着面前这个旧相识,仿佛看着自己的曾经。
“你是!张铭!……”韩洪瞪大的眼睛毫无掩饰的流露出震惊和疑惑。老者呵呵笑着,“这些年过去了,你居然还记得我老头子。”
“天剑派五子之一,惊雷剑张铭?”听到韩洪说出来着的名号,蒙面女子难掩震惊的深情。不光是她,另一蒙面人和刘老大听闻也是一脸惊愕的看着面前这个淡然的老人。
韩洪面色复杂的看向面前这个老者,道:“当年那个纵横天下的张铭,这如今才多久,怎么成了个糟老头?”
“世事无常啊,发生了太多,太多。”
“五年前传你已死于天魔之乱,我听闻了一些你的事,不知真假。”
“真真假假又有何妨?我早已不理世事。”
“哼,你既已不理世事,现在为何又来抢夺?当年的事情,你不应该恨枫华山么?同为天下正道,为何不能让我常门山庄传承此物?”
张铭显然不愿再提起旧事,沉声道:“我与枫华山已无关系,此事另有原因。总之,今日你不能带走此物。”
“呵呵”韩洪冷哼道:“自欺欺人。罢了罢了,虽然你是此物原主,但此事牵扯到我派兴衰,我必须带走它。”
回应的韩洪的又是一声叹息,“那只好让我确认一下,这些年有没有给你能从我面前离去的实力。”
“你们速速退下!”随着韩洪一声大喊,二人身形皆向对方爆射而去,玉瓶被二人分出的气流微妙的悬浮于交战的上空,绿色和赤红的身影在空中疾驰碰撞,不时的破空声,让围观的两个常门山庄的人和刘老大全身紧绷,不敢对上方的玉瓶有丝毫想法。
“哈哈哈!张铭。看来你真是老了。你这惊雷剑气当年一往无前的气势哪里去了?”
张铭正欲开口,忽的一下,二人闪转的身影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齐齐望向远处福缘客栈方向。夜色笼罩下,隐隐的轰鸣,黑暗的背后,是一段传奇开始的爆发!
……
静的夜,很静,只有一旁火堆的劈啪声在跳动着,成百上千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震慑。恶名远扬的渭阳山贼二当家,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汉,此刻在一众早已被吓呆的喽啰中,瞪大双眼,如同看见鬼一般盯着前方的少年。
咯吱,雪地上的声音,少年动了,一步,两步……
“啊!……别!别别别!……别过来!”杀猪一般的嚎叫,大汉手脚并用着向后退缩。绿色气浪旋转着包裹任孟全身,而他的身体却红的发黑,简直就是活生生的恶魔。尤其是那双猩红的眼睛,似乎是血迹沾染,又似乎是四周火把的照映。
随着积雪上再次一传来声响,地上被轰飞的半截砍刀静静的被踩过,成了粉末。
“快!……快上啊!谁弄死这厮,赏五百金!娘们随便挑!”在二当家歇斯底里的叫喊声中,确是让一众喽啰们心动不少。相互一怂恿,顷刻间二三十粗壮好手举着砍刀便扑了上来,四五把砍刀首当其冲不偏不倚齐齐砍中。
就在一众山寨喽啰窃喜,以为成功之际,任孟一声大嚎,一跃而起,像野兽一样扑杀,撕咬,数十人瞬间化作一片血雨腥风,就在此刻,二当家看准任孟一个背身的时机,突然从地上弹起爆射而来,不知从哪里摸出的匕首直指任孟。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啪一声!顺着任孟手伸出的绿色虚影死死扣住二当家的脖子悬在空中,来不及哀嚎,粗壮大汉的身躯便被撕扯殆尽。
绿色的恶魔似乎还意犹未尽,猩红的双眼看向四周。
“快跑啊!”不知先是谁一声叫喊,无论是山贼们,亦或是被绑的人群,都疯狂的四散奔去。
“小孟!住手!”随着一声混合着浑厚功力的的呼喊,一道同样的绿影疾驰而来。
“恶魔”身形一震,双手抱住头,痛苦的嚎叫着,猩红的眼珠中映出前方白发飘飘的老者。
“爷……爷……,救……我”
张铭听到任孟用尽所有力气的一声呼喊。面容抖动。但仍以指代剑,指向任孟。白色绿色真气交织汇聚指尖。
……
此时,韩洪一众三人和刘老大追赶而来。
韩洪看见任孟也是眉头一皱,便停立于空中,并伸手挡在其余人面前,制止有人妄动。
……
突,突,突,突。只见四道白光从张铭指尖射出,将任孟挣扎的身躯死死钉在地上。看着任孟那时而发狂,时而痛苦的脸。张铭沟壑纵横的脸上,难以掩盖的悲伤,抽动着嘴角。
“时至今日,实乃我之罪,纵使我死千遍万遍亦难以洗清。只是这一切实在不该由你来承担,可儿也是。事已至此,就让我这个罪人,为苍生最后再尽一些绵薄之力吧。”
一道隐隐的绿光划过,张铭震碎了手中引得众势力争抢的玉瓶,一挥手,瓶中绿色闪耀的光点,便悬于任孟面前。
……
“副庄主……”蒙面男子见状,立刻看向韩洪。
“我说不要妄动!”韩洪不容置辩的声音,蒙面男子暗暗咬牙,却也只能作罢。
……
“啊!啊……”,张铭立于空中,仰天长啸,全身光芒大盛,发须飞舞,气息爆腾,比起林无涯强提修为,倾尽全力之时,竟不知还要强上多少。
被困锁在地上的“恶魔”本能打感受到了什么,嚎叫挣扎,看似小小的四道光锁确是牢牢的将其钉住,纹丝不动。
“恶魔”呼号着,双眼死死盯着从空中缓缓靠近他的张铭,张铭也在看着那双眼,绿色的光点在视线交叉处闪耀。在张铭眼中那不再是杀戮的猩红,而是任孟的坚强,是失去重要的人的恨怒,是任孟要保护爱的人的决心。
“好熟悉的眼神,可儿……,不知,我是否也曾有过这种眼神,还有……”
张铭飘动的身躯顿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这个眼神,是他,不对,这不可能,难道……”
张铭突然面色凝重,片刻又放生狂笑道:“哈哈哈哈……,罢了罢了,若真如此,就让我,来助力这传奇吧。”
“天问剑,
恶善轮回,
是非岂为人辨;
剑指山,
承苍生愿,
剑断,吾向前!”
随着张铭的声音响彻天地,光芒极盛!天地皆绿。
众人纷纷以袖蔽眼。
……
渐渐,光芒淡下,东方山间,清晨第一缕阳辉射来,破开洗染天地的绿芒。
韩洪透过渐淡光辉,目不转睛地盯着张铭,
“小洪,……”突如其来的传音,韩洪为之一怔。
“韩伯伯?怎么了?”一旁蒙面女子显然也是发现了什么,试探的问道。
“无事,你们在这稍等,没我允许不许靠近。”韩洪说罢,身形一动,便是到了张铭面前。
原本化身如恶魔的少年,此刻就静静的躺在一旁,面色如常,好像只是睡着一般。
而张铭此刻从内而外散发的气息,比他原本老迈的外表,更是老了许多。
“张铭!你……”韩洪震惊道。
“哈,”张铭双手背立,笑道:“怎么,坏了韩副庄主的好事,不将老朽杀掉么?”
“为什么……”韩洪摇头道,眼中惋惜,怀念,不解,复杂交错,确是唯独没有杀意,“这小子是何人?值得你将惊雷剑灵传之,到底意欲何为?”
张铭背身过去,看着徐徐升起的朝阳,道:“天魔之乱,过去久矣,是时候向前看了。我将毕生功力和惊雷剑灵传于此子,是在赎罪,也是在报恩。”半晌,回头走过韩洪身边,又道:“此物,任你处置吧。最好能帮我……照顾他……”
韩洪看着张铭放在自己手中的碧绿色龙佩,竟一时语塞。
张铭俯身在任孟身边,指尖轻点其额头。
“可儿姐姐!可……”任孟猛地一下坐起,却见一张慈祥老者的面庞,先是一怔,便扑向老者,泪水唰的便流了下来,“爷爷………,可儿姐姐她……呜……”
“小孟!”张铭收起表情,站起严肃道,“跪下!”
任孟一时不知所以,但看到张铭严肃的目光,也立刻抹掉眼泪跪在张铭面前。
“跟我念!天地山川以鉴,日月星辰共明!”
“天地山川以鉴,日月星辰共明!”
“今,任孟,在此拜张铭为师!”
“今,任孟,在此拜张铭……”任孟一愣,似乎明白了什么,看向张铭,回答他的是张铭坚毅的眼神。
“……在此拜张铭为师!”
……
“尊师重道,奉师门之意志;
仗义行侠,彻苍生之精神;
以吾之剑,承先人之法,
以吾之路,警后人之行。”
……
看着认真拜师叩首的任孟,张铭严肃的脸上终于显出欣慰的笑容。
“小孟,好徒儿,记住了,你师父,是天剑派五子之一,张铭,张真人。为师不求你纵横天下,只愿以后遇到任何事,永远不要背叛自己的心。”说罢,张铭一直强撑的身躯终于躺在了地上。
“师父!师父!……爷爷!”任孟惊叫着扑到张铭身旁,哭喊着。
张铭最后的一缕目光,扫向不远处已被血水染尽的张可……
“……可儿……”轻轻的呢喃,随着他的灵魂,传向遥远的天际。
…………
少年的哭喊声还在继续着,原本再普通不过的一个夜晚,这次却这么漫长,虽然朝阳驱散了黑夜,但也带走了少年的太多太多。
少年看向一旁的中年人,目光祈求着对方能做些什么,而中年人如同早料到这般结局一样,只是暗自叹息。
天剑派最强的五子之一,天纵奇才的惊雷剑张铭,就在这个一个小村镇,结束了四十八年,虽短暂,却波澜的一生。
但继承了引得众人争抢的惊雷剑灵的少年,今后的路,又将如何呢……
序章~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