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暑热也一点一点褪去,眼看便到了中秋佳节。
皇上近几日都歇在宸妃宫中,日日陪伴她养胎,足以见他对这小皇子的重视。宫人都说,若这胎是个皇子,一定颇受皇上喜爱。
宸妃的盛宠招致了太后的发话,“希望皇帝雨露均沾,念及后宫中诸位家人”。几日前皇帝来过半夏宫中,也只是象征性地吃了午饭,她宫中都如此,更不必提其他人了。半夏虽神伤,也只能默叹:留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
中秋节临近,皇后为宫中平安祥和,为诸人都祈了符签、绣了香囊,香囊中放置了安神的冰片、樟脑、桂皮、丁香,其上还绣了各式各样的花纹图案,皇帝的为飞龙祥云,太后的为风首仙鹤,而嫔妃们的均为各自最喜欢的花,皇后的为合欢花,皇贵妃的为莲花,贵妃的为腊梅,宸妃的为薄荷,庄妃的为芍药,宁妃的为昙花,半夏的为虞美人,林婕妤的为玉簪花,徐美人的为君子兰。
各宫均感叹皇后之勤俭贤淑,都将香囊佩戴在显眼处。皇后笑称自己不精通刺绣,一切都是贵妃亲手绣成的。只有宸妃在接到香囊后叫人放在一边,说怕里面的香料有异,动了胎气,一切都要让江太医检验后才可佩戴。
八月十五日,合宫一起在宫内祈福,又在戏楼内听了几出戏,好不热闹。待夜幕降临时,便开始了中秋家宴。半夏知晓哥哥嫂嫂也会来宫中参加家宴,欣喜万分,忙叫凌安拿出了喜庆的橙红色宽袖宫装,上有雏菊图案相称,也算是应了景。
家宴于永乐宫旁听风阁中举行。进入阁中时,各宫嫔妃、王爷家眷都已到来,半夏环视一圈,首先看到的是对席的六王,二人对视,半夏忙回以一个礼貌的笑容。再仔细环顾,只见哥哥与嫂嫂正坐在皇帝身旁的席位处,没有看向她。
“太后驾到!皇上驾到!”
霎时间厅中寂静无声,皆是众人下跪时衣服的摩擦声,行礼后,皇上落座,各人才稀疏坐下。瑾澈穿得与往常无异,只是要更加庄重些,金色龙袍衬着他如画般妖娆面庞,格外贵气。
“今日是中秋佳节,内外家眷都在此庆祝,哀家看了也格外欣慰。皇帝勤政爱民,国家富裕昌盛,后宫一片祥和,又即将新添皇嗣,真是上天降福于我琅琊国啊!”太后道。
太后原为先皇丽妃,其兄长官至工部侍郎,颇受宠爱,又育有七皇子和皇长女。她年龄不到四十,终年精心保养,皮肤依旧白皙滋润,身姿依旧妩媚,犹见当年风范。在众嫔妃中脱颖而出,且最终在后宫的斗争中成为最后赢家,此人也是有一番手段之人,只是当年皇帝因垂帘听政一事疏远了她,也收敛了不少。
“儿臣也祝母后福绥千里,万寿无疆。”皇上与黄守均起身向太后恭敬敬酒,太后满意一笑。
“瑾月,”她转向长公主,“容成府上下可都还好?”
瑾月和云致远一同站起,“二衬和致远都很好,近日致远小妹也入了宫,算是了了一桩心头大事。”她向半夏投去一笑,半夏看到那熟悉的面庞,心中一酸,只是碍于身份只能微微点头。
只要看到哥哥和嫂嫂平安无事,她就放心了。
断断续续地叙了些家常,席间不知是谁提议要行诗词令。皇上听后大为喜悦,立即叫人准备上菊花酒。
庄妃魏玉環主动道,“臣妾不通诗词,便来当个令官吧。“
众人皆说好。
“臣妾不才,只想着今日为中秋,正是满月之时,便以‘月’为题,没人说一首诗词,对不上者罚一杯酒。”
酒令从皇上开始。“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
这是一首描写大漠风光之诗。皇后向来追随皇上,绞尽脑汁想了一会,也紧接着说了一首边塞驻守之诗,“戍鼓断人行,边秋一雁声。露从今夜白,夜是故乡明。”
“明月易低人易散,归来呼酒更重看。堂前月色愈清好,咽咽寒螀鸣露草。”刘蕊莲沉声道。景情交错,人我杂出,气格抑扬,激越而婉转。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灭烛怜光满,披衣觉露滋。不堪盈手赠,还寝梦佳期。”黛眉的声音本就好听,似腰间佩戴的玉环相撞,清脆空明。
轮到宸妃,她坐在皇上身旁道,“臣妾只想起这一首,不知道俗不俗: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皇上捏了捏她的鼻子,“你的诗不俗,反倒是咏月的绝篇,寓意极好。”宸妃今日着的是由皇上新赏的花软缎所织成的裙。此裙是宫廷绣师用最传统的技法一针一线织绣的,由三件单衣巧妙组合而成,最内层单衣最轻薄,最外层用三股金丝绣成图案“孔雀于飞”,颜色由内而外由浅及深,如彩虹般绚丽多姿。花软缎以柔软轻薄著名,三件单衣夹在一起不显臃肿,穿在身上更是清凉无比。宸妃无疑是这宴会中最闪耀的焦点。
半夏一直沉思着,带月之诗在脑海中林林总总,但都无甚特色。她忽然脱口而出,“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半响,静静听着的皇上道,“朕爱极那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早听闻云妹妹腹有诗书气自华,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皇后笑道。
接着,林婕妤、徐美人又分别说了“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和“秋空明月悬,光彩露沾湿。惊鹊栖未定,飞萤卷帘入。”
席间绕了大半圈,这就到了六王。他先饮下一口菊花酿,朗声道,“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声音中已带醉意。
“六弟还是偏爱南唐后主李煜之词啊。”
瑾冽歪着头,不可置否地一笑。
这时,席间跳出一个小小人来,“父王,儿臣也要行酒令!”
是长彦。皇上好奇地看着他,“那长彦也说出一句带‘月’的诗词吧。”
“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声音虽稚嫩,但念得极认真。
“好!”皇上拍手,“那长彦,你觉得此诗如何?”
对于一个三四岁孩童来说,这个问题未免苛刻。可长彦想了一会便道,“儿臣觉得这首诗十分有意境,儿臣与母亲秋夜一起赏莲花时,也是罩着一层雾水,迷雾朦胧。想来莲花和桂花是相似的吧。只是有一字儿臣不太明白,秋思不是物,怎么能‘落’在谁家呢?”
“这‘落’字用得的确好。长彦也说曾看过秋夜之景,那么一定能体会到桂花无声飘落、月光从空中洒下的凄清场面。中秋佳节阖家团圆,游子必定有无数思乡感怀之情,而这情就像捉摸不定的花瓣、月光一样,只是平添伤感罢了。”
“儿臣明白了。”
皇上虽心底喜悦,但也不太表现在脸色上,“你要多与你师傅学习,你母妃精通诗书,也可以常向她请教,”他看向蕊莲,“皇贵妃教子有方,朕便赏长彦一副御制文房四宝吧。”
蕊莲俯身谢礼,遂抬头凌视众人。恰巧与宸妃对视,宸妃别过头去。
长彦为皇长子,且天资聪颖,两岁能文能武,三岁便破格进入学府学习。作为储位的第一人选,便连皇后都要忌惮他几分。
长彦乖乖地回到蕊莲身旁,一边夹些她喜欢的菜肴到她碗中,素来高傲冷漠的蕊莲看到此举也是温暖一笑,抚了抚他的额头。
就在众人继续接着酒令只是,只听“哇”的一声,便见长彦捂着胸口吐出一口刚喝下水来,脸色铁青,突然又向后一仰,昏倒在蕊莲身上。水溅了蕊莲一身,而她不管不顾地一把抱紧长彦,眼中尽是惊慌之色。
“长彦!”皇上推开椅子冲上前去,将长彦抱入怀中,“太医!快传太医!”
蕊莲素来镇静,等她恢复了思绪,立刻道,“长彦这是中毒之兆,皇上,这清菊露有问题!”原来,长彦昏倒前饮的正是用菊花泡制的清菊露。
眼看上一刻还活蹦乱跳的长彦,此刻那红润的脸蛋已变得苍白,皇上脸色越来越难看。
这时太医已急忙赶来,是今夜值守的白望舒。太后命众家眷嫔妃莫要惊慌,原地不动。念及长彦此时不适宜挪动,几个太监便将几张桌子拼好,让长彦平躺与上方。白望舒快速打开医盒,先把了脉,又看了长彦的眼白,“皇上,大皇子这是中了毒。”
“什么!”
“微臣还无法确定是哪种毒,但十分烈,幸运的是大皇子体质较好,毒暂时还未侵入五脏之中,微臣这就行针石之术。”说着,他翻出针包,只见银针在手中飞舞,瞬间便插在了长彦身上,不过片刻,他睁开了眼,又立即昏了过去。
白望舒松了一口气,拔下银针,而其中扎在额头处的一根已经乌黑,“大皇子体内的毒已经排尽,只是此番受了惊吓,怕是要好生调养。臣给大皇子开几副方子罢。”
“好,白太医,此事全权交由你负责。”皇上命人将长彦抬入偏殿休息,随后面色阴沉地走向众人,眼光凌厉。半夏一惊,全身冰凉。第一次,第一次感受到后宫的腥风血雨就在自己身边,从未远去。
“白太医。”
“臣在。”
“你去检查,长彦所食食物中是否有毒。”
白望舒将刘蕊莲桌上之食一一用银针验过,均未变色,又每样尝了一点,待尝到那杯清菊露时,身子微微一颤。“皇上,这杯清菊露中,有毒。”
果然是清菊露。“这其中,是什么毒?”
“回皇上,是罂粟之毒。”
“罂粟?”
“是。罂粟有助眠、催眠之效,长久食用会使人神志不清、意识涣散,而一次大剂量食用则会导致中毒。”
“皇上,”宸妃突然起身道,“臣妾记得,云昭仪宫中种了许多盆虞美人草,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虞美人似乎是制作罂粟的原料。”
不知怎的,半夏竟被卷入此事中。她不敢相信地望向宸妃。她从未用虞美人制作罂粟!
皇上此时已然将目光放在半夏身上。她深吸一口气,跪在众人面前。
“皇上明鉴。臣妾宫中确实种有虞美人草,但只是观赏,并未用它制作罂粟。况且臣妾初入宫,与皇贵妃和大皇子无冤无仇,并没有要害大皇子的理由。”
王黛眉此时也深深地看着宸妃,道,“不知道宸妃妹妹何时懂得医术之道了?皇上,臣妾曾到云昭仪宫中赏过虞美人草,只是区区几盆,想必也无法做出这等剂量的罂粟。”
皇上不语。“李承和,取云昭仪宫中的虞美人来。”
半夏脸色煞白。她知道,皇上已是起了疑心。
半晌,李承和领着几个太监抱着一盆虞美人来。虞美人此时正开得极好,花瓣上还带着些许露珠。
“皇上,可否让臣闻一闻这虞美人?”白望舒上前。
皇上点了点头。
白望舒仔细闻过后,禀道,“云昭仪宫中的虞美人与这清菊露中的罂粟并不属于同一品种,况且,清菊露中的罂粟之毒很烈,需几十朵虞美人萃取而成,区区几盆是无法制成的。”
“皇上,臣妾仅在花房领过五盆虞美人,并无其他。”
皇上又思虑一阵,方道,“昭仪,此事与你无关。”
半夏急忙谢恩,轻轻地瞟了一眼白望舒,向他都去感激的眼神。白望舒也只是不语,微笑看向前方。
“既然查不出这罂粟之毒,便先揪出下毒之人。李承和,去将准备清菊露的厨子抓来。”
不一会,厨子许十娘便被押了上来,她扑通一声跪下,“皇上,小的冤枉啊!”
“说!”
“奴才今日只亲手准备了菊花酿,而宸妃娘娘和大皇子所饮的菊花露都是由小福子釆了菊花后泡的啊,不关奴才的事!”
“宣小福子。”
小福子上来时,手脚哆嗦,不敢直视任何人的眼睛,令皇上生了疑,“清菊露可是你一手做的?”
“是、是奴才做的。”
“说!为什么其中会有毒!”
“奴才也不知道……奴才取了水做清菊露后便给了传膳的太监,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毒啊!”
传膳的太监多而杂,一个一个盘问一定寻不出个缘由来。线索似乎从这里便断了。
“皇上,臣妾有一事想问小福子。”刘蕊莲道。
“你问。”
“你做的清菊露是装在一个瓷壶中的吗?”
“是……”
“那便对了。太监将壶放置在桌上,需要时再倒入每人杯中,大庭广众之下必是不敢下毒的,那么问题必出在制作中。还有一疑点,若长彦中毒,按理说这一整壶中都是有毒的,宴中饮清菊露的仅有两人,不知,宸妃为什么没有中毒呢?”蕊莲带着挑衅的目光望向宸妃。
“臣妾今日胃口不好,菜肴吃得不多,也没有饮清菊露。”漠烟神色不变,笑容难以揣测。
“那么向太后、皇上敬酒时呢?本宫明明看见所有人都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难道是宸妃你虚饮一口?”
漠烟窘迫不安。只听皇上忽道,“白望舒,验。”
白望舒尝了尝漠烟杯中之水,又把了她的脉。“皇上,这杯中的确带毒,而宸妃娘娘并未中毒。”
刘蕊莲一声冷笑,“宸妃真真是好计谋啊。若在其他食物中下毒,则会殃及其他嫔妃;在清菊露中下毒,只要自己不饮,一定中伤长彦。说!长彦与你何怨何仇?”
“宸妃与长彦无冤无仇,倒是会十分怨恨这大皇子之位吧。”黛眉意味深长地说道。
“皇上,决不可相信这一面之词啊!”她一把揪住皇上的衣袖,“臣妾也是将要做母亲之人,怎会害一个孩子呢?”
皇上轻轻拂掉她的手,“宸妃,真不得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时小福子突然磕了三个响头,已是痛哭流涕,“皇上,是宸妃指使的奴才啊!奴才全招了!”
所有人都是一震。宸妃吓得目瞪口呆,“你怎么诬陷本宫!”
皇上一巴掌拍在桌上,瓷盘被震得叮当直响,“你继续说!”
“宸妃威胁奴才说,要是不帮她下毒就会要了奴才哥哥的命!哥哥他在德音宫当差,奴才真怕……还求皇上恕罪啊!”
“李承和,去将小福子的哥哥带来!”
半晌,他慌张跑回,“小福子的哥哥……在德音宫后墙上吊死了!”
宸妃瘫坐在椅上,她已是百口莫辩。她那美艳的容颜此刻已变得蜡黄而失色,妆容也被泪水洗刷干净,举起袖子胡乱一擦,竟是更花了。
皇上极失望地看着她,见她眼神呆滞,又转过头去。
“呵,皇上您是厌恶臣妾了吧。既失了美丽,又心肠恶毒。是,我就是这样的人。”
皇上不理睬她,只起身道,“小福子,谋害皇嗣之罪,立即处以极刑。宸妃,谋害皇嗣之罪,罚两年月例,紧闭于德音宫中六个月,不奉旨不得面圣。”
他转身欲走,漠烟声音沙哑道,“琅琊瑾澈,你喜欢的仅是我懂事乖巧的样子,对不对?我知道,总会有女人顶替上我的位置,我为她们感到悲哀!”
此话只有皇上与太后听到,太后皱眉不悦,“宸妃大胆!怎能如此不知礼……”
“宸妃秦氏,夺其封号,降为美人,念起有孕,衣食仍以昭仪俸给,”皇上转头时,已是神情淡漠,无一丝波澜,“漠烟,你大可不必逼我至此。”
再回首时,已是被抛弃的美人。半夏望着她落寞离去又尽力挺直的腰背,心中竟泛不起喜悦之情。虽同时拥有一个男人,但她们都是女人。上一秒在云端,下一秒已跌入深渊。她虽不知道秦漠烟为何要痛下杀手,但她知道,自作自受,不会有好结果。
中秋之后明显寒冷了不少。皇上在中秋那日后并无异常,只是多去了几次皇贵妃的莲倾宫,看望经太医精心照料后已然大好的长彦,而剩下的时间,几乎都在半夏宫中。
宫里的人都是趋炎附势的。姿容秦漠烟失宠、半夏得宠后,宫中的新奇物件都源源不断地送往瑞安宫中,再加上皇上的赏赐,小库房已被悉数占满。
冬日来临,内务府中的人便一早来到瑞安宫,装了地龙,有送予半夏十斤上好银炭。立冬后,屋中温度与春日无异,半夏和宫人穿一件单衣便可。
这日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皇上下朝后便来到了瑞安宫,只因昨夜许诺要与她到未央湖畔一同赏雪。
“皇上来了。”半夏身着鹅黄色宫装,身披小马褂,头发用一根玉簪完成简单的发髻。她双手环上皇上的肩膀,替他取下风衣,露出湖蓝色的衣衫。
“朕的葭儿今日怎是一身家常打扮?倒像是平常人家的大姑娘了。”瑾澈拥过她,笑道。
“臣妾是寻常人家的大姑娘,那皇上便是臣妾的郎君了。”
“寻常夫妇也好,朕只想和你……”
眼看那薄唇就要迫近,半夏轻巧躲开,“走啦走啦,还要去赏雪呢,皇上可不许食言!”
没有吻到想象中的柔软,瑾澈一愣,随机追着半夏的脚步,“好啊,小妮子,看朕怎么惩罚你。”
未央湖畔,大雪纷飞。苍穹是绝望的白色,白色的雪就从白色的天空飘落,落在湖水上,形成一层薄冰,落在堤岸梅花上,装点那片嫣红。只见树下一高一矮两人,互相依偎着,肩靠着肩,头靠着头。
瑾澈见半夏冻得发抖,将身上风衣去下披在她身上,“叫你出来时不多穿些衣服,怎么,现在可冷了吧。”
半夏将头埋入他温暖的胸膛中,她的个子只到他的肩膀,他像一道屏障一样为她挡开了风雪。
冬日里的雪是那样的美。静静看着雪花飘落、落地,好似自己心中也刮起了寒风、飘起了雪。
周围一切都是白而冷的。只有他们二人是火红的,是炙热的,半夏心中有从未有过的喜悦——与自己爱的人肆意拥抱的喜悦。她奢求这一刻他不是他的皇上,他是她的瑾澈,她不去想他是否真心待自己,因为他是自己只消一眼就万般倾心的人。
“葭儿,葭儿,我定不负你。”他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