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冬日,大雪纷纷如棉絮撕扯,盖了琉璃瓦一片雪白。
红泥小火炉煮开茶叶香气四溢,苏桑抿唇一笑,亲自替徐婕妤续上茶水:“妹妹的意思,姐姐已经明白了,只是陛下爱去哪宫,本宫也是管不到的。”
徐婕妤干笑一声:“皇贵妃哪里话,中宫空缺,便是姐姐位份最高,这提一提,也是应当的。”她顿了顿,“宫中规矩,宠不过三晚,而贤妃专宠,已是不妥。”
苏桑正待开口,听到宫人通报,却是淑妃到访,一身湖碧色的美人摘下斗篷,夹带了一身风雪,还未开口便闻笑声朗朗:“姐姐这里倒是沏了好茶。”然后低身给苏桑行了个礼,目光一转,看见徐婕妤,脸色却是一变。宫中宠爱贤妃最盛,几乎专宠,仅次的便是淑妃,徐婕妤帝宠寥寥,但父亲却是镇北副将军,乃是镇国将军苏征手下最得力的副将。因了这层关系,皇帝一月之中也会去徐婕妤处歇一两晚上。
徐婕妤与淑妃不合,是宫中众人皆知的事,淑妃曾有孕,后来不幸小产,传闻便是徐婕妤害得淑妃落胎,怎能不恨?淑妃淡淡地扫了徐婕妤一眼:“妹妹许久不见,怎么今日也来皇贵妃这里了?”
徐婕妤轻轻冷笑了一声:“就许姐姐来,不许我来是吗?”说罢,她不情愿地矮身给淑妃行了礼,起身,“既如此,妹妹告退了。”苏桑却止道:“前些日子听说你的大宫女碧落磕肿了脚,去太医院领了些红花,太医院储备本就不多,这恐怕是最后一点了。”徐婕妤忙道,“不过一个奴才,也让贵妃如此挂心,嫔妾惶恐。”
苏桑微微一笑,扬手唤来宫女:“将前些日子抓的红花拿来,给婕妤带回去。”
徐婕妤矮身谢过,披上大氅,扬长而去。
宫人呈上来茶水,淑妃微呷了一口茶,与扶鸾闲闲磕牙,苏桑心知她来意,却也不说破,终于,淑妃微微咬一咬牙,却是嫣然一笑:“贤妃姐姐恩宠本就厚重,今日又有孕在身,姐姐身为皇贵妃,如今贤妃已经如此嚣张目中无人,若这皇子生下来,姐姐更让她欺压了不成?”
她沉吟着抿了一口茶,淡淡地道:“贤妃圣宠恩重,喜得帝子,是后宫之福,妹妹此言,我却是听不懂了。”
淑妃连忙道:“嫔妾自然无此意。”顿了顿,又道,“只是如今中宫空缺,皇贵妃执掌凤印管理六宫,贤妃如此专宠,却是帝国薄幸,恐叫大祸。”
苏桑盖上杯盖:“淑妃慎言!皇上心思,咱们哪里能猜得,只是嫔妃幸不过三,如此盛宠虽是难得,到底无福,本宫也想着改日劝一劝皇上才好。”
淑妃微微福身,抿唇笑道:“如此,嫔妾告辞。”
唤了侍女相送,一旁鱼腹将她徐徐扶起:“她们一个个都是将主子当枪使呢。”
鱼腹是她心腹侍女,当初她嫁给他,还是太子妃的时候,一日进宫至紫宸殿叩谢皇恩,看到了鱼腹。鱼腹本是在紫宸殿做事,因为刚进宫,自然受到老宫女的欺负,偶尔整个紫宸殿的洒扫活都由她来做,冬天的时候生出冻疮,苏桑见她被欺负得可怜,不忍心,重重训斥了那些老宫女一顿,又赏下药膏,后来索性将她要来身边使唤,鱼腹感激涕零,这些年为她当牛做马,忠心耿耿。
苏桑瞟了她一眼,眸中似笑非笑:“你主子还能得了她们几个的愿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