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国柱向酒杯斟满酒，桌子上多出的一副碗筷显得刺眼：“小天，三个人吃饭拿四个碗干啥？”
“爸，我记错了。”莫小天赶紧将多余的碗筷放进碗柜，坐在板凳上，“总是以为小语还在家里。”
姜一晴将菜端上饭桌，无精打采地问：“小语这么久没打电话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
“你爱胡思乱想，小天记性不好。”莫国柱不耐烦地说。
莫小天低头吃着饭，青菜在他的嘴里咬得鼓鼓响，好不容易吞下饭菜，“我前几天梦见小语哭了，哭着说要回来。我不明白你们为何将小语往城里送，在大城市读书就一定有发展吗？以小语的个性，她在城市读书的压力多大呀，我高中毕业就可以自己挣钱了，你们的压力也会慢慢减少。”
“小天，小语跟着咱们只会吃更多的苦。”说完姜一晴长叹一气，她何曾不想把女儿留在身边，十一年都养过来了，还怕什么呢？她没劲地嚼着青菜，“上次通电话，我总感觉她的情绪不对。”
对妻子的猜疑，莫国柱总是感到无力，“难免的，这换成谁到一个陌生地方生活，刚开始多少有些不适应。孩子渐渐长大，父母要懂得放手，他们的人生终究需要自己去过去体会。”他沉闷地小饮了一口酒，“往后小天读大学前往外地，你又整日担忧这担忧那，你就不能省省心。”
姜一晴对丈夫的态度非常不满，她不好气的说：“小天是男孩子，能保护好自己，而小语不一样，女孩子天生就是被保护的对象，况且小语的情况特殊，真是为难她了。假如有一天知道自己的身世，那她该如何面对。”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她立马反应了过来，但事已迟。
莫小天吃着一口菜停下来，“什么身世？”他被弄得有些玄乎，“你们有什么事情隐瞒着我们？我总觉得伟叔看小语的眼神有些不对劲，再好的兄弟都会明算账，哪有主动帮兄弟供养小孩的人。妈，到底怎么回事？”
“小天，爸妈不想隐瞒你，今日把实情告诉你。”姜一晴长叹一气，“刚出生的小语是一个不会哭的婴儿，在医院过了大半月才有了第一声的啼哭，她奶奶是那种重男轻女思想到了骨子里的人，旁人的耳语让她奶奶对她更加不满……”
在听的过程中，莫小天似乎被警告过一样只听着，等他反应过来之时，他始终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小语不是我的亲妹妹？他显然被震撼住，一起生活已久的小妹竟然是父母收养的孩子，他的脑子转不过弯来，父母可以伟大到供养十三年的孩子就这样送走了，这怎么可能？他无法说服自己这是真实的。
莫国柱低沉地喝着闷酒，不忘叮嘱：“小天，跟小语通电话，千万不要露出破绽。”
一脑疑问的莫小天责问，“他们为什么不早点来找小语？”
姜一晴低沉地说：“他们爱女之切并不少于爸妈，他事业有成后一直在打听消息，刚开始几年，我们哪里有工程就去哪里，就连家乡人也很少有人得知咱们的消息，更何况她奶奶没把我们的信交给他。”
“小语知道这一切，她承受得了吗？为什么不在她走之前将真相告诉她，起码在她伤心难过和无助的时候，还有我们陪着她走过这段艰难的时刻。”莫小天对父母的做法有些不理解，双眼模糊了，是那种说不出来的茫然担心。
“小语已上高中，正值关键时期，而这时的她属于叛逆期，如果知道自己的身世，怕她往反的方向走。小语是一个孝顺的孩子，要她为家里减少压力，她一定会答应。”姜一晴说不下去了。
“所以你们就擅自主张为她做决定。你们可知道，小语曾多少次说过要辍学外出打工挣钱，她是一个有思想的人，我们不能抹杀了她选择的权利。”莫小天气愤地说。
莫国柱啧啧了几声，呼出去气，平静地说：“小天，咱们是为了小语好，希望为她做的决定能对她的现在和将来有所帮助。作为父母的我们，能做的就是这些了，以后的路靠她自己走下去。”
“你伟叔经济条件好，小语在城市得到的教育肯定比在家里好，”姜一晴叹道，“再说女儿长大了，爹娘是留不住的。”
“你们可真想得远。”莫小天愤怒地放下碗筷，“我吃饱了。”他跑到小语的房间，看着熟悉的书桌、摆放整齐的书、叠放有序的被子和铺得一片平整的被单。这一物物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他一直疼爱的小妹竟然只是收养的小妹，命运让他们做了十几年的兄妹，他应该感谢的，而是不动怒。父母忍痛割爱，难道他们希望看到这样吗？至少他的小妹是到城里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而不是回到更贫穷的地方去，所以不要动怒了，不要惋惜了。走了也好，她日后再也不要晒在田间里了，不会被雨淋得进医院了，不会为了省学费而大费周折地跟父母和自己说到四中读书的事。这么多的好处，为什么要伤心，这是大好的事，至少他的小妹是一个富家女孩，慢慢的会像谭静那样美丽而有魅力。这是好事，为什么要伤心？
只是她在城市过得好吗？她的奶奶会放过她吗？这些问题，没有谁来作答，包括他的小妹也不会露出半点的情绪。
在比较靠市中心的一个小区内，绿荫树下坐着几个在交谈的老人，大树旁边嬉闹着几个幼小的孩子，离大树最近的楼房里一个房子传来了一个老人家的朗朗笑声。
“晓颖和阿泽真是有缘分，从小一块长大不说，读书还一直分在一个班级。”李奶奶抓着陈晓颖的手，眼睛向上一望，“缘分是上天注定的，没有缘的人是碰不到一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