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屏听了,也是忧心。夫人早就嘱咐过她们几个,清公主的事情就是这府中最要紧的事情,不可怠慢。画屏心思略转了转,“可请女医看过了?可是因为那病症的缘故?”
“女医就在西厢住着,也来看过了,说是脾胃不好,开了些药,吃了却也不见效。”
“那前些日子病中都用了什么饭,照原样做来,看公主可吃得?”
“原来用饭的时候,都是王夫人喂她。喂什么吃什么,也不挑食。王夫人一走,现在不知道是怎么了。”
“既是这样,我先回去禀报夫人。清公主这儿,就辛苦嬷嬷多劝着。”画屏问了话,便走了。
画屏刚走到正院门口,就见门口守着的小丫头跑了过来,灵巧的说,“画屏姐姐,建朔公夫人来了,在外厅同夫人坐着。”
“知道了,”画屏一边走一边说,又解下了披风扔到那丫头的手里。疾步走到外厅门口,从刚好准备送茶水的侍女手中取过托盘,一使眼色,让她退下了。画屏捧着托盘,轻巧的走进来,挂着淡淡的笑容,熟稔的为二位夫人换上了热茶水。而后又将托盘送到门口侍女的手里,取过拨炭的铜签子,把屋中暖炉的盘金罩子打开,把炭火拨的旺了些。
“哎呦呦,可不得了!夫人调教的侍女都这么乖巧!”建朔公夫人端着热茶,看着画屏走出去的背影,“司空府的女儿一定差不了!”
“夫人说的哪里话!”谢氏被这话说到了心坎里,掩着帕子笑,“冰儿有她娘亲的教导,用不着我费半分心思。”
“早就听说少夫人出身书香门第,教养定是差不了的。”建朔公夫人转着心思,有些尴尬的笑了下,看着茶盅里升腾的热气,“只是,我刚到蓟城的时候,听说贵府的一位小姐出了些事情。”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的瞟了谢氏两眼。
就见谢氏愣了下,旋即满脸堆笑,“是个庶出的女儿,那姨娘本就是扶不上墙的,女儿就有些糊涂。”
“就是嘛!”建朔公夫人接道,“女儿好不好,就要看娘亲。”
“可不是这话!”谢氏见建朔公夫人松口,连忙奉承,“冰儿深居简出,院门都很少出的。”
建朔公夫人抿了口茶,笑道,“身为女儿家,德行是首要的。思来想去,只有贵府的冰小姐,是女子德行的标榜。”建朔公夫人顿了顿,方说,“犬子已经加冠,府里有意为他说一门亲事。我和母亲早就认定了冰小姐,只是公爷有些顾虑。”
谢氏早就打听到建朔公府的公子一表人才,建朔公在晋室遗臣中也有很大声望。不论是王浚还是她自己,心中都很是希望结成这桩亲事。如今建朔公夫人不辞鞍马劳顿,亲自来说亲,她自然是一百个愿意。听到公爷有顾虑,心中漏了一拍,生怕此事出纰漏,忙问道,“公爷的顾虑,夫人不妨直言。”
建朔公夫人面露难色,“公爷听闻贵府和胡人有些渊源,心中不大高兴。又听贵府住着位外族公主,都是女儿家,自然是常在一处的。胡人到底不比咱们,规矩礼仪都不讲的。学好三年,学坏三天。公爷怕冰小姐被带坏了。”
“哎呀,这话怎么说的。”谢氏紧张的不得了,急忙解释,“老太太想念她们,她只是同她母亲回来探亲的,如今病了在后头住着,连门都没出过。和冰儿几个,没有太多关系的。”
“怎么说都在一个府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难免有看顾不到的地方。听说她母亲回去了?家中还是清静些好!”建朔公夫人晦暗不明的说道。来之前公爷就同她说了,建朔公府不能和胡人沾上半分关系。
把这事含糊了过去,两人又拉了些家常,建朔公夫人便出府了,回到了在蓟城的下处。又派人送了十匹锦缎到司空府,留下话,等着司空府的消息。
红烛燃了一半,王浚方回到院子。
谢氏亲自伺候王浚净脸净手,为他脱下外袍,温柔的说,“今天博陵公夫人来了,要把冰儿说给博陵公的长子。”
“哦?难得听见一件好事儿!”王浚坐在榻边,单手揉着额头,很是疲累的样子。
谢氏跪到王俊身后,替他轻柔的揉着太阳穴,“就是博陵公有些不喜咱们和鲜卑的关系,对在后头养病的小清有些意见。”谢氏不忿的说着。小清乖巧懂事,比冰儿还要强上半分,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外孙女。听到别人说她,心里总是不高兴的。只是又牵扯到嫡亲孙女的婚事和两府的关系,她也不好做决断。
“那就让她搬出去。”王浚想都不想的说。
“搬出去?”谢氏大为疑惑,小清落水的时候王浚比任何人都着急,如今住的好好地怎么会让她搬出去,“她还病着,让她搬出去,不是寒了姝儿的心!还有段部,不是也得罪了!”
“段部,哼!”王浚青筋暴起,手狠狠的捶在榻上的几案上,骨节声咯吱作响。“不要跟我提段部!”
谢氏很久没有见王浚如此暴怒,连忙问缘故。
“和你说有什么用!”王浚撂下话,就怒气冲冲的出去了,外套都没穿。
谢氏忙把外套交给王浚的随从,教他赶快追上去。又唤来王浚的护卫首领,问他可知道今日发生的事情。那护卫说,他当时站在门外,只模模糊糊的听到什么“兵败”、“被俘”、“求和”之类的话。还说,司空摔了好几个杯子。
谢氏细细的想了想,幽州如今只在同赵国作战,去襄国的,可不是段部。打了败仗,私自求和,难怪王浚会大怒至此。
只是如此一来,小清该怎么办!
一整夜,王浚再没回过正院。
听下人回报,王浚歇在了书房,谢氏派人送了宵夜过去,这才放下心来。却躺在榻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姝儿和小清的命,真的这么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