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月冰抽出双手,俯首叩在谢氏面前,“孙女决未做那害人之事!”
谢氏心中松了一口气,上前拉着王月冰起来,“祖母知道你是识得大体的,快起来。”谢氏引王月冰在身边坐下,耐心地说,“冰儿,这些日子,府中上下对小清的关注是多了些。无意中,就忽视了你。可你要记得,小清是家人,也是客人。万不可与她起冲突!”
听了这话,王月冰只觉得心中气恼。在这幽州,还没有人敢和她争过风头。那些夫人小姐,哪个不是捧着她的。偏偏段清一来就变了!
谢氏看了揪心,又说,“你若心里觉得委屈,就与祖母说来。祖母多疼你些就是了!”
“孙女知道轻重。”王月冰低垂着眼帘,收敛了眼中的不忿,乖巧应答。
“好!”谢氏拍着月冰的肩膀,带着些笑意,也带着些忧心,“去告诉你母亲,得了空就带着你们兄弟姐妹几个去栖凤阁看看。不要教人说咱们司空府不知礼义。”
王月冰应了退下。才出门,就见一个眼生的侍女站在窗底下,“谁在那里!”
那侍女一惊,转头见是冰小姐,慌张的施礼,“奴婢是厨房的。夫人早上还未用过早饭,厨娘遣我来问问夫人,将早饭传在这里,还是传在栖凤阁。”
“祖母已在栖凤阁守了一夜,劳累辛苦,早饭自然是摆在这里。”王月冰话中倨傲,上下打量着眼前的侍女,沉默了会子,又道,“你随我来,我有事交给你去做。”说罢,便转身走出了院子。
见穿堂里无人,王月冰住了脚步,转身厉色问那侍女,“摆饭的事情向来传到角门就好了,从不比进院子。你到底是哪个院子的?又是谁放你进来的?照实说了便罢,若让我知道你在说谎,我拔了你的舌头,缝了你的嘴。”
那侍女慌了神,急忙跪下请罪,“奴婢知罪,求小姐放过奴婢。”
王月冰本就是吓她,见她怵了,也就收了那凌厉的颜色,“照实说来。”
“奴婢元喜,原是城南庄子上的,前些日子挑选来伺候葭小姐的。夫人院子里的佩红,是奴婢姨父的外甥女,沾几分亲故。奴婢就央了她放我进来。”
“你是葭姨房里的,来正院做什么?”
元喜揪着袖子,犹豫着该不该说。正踌躇着,就听冰小姐道,“你不说,我也有法子知道。葭姨房里已经送了一拨了,不介意再多几个。左右庄子上的人多,再挑几个更好的来伺候。”
“小姐饶命!”元喜吓得连连叩头,“葭小姐听说清公主坠湖,打发奴婢来问问。”
王月冰觉得奇怪。这王葭同她一样,最是看不惯这个公主的,怎么会好心的问起她来了。“清公主至今昏迷不醒,未见起色。你就这样去回你们主子。再告诉她,我午饭后去瞧她。她出不了门,就让她在南窗下等着。”
元喜见小姐没有责罚她,叩了头,疾步退下了。
王月冰想了一路,暗暗有了主意,唤来身后跟着的侍女,“织锦,叠翠,你两个把清公主病入膏肓、王夫人晕厥的消息散出去,任你们添油加醋,只是做的干净些。”
吩咐了这些,王月冰心中舒畅了不少,到花园里转了两圈方才回去。
“小姐,不好了。”元喜回到王葭住的屋子,赶紧关上了房门,“奴婢去夫人院里,教冰小姐撞见了。”
“啊?”王葭惊得摔落了手里的石杵,“你都同她说了?”
元喜一笑,“奴婢只同她说,是小姐教我来问清公主病情的。多的再没说。”
“亏得我派了你去!”王葭缓缓的拾起石杵,“让你打听的事情,都问清楚了吗?”
“问清了。公主现在还没醒,怕是不好了。”
王葭挑着嘴角,眼中尽是不屑,“命数终归是天定的,再想改,也是难的。”
“小姐,”元喜也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想到这人命关天的事情,心中还是有些害怕,“奴婢听着夫人的意思,好像是怀疑公主的病,是有人故意的……”
话没说完,王葭就气恼的把手中的石杵扔到了她身上,砸的生疼,“你懂得什么?她们又不是医官,听她们胡说!那醴泉水,是从深井里头引出来的,最是清凉寒冷。清公主失足掉了进去,定要生病的。”说罢,王葭把石臼里的沫子倒到茶碗里,取了滚开的水浇在上边。“这水泡好了之后,灌到瓷瓶里。同上次一样,浇到给清公主熬的米糊里。”
“小姐,”元喜嘟着嘴,大是不解,“奴婢看小姐这药也不灵啊?清公主吃了两三日,也不见好啊。”
“这秘药虽然灵验,但是却要作用的久一点。”王葭揉了揉发酸的胳臂,斜倚在榻上,闭目养神。
“那小姐为什么不直接把这药说给夫人,解了夫人的烦恼。也许夫人一高兴,就把小姐放出来了。岂不是两全其美?”元喜拿瓷勺撇走茶碗中的清澈汤子,又将余下的渣子倒在窗下的花根上。
王葭向里翻了个身子,懒懒地打着哈欠,“这药方是我外祖家的秘方,岂是能随便说的。若是人人都知道了,又是什么秘方呢?”
元喜听着有理,又见小姐躺着睡下了,就装好了药瓶子出去。关门的时候,又想起冰小姐吩咐的话来,“小姐,冰小姐说午后来看您,让您在南窗下头等着。”
午后,王月冰果然来了,不带侍从,独自一人,轻叩南窗。
“我敬你,所以叫你一声葭姨。你可要如实的告诉我,前儿的事,与你有没有干系?”王月冰冷冰冰的言道,全然没有小女儿的姿态。
“冰小姐莫不是还没有睡醒,我禁足在这方寸之地,就是有心也是无力。”王葭坐在窗下,描着手里的花样子,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
王月冰嗤笑一声,“你别恼,听我慢慢的说。我若说错了,你再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