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1
第二天,流年一进公司,合伙人兼好友余生就用一种暧昧不明的眼光看着他。
一路跟随着流年走进办公室,看着他轻微的咳嗽了一声,眼里的暧昧更加的明显了。
流年将抽屉里的感冒药拿出来,吃了一片后,开始翻阅桌上助理放置好的文件,对于跟自己走进来的“尾巴”,头也没抬,道:“有事就说,没事出去工作。”
“啧啧,不知道我们慕少感冒了算不算是大事?”余生走近流年,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笑的神秘兮兮,“我还以为昨晚看走了眼呢!现在……”他盯着流年带点小伤的嘴角,笑道:“原来我看见的是真的,你这伤……”余生想了想,还是换了一种说法:“我说,到底是哪家姑娘能让我们慕少如此失控?冒着大雨就强吻人家,结果又是感冒又弄伤了嘴角……我看你平常也挺清心寡欲的啊,怎么着急起来比我还猴急呢?”
对于他的调侃,流年只是给了他一个淡淡的眼神:“说完了?”
“……”
“你可以出去了。”
余生捧着一颗受伤的心,“慕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好歹你也得告诉我那个女孩是谁吧?而且我跟你说了多少遍,像你长得这么帅,就要好好利用其你的资源,每天多笑一笑,那些美女也敢多靠近你一点不是?你总这样瘫着一张脸,真是浪费上天给你的厚赐,难怪当初初末小妹妹也受不了你……”
说到这里,余生立即的感受到一抹锐利的目光向自己射来,带着一股分分钟将他大卸八块的狠戾。
“好好好!算我说错了话!”余生举手投降,“我现在闭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昨晚到底跟哪个妞打啵了?”
问完这里,余生带着十二分的专注等待流年的回答,却不想他按通了一个电话……
随后,余生就看见两个穿着制服的保安走进来,流年面无表情的指指他,对他们道:“把他带走。”
余生:“……”
好歹我也是公司的副总,慕流年你不能这样对我好吗?
余生被自家保安轰出来了之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苦思冥想,昨天的雨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他没有看清楚那女孩的长相。不过凭借他对流年的了解,自从一年前,小初末离开他之后,他身边的女人就没有断过,对送上门的国色天香来者不拒。
可这些国色天香们,流年连她们的手都没有牵过,更别说是吻了。其中的缘由,作为同是男人的他,很理解他不排斥那些国色天香,就像借酒消愁一样,试图在一堆不重要的女人中忘记心底最重要的那个。所以,他万分的好奇,究竟是哪个国色天香,能打破了流年心中的禁忌,让一向抑制力非常人的流年如此失控?
初末醒来的时候,是在一家酒店里。
昨天实在是太混乱了,犹记得最后她被拉着去附近的一家酒店,酒店的服务生看见湿淋淋的他们惊讶的以为他们受到了打劫。
开了房之后,是他先让她去洗澡的。
封闭的空间加上之前的亲吻,让她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洗澡无疑是躲避的最佳法宝。
所以她二话没说就进了浴室。
出来的时候,流年进去了,两个人连碰面的机会都没有。
昨晚她也是确实累了,在流年洗澡的时候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一睁开眼,天就亮了。
身边空空荡荡,连他的气息都找不到。一股自嘲在初末心间扬起:“杨初末,你在失望什么?你难道还巴望着昨天晚上他会跟你滚床单吗?”
这时,外面响起敲门声,她心中一阵喜悦,赤着脚就去开门了。
拉开门,看见的却是一张陌生的面孔,失落感倍增。
“请问,是杨初末小姐吗?”那人问。
“嗯。”初末点点头。
那人便将一盒药包递了过来:“这是慕先生给你的,让你醒了就赶紧泡了喝。”说完就要走人。
初末连忙叫住她,问:“你说的那个慕先生他在楼下吗?”
“没有。”那人摇摇头,“他是早上来我们药店买药的,让我们这个时间点送到这家酒店的房门号来。”
见初末没了问题,那人便离开了。
初末拿着手中的感冒冲剂,昨晚的思绪好像回来一点点。
昨晚,有个人在她的梦中轻声细语:“喝完药再睡,不然会感冒,嗯?”
她仿佛又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她在他的怀里撒娇,呢喃的出声:“不要,流年哥哥,我想睡觉,我们待会儿再喝。”便翻过身,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唔……”回忆完毕,初末难受的叫了一声,她昨晚干嘛那么贪睡啊……好不容易有单独跟他相处的机会,她怎么就一点都不珍惜呢?
关上房门,初末拿出手机,陌生的拨了那个在心底深处滚瓜烂熟的号码,手指停在“呼叫”键上,终是没有勇气拨出去。
Part2
坐在回学校的公交车上,初末明显的感觉到身体有点不对劲,脑袋昏昏沉沉的,浑身都没有力气。回学校还要一个小时的车程,最后她实在忍不住,沉沉的睡了过去。
快要到站的时候莫名的醒了过来,下意识的往口袋一摸了摸,便惊了一身汗——
手机没了!
翻遍了全身,都没有找到!
她有些焦急,跑到公交最前面问司机车内有没有摄像头,她的手机丢了。
那司机看她一副快哭了的样子,问了大概的状况,再扭头看向车内零零散散的坐着的几个人,看来,小偷早就离车而去了。便安慰她:“车内是没有摄像头的,估计就算是报警也不可能抓到小偷,还好只是一个手机,下次坐车可要长点心啊。”
可是初末好难过,谁都不知道那个手机对她有多么重要,那里面存着两年前流年跟她发过的所有信息,那是她舍不得删掉的记忆,有时候一个人躲在被窝里的时候,就会一遍有一遍的看,仿佛他还在自己身边。
可是现在,它没掉了,仿佛他们之间的回忆也一并带走了。
初末好难过,心里责怪自己怎么那么不小心。
回到寝室,很意外其他三个人都在,连一向不见人影的王纯都在其中。初末虽然坏心情,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嗨”了一声。
不过……除了夏图有反应之外,另外两个人都没反应。
特别是王纯,看过来的眼神很奇怪……有些生气和阴沉。
初末耸了耸肩膀,本身脑袋就很疼,加上丢了手机心情郁闷,便也没去猜测,正打算趴在桌子上休息一下,王纯阴测测的声音便传来:“哟,大小姐终于回来了,昨天晚上风流的可好?”
初末还以为自己发烧头疼出了幻觉,王纯怎么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话。看过去时,发现他们的眼神都固定在她身上,便更纳闷了,问:“王纯,你是在跟我说话吗?”
“不然我是在跟鬼说话?”
初末眉头微皱,但还是好脾气的说:“昨天不好意思,我喝的太醉了。”
“当然得喝醉啦……”王纯说,“不然怎么能用计爬上慕师兄的床上,顺便让人家把名额给你呢!”
初末这才意识到王纯就是来找茬的,她说:“你用词注意一点,什么叫爬床?我要什么名额了?”
“还装呢!”王纯笑了起来,“你们看看,她还这么理直气壮的问我为什么!哈!我真是从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你说谁不要脸呢?”初末本就心情不畅,被她这样说,怒火也窜上心头,不甘示弱的回敬。
眼看两人就要吵起来的架势,夏图连忙冲过来说:“好了,大家都是同学,有话好好说。木槿,你是一只在寝室的人,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也是刚回来的,搞不清楚状况。”
木槿依旧是很淡定的表情,仿佛刚才的怒动根本就不是多大的事。关于事情的缘由,她不急不缓的说:“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外语系的三个名额公布了,其中,没有王纯的名字。”
夏图了然的“哦”了一声,谁都知道寝室里最想去翻译的就是王纯了,不然也不会有昨天那个饭局,只是有一颗向上的心事正确的,但即使没有抢到名额也不能把不开心怪在别人身上吧?
心里是这样想的,夏图还是出声安慰:“早就听说录取的名额少,要求又严格,纯纯,你当初不是也说努力争取了就好,没结果也不勉强的么?”
“但是……”木槿迟疑了一会儿,又道:“名额里的三个人,其中两个,一个是法语系的,一个是西班牙语的……而我们英文系的名额,是初末。”
这句话说完,大家都恍然大悟。
夏图看向初末时,她脸上的惊讶不会比任何人少。
王纯却在这时候嗤之以鼻:“装作那么惊讶的样子做什么?我就奇怪,怎么平常邀你参加饭局,你一次都不来,昨天那么凑巧就来了?原来我是为他人做嫁衣啊我。我花钱请了学长吃饭,最后得利的却是你。真是天大的笑话!”
夏图皱眉:“纯纯,你也别这样说,我看初末也是迷茫的很,会不会昨天吃饭的时候,他们把初末跟你的名字搞混淆掉了?”
“你是在开玩笑吗?你我心里都清楚,就算昨天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记错我跟初末的名字,只有一个人不会记错,而且他就是掌握三个名额权限的人!”
夏图脸色微变,“纯纯……你适可而止一点……”
“我为什么要适可而止?当年敢做就别怕别人说!”王纯盯着初末的眼睛,嘴角一抹嘲讽的笑:“不就是慕流年是你前男友么?不就是你为了他休了一年学么?怎么别人可以议论,到我们寝室就成禁忌了?”
“纯纯……够了——”
夏图的劝阻只说了四个字,就被王纯打断:“够什么够?既然做的出还怕我说吗?杨初末,你跟我说说,你是不是早就在心底打算好,免费吃这一顿,让慕流年看见你的存在,知道外语系还有你这么一个人?然后轻而易举的拿到名额?我说昨天你怎么耍酒疯呢,好像从来没见过酒是什么样子似的,原来早就在心里做好了打算,准备酒后乱性呢!”
王纯的声音很大,加上寝室的门又是打开的,引得对面的、隔壁的寝室的学生都过来围观。
听到王纯后面的话,人群便开始议论了起来——
“我就说她是当年那个跟慕师兄在一起过的杨初末吧!你还不相信!”
“我就是觉得太传奇了……如果是我,可没脸再回学校重读了。”
“……”
Part3
如果说,原本初末还打算去问问名额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现在这样的情况,她也跟王纯杠上了。她嘴角扬起冷冷的笑:“就像你说的,我是慕流年的前女友,是我主动离开他的,如果我真的想要这个名额,只是一个电话的事,我有必要吃你所谓的一餐饭么?”
“你当然需要了。”王纯冷哼一声:“谁不知道你没有双亲,学费什么的都是自己打工赚的,平常你就省吃俭用,难不成你还能有钱请慕师兄去海逸吃饭么?哦对了,我还忘记了,我们初末跟B市院长的儿子罗大少的关系可好着呢,恐怕只要你一开口,别说是海逸,就是去迪拜的金帆船酒店订一桌,他也会舍钱陪红颜吧?”
那话里讽刺的意思,就是她杨初末就是水性杨花的女人。
初末微微一笑,“既然你都这样说了,如果我真有那么大魅力,你说我会稀罕你的饭局吗?”
“哼,你还真忘自己脸上贴金了?别忘了,昨天慕师兄进来可是连看你一眼都没看,你是他曾经的女朋友,在女朋友前面还要加一个前字好吗?”王纯径自从桌上随手拿起一个手机,是夏图的,她说:“有本事你现在就打电话给他,如果你有本事让他改名,别说道歉,就是要我王纯向你下跪,都没问题!”
一时间,寝室的气氛安静而诡异。
初末也是在气头上,夺过王纯手上的手机就按下了一窜那个熟悉的号码。
等到那边响起第一声“嘟”的时候,她才恍如触电一般将手机挂断。
她所有的动作都被看在其他人的眼底,王纯本来还被她的举动给吓到了,现在倒是放下了一颗心,她当然不会再笨一次让初末有机会打电话了,冷嘲热讽便出口:“我还以为你真有什么能耐呢!差点忘记了,你这个前女友恐怕连慕师兄的电话号码都没有吧?”
初末忽然就那么讨厌自己,只是一个电话,她都不敢拨出去……跟大呼小叫的王纯相比,她的确是没资格极了。
耳畔都是质疑、看热闹的人群,那些声音就像挥散不去的苍蝇在她耳边嗡嗡叫鸣。
初末只觉脑袋馄饨胀大,空气瞬间都变的很稀薄。
在她没有窒息之前,她推开人群,跑了出去。
“不做样子会死么?”完胜的王纯嘴上还不饶人,“还以为自己是慕流年的女朋友呢?别人做什么还都要看在她杨初末的面子上?”
“够了,纯纯。你话说的太过了!”
夏图不赞同的看着她,刚要说什么,被初末丢在一边的手机便响了起来。
夏图拿起,是个陌生的号码。她迟疑的按下了接听键,“喂”了一声。
半响,诧异从她口中流出:“啊?你是慕师兄?”
然后王纯也诧异了……
木槿也诧异了……
围观的群众都诧异了……
Part4
会议室外,打完电话的流年,收起手机,倚在墙边,点燃了一根烟,指尖微弱的火光,不足够温暖冰冷的心。
余生从会议室出来,没看见流年的身影,在走道里搜了一圈,才在尽头看见了他。
“我说,是什么电话,你非打不可?丢下一群人,自己又跑到这里来抽烟,真不像你慕流年的作风!”
流年的嗓子有些疲倦,问:“那什么才像我作风?“
余生一噎,走过去,不赞同的看着他指尖的烟蒂:“这烟还是少抽一点好……话说你昨天不是还春情荡漾吗?怎么今天又……”
他的话没说完,嘴巴里便被塞了半截烟,呛得不会抽烟的他猛咳嗽,一边指着罪魁祸首:“你、你做什么!?”
“这样像我作风?”
流年说完就转身往来时的路走。
余生在背后吼了一句:“靠!你去哪里啊?”
“继续开会。”
一个人跑出宿舍的初末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在学校里走了一下,她便去了图书馆,从包里拿出书和笔记,但怎么都看不下去,脑袋昏昏沉沉的,现在的她只想找一个地方好好的睡一觉。
三个名额里有她,确实在她意料之外,她从来都没想过要跟别人争去翻译的机会……可刚才王纯对她的那种态度,让她觉得可笑,让她觉得她为什么要打那个电话?为什么要浪费一个意外的有可能跟流年相处的机会?
她说的对,她杨初末的确只是慕流年过期了的前女友,可那又怎样?当初她在复学的时候,更难听的话她都听过,什么“杨初末休学一年是跑去生孩子了”、“未婚先孕不要脸”、“杨初末扒上慕大神最终被甩了”等等一系列的流言蜚语,她当初不是应该要去跳楼了?
初末深呼吸一口气,然后将内心里的酸楚都吐了出去。
她不是个完美的人,甚至有很多缺陷,但她知道,不管过去了多少时光,流年都是她的不可磨灭的记忆。
初末趴在桌子上,手不自禁的在笔记上写下了一行字:君之吾所系,卿之吾所忆。
开了一天的会,余生疲倦的跟着流年走出会议室。
看着几个年轻的员工对着流年脸红害臊地说“再见”,余生郁闷地囔囔:“怎么下班从来都没有人跟我说再见?好歹我也是副总好吗?虽然我长得没你帅,但也没丑到连‘再见’也不愿跟我说的份上好吗?”
对于他的两个“好吗”,流年都不给予评价。走进办公室,他拿了外套,就往外面走。
余生连忙追了上去:“你等我一下啊,我今天车限号,你载我一程。”
直到坐上流年的车,余生一个人巴拉的说了一会儿,流年一句话都没赏给他,他顿觉无趣,便坐起身,在车厢里翻歌听,“要不是今天没开车,真不愿搭你车,每次都不跟人聊天的!”哼哼唧唧的说了一阵,又乱翻了一阵,发现里面都是流年以Leonardo Mu的名字发的钢琴CD,余生顿觉兴致来了,拿着其中一张问他:“我怎么从来没发现你这么自恋啊?哪有人车上放着都是自己的唱片啊?你能跟我解释一下这是为什么么?”
流年终于瞥了他一眼,在看见他手上的CD时,眉宇间终有松动。
耳边似乎还萦绕着那抹甜静的声音,在对他撒娇:“以后车上都要放流年的CD好不好?”
开车时的他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问:“为什么?”
“因为每次听这些钢琴曲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一样,如果有一天你去出差了,或者因为各种原因我们没在一起,我只要听着这些CD就好像你在我身边一样,我就不会那么想念了。”
于是,车上便一直放着这些CD。
回过神,余生还在那里巴拉:“哎呀!这张CD我没有,你送我呗?”
“不。”
单字拒绝,下一个路口,他忽然掉了个头,往另一个方向开去。
余生诧异:“我去!不送就不送,你怎么掉头了?这不是回家的路啊?”
这当然不是回家的路,也不是回公司的路,而是去B大的路。
Part5
初末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醒来的时候,迷迷糊糊的听见身边有人说话声——
“罗师兄,她已经在这里睡好久了,好像是发烧了……”
“嗯,你有事先去忙吧,我在这里照顾她就行。”
熟悉的嗓音。
初末迷糊的睁开眼,就看见站在眼前的罗子嘉。环顾四周,刚才还满满的图书馆,只剩下他们两人了。
罗子嘉,初末当年最好的朋友罗希的哥哥。这两年来,幸亏有他一直在身边,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帮助她。在初末的眼底,他除了是一个比她大几届的学长外,还是像哥哥般的亲人。
“醒了?”罗子嘉的手在她的额头探了探:“有点严重,我们得去医院。”
“不去不行吗……”
带点撒娇的语气,罗子嘉一怔。
然后,初末也愣住了。
尚未清醒的她还以为自己活在以前……也是这样发烧的情况下,流年探了探她的额头,表情有点严肃:“我们得去医院。”
“不去不行吗……”她抱着被子撒娇:“你就是学医的嘛……”
他双手环抱,“再好的医生,也需要药物的配合。”
思绪渐渐清醒过来,原来时光已经走远,面前的人早已不是原来的那个人。
“没有……”清醒过来的初末立刻从椅子上站起来,虽然头还有些晕,但她依然站的笔直,说:“罗师兄,我们去医院吧!”
离开图书馆,外面的天早已黑了下来,湿淋淋的还在飘着小雨,虽然在发烧,初末依旧被飘过来的冷雨吹的打了个哆嗦。
头顶忽然被东西遮了起来,她抬头,是罗子嘉的外套,全部都挡住了她的风雨。
“罗师兄……”她欲言又止,想说如果外套全给我,你就要淋雨了。
他一眼看穿她的想法,解释:“你是病人,应该得到特殊照顾,走吧。”
初末便没再多说什么。
罗子嘉的车就停在图书馆门前,一路跑到车边,他先让初末上了车,自己才坐进了驾驶位。
打开车内灯,罗子嘉从车后拿了条毛巾给初末:“擦一下。”
初末看着明显淋湿的比自己更多的他,说,“还是你先擦吧,我都没淋到多少。”
罗子嘉看了她一眼,不再跟她争执,径自伸手将她额前沾到的水滴擦干净。
初末一愣……
同样愣住的还有坐在另一辆车里的余生。
在他还来不及发表感叹的时候,流年就面无表情的踩下了油门,车子飞快的开了出去,与罗子嘉的黑色奥迪擦肩而过。
原本余生还奇怪究竟是谁,能让流年那万年不变的面瘫脸情绪转变的这么快,如果是初末那小丫头的话……就不奇怪了。
当银白色的卡宴与黑色奥迪擦肩而过的时候,初末下意识的望向窗外,但车速太快,她只能看见一个银白色飞驰而过。
会是他吗?
初末心一滞,又觉得自己太好笑。
怎么可能会是他呢?这个时候,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大概就是太喜欢一个人的通病吧,总幻想着他能像小说或者电视剧里的男主角那样,在她最脆弱的时候,英雄一样的出现。
Part5
初末在医院里挂了一瓶水就坚持要回寝室。
其实她也不想回去的,但她更不想麻烦罗子嘉。总觉得他对她太好,她无以为报。
罗子嘉开车送她到寝室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已经到了关门的时间,宿舍阿姨正在关门,初末连忙下车叫了一句:“阿姨!等等!”
然后朝车内的罗子嘉说:“罗师兄,我得上去了,改天再好好谢谢你。”
“明天吧。”淡淡的声音从车内传出。
“啊?”初末一愣。
罗子嘉嘴角微勾:“明天请我吃饭。”
呃……她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顺着她的话回答了,一时间有些反应过来。
背后,关门的阿姨已经在催了,她也顾不了那么多,道:“好!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说完就蹭蹭蹭的跑了上去。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罗子嘉才驱车离开。
学校准时十点十一分熄灯,初末上楼的时候,寝室已经安静下来,经过某些寝室的时候,里面会传来聊天的声音。相比较下午,她整个人的状态明显好了很多。她在想着,明天什么时候请罗子嘉吃饭会比较好。
其实他帮了她那么多,她请吃饭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刚才他会那样顺着她的话接下去,让她有些吃惊。
然而让她更吃惊的是当她走到寝室门口开门的时候,发现门从里面反锁了。她想敲门的,但一想到下午发生的事,她又犹豫了。
寝室平常是不反锁的,现在这样明显就是在针对她,就算她敲门,也不见得有人开。何况她也不想见到王纯那张脸。
就在这时,里面传来开门的声音,初末一愣,转身就要离开。
“初末?”熟悉的声音,是夏图的,“你终于回来啦,我一直在跟你守门呢,差点就瞌睡了,哈哈。”
她依旧是那么爽朗,只是说话的声音小了点。
说完又像想到什么,对她说:“王纯那小心眼,硬要把门反锁上,你别理她。快回寝室睡觉吧!”
“嗯。”初末平时虽然本就跟夏图关系好,但此时也动容的说了声:“谢谢。”
“傻瓜,跟我还要说谢谢么?”然后又问:“对了,我跟你打电话呢,你手机一直打不通。”
初末回说,“手机在公交上被偷了。”
初末进去之后,轻手轻脚的做完睡前洗漱之后便上了床。好在王纯平时睡的早,一睡的话就很难醒,不然的话,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争吵了。
第二天大清早,初末就出门了。
她这人向来不喜欢吵架,更不喜欢面对吵架完后的沉闷,所以不想跟王纯再起什么正面冲突。
周末不上课,初末都会去市中心的酒店里上班,白天的时候当服务生,晚上的时候弹钢琴。
酒店有一个特别的餐厅,叫“鹣鲽厅”,鹣鲽情深,从名字中就能理解这里是专门提供给约会的男女,今天初末上班的时候接到了通知,说下午和晚上的整个“鹣鲽厅”都被包了下来。她跟另外一名女孩将要从轮流弹钢琴,初末被安排在晚上。
下午初末正准备吃完工作餐换下弹了一个下午钢琴的另一个同事胡璐的时候,只听见她抱怨:“大咩,快救救我啊,真是受不了那个女客人,说我弹这个不好听,那个不好听,硬要听什么波兰的流行歌曲的钢琴版,尼玛波兰的流行歌曲!我怎么知道波兰的流行歌曲是什么?”
对于她的抱怨,初末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要叫我大咩!”
至于初末叫“大咩”的来由,是因为她的大名被念成“羊出没”的谐音,然后被胡璐演变成羊出没的时候就会“咩咩”叫,于是便有了“大咩”的诞生。
胡璐说:“大咩大咩,你行行好,现在不是讨论大咩不大咩的时候,你快代替我上去吧,我实在是扛不住了。”
“葫芦!你弹完了?快来吃饭,给你留了肉!”
这时,遥远的员工餐厅传来其他同事的呼唤,胡璐一听到有肉就不淡定了,握着初末的手发自肺腑的说:“初末我要去吃肉了,你快替我上去。我会记得留肉给你吃的!”
说完也不等初末答应就跑的飞快。
没办法,谁让初末平时就太好说话了,而且她的琴技跟胡璐比起来实在好的不止一倍两倍,所以将弹琴的事交给她,胡璐是百分之两百的放心。
Part6
只是初末怎么也没有想到,将场地包下来的人,竟然是慕流年。
此刻他正坐在靠窗的位置,偌大的餐厅里只有他一个人。即便是这样,这个地方也因为有他的存在变成了一片让人移不开视线的风景。
当初末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眸子时,脚步稍微顿住,竟然有片刻间迫于他眼神的压力想要扭头就跑。好在这样鸵鸟的心态很快就被她赶跑,她大胆的走向前,朝流年露出一抹微笑:“真巧,你也在这里啊。”
对于她的出现,流年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今天他的着装并不正式,浅色细格的衬衫,领口处松开了两个扣子,随意略带慵懒之气,又带着几分让人不敢直视的性感。
初末看着看着,就觉得自己脸发烫了起来。她忙跑到钢琴边去,若无其事的准备弹钢琴,心底在咒骂自己,怎么只要见到慕流年,就这么没出息!
应该是胡璐刚才的“波士流行歌曲”在心里作祟,所以初末一坐下就来了一首波士流行歌的钢琴版。
从洗手间回来的以然一进餐厅就听见熟悉的调子,而且曲子弹得很流畅,就像是在听唱片一样,她抬眼看去,才发现刚才弹琴的小姑娘已经换了一个。
“挺漂亮的小姑娘,弹的琴也不错。”对于优秀的人,墨以然从来不吝啬她的赞扬,就像眼前的人,自从交往以来,她把自己这辈子的夸奖人的词语都说完了,都觉得不够形容眼前人的有多优秀。他的存在让她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神那样完美的人出现。
忽然,墨以然提议:“不是一直找不到合适墨墨的钢琴老师吗?我觉得这女孩不错,要不,问问她有没有意向?”
说完就朝服务员招了招手,示意他将弹钢琴的女孩给喊过来。
初末有些纳闷的被叫了过来,看了一眼坐在席间的两人。
别看她刚才在弹钢琴,其实在这个漂亮女生一进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她了。谁让她是流年身边的人呢?只要是与他有关的人,想不去注意都没办法的吧?
“小姑娘,你好,我叫墨以然,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当家教?”
以然开门见山,却没有发现流年眉头微皱。
初末对她的称呼有些不满意,什么小姑娘嘛!明明看起来他们一般大好不好,只不过墨以然穿的比较成熟一些而已。但这样的不满初末不会说出口,毕竟在酒店里,眼前的人是顾客,她只是个弹钢琴的。
虽然顾客就是上帝,她不能说心中的不满,但总可以拒绝跟工作无关的事吧?
“不用了。”初末直接而不失礼貌的说:“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已经有工作了,再兼职会顾不过来的。”
初末说这句话的时候,没发现流年皱着的眉毛微微松开。
墨以然似乎没想到她会拒绝的这么干脆,她说:“这样吧,你在这里打工的钱,我加三倍,你看怎么样?”
初末奇怪的看着她,有些不明白,能出得起这么高价钱的人为何要请她这种不专业的人当兼职老师?
“既然她不想,就别勉强。”忽然一直没吭声的流年站起身,“该走了。”
墨以然连忙“哦”了一声,然后掏出自己的名片给初末:“你要是想通了就打电话给我!”
初末愣愣的看着流年离开的背影,忽然有种他好像生气了的感觉……
可是,为什么他要生气呢?
就在这时,一直站在旁边的酒店服务生同事走到她旁边瞅了一眼初末手上的名片道:“初末你可真没眼力,且不说这女的是IMB集团的大小姐,刚才那个帅哥你认识吧?是现在炙手可热的青年钢琴家Leonardo Mu,刚才那个大小姐就是他女朋友,两个人都是大人物,你怎么会拒绝这么好的机会呢?难怪人家男朋友生气走了!”
初末脸色一变,心说不出的抽痛,不可思议的瞪着眼前的人,“你说刚才那个人是他的女朋友?”
那服务生一愣,不明白就算是知道他们的身份,初末的反应也太大了一点吧?就像发现自己男人有小三一样,搞得他都不明确了起来:“我、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他们两关系比较好,所以大家都说墨以然是Leonardo Mu的女朋友,就算没公开,也算是个绯闻女友之一吧……反正近两年来,Leonardo Mu的绯闻女朋友就从来没断过,一个接着一个,也没什么好惊讶的,倒是要伤了一大片女人的心了。”
显然那服务生已经将她视为“一大片伤心女人”其中之一了。
但是初末却没精力在意他的想法,她脑袋里只剩下一句话——
绯闻女友接着一个又一个……
初末忽然就很难受了起来,可是她有什么资格难受?别说是绯闻女友了,就是他换了一百个、甚至一千个真正的女朋友,她又能怎样?
闭上眼睛,那一刻,初末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了。
那服务生有些担心的看着面色苍白的初末,问:“你没事吧?”
初末无力的摇摇头,将手上的名片塞给他:“你不是说我没眼力吗?这个送给你吧。”
说完就失魂落魄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