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一一端上来,喝到醉醺醺很有幸福感的时候,灰哥开诚布公的把当下的生存状况描述了一遍。
原来灰哥和乌龟早已失业,离职前手头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也花得差不多了。而李白也是初来乍到,三个无业青年凑到一起,无疑是一个社会隐患。如果按照古惑仔里的情节,这是要发展成混混的节奏啊!
“灰哥,你可真能忽悠,”李白此时有点欲哭无泪,“在上车前,你不还说在这边如何如何潇洒,如何如何自由,如何如何不受约束嘛?”
“其实也没忽悠,你要换个角度想这件事情。”灰哥说。
“连工作都没了,当然自由自在不受约束了。”乌龟补充道。
“学营销专业的就是不一样,能扯。”李白说。
在上大学期间,李白一直觉得,灰哥之所以女人缘很好,主要是因为这厮长得有点像周星驰,并且看上去比较老成,就连那些刚入校的新生见到他,都会点头问“老师好”,而灰哥也会面带微笑回一句“同学好”,貌似很亲切的样子。
而现在李白不得不怀疑,这厮之所以善于勾搭姑娘,完全是发挥了他销售专业能说会扯的本领。
放下筷子,灰哥说:“明天咱们去租新房,现在我们得审计一下财政,这决定了我们能租到哪个等级的房子。”
灰哥从兜里掏出六百块,然后喊道:“老板娘,饭钱多少?”
“来了,来了。”老板娘拿着小本小跑了过来,算了一下说,“消费二百五十七。”
“都是常客嘛,零头抹掉了啦。”老板娘是本地人,灰哥带着粤语口音说道。
“行啦,二百五!”
李白和乌龟在一旁听得特别扭,而灰哥似乎没什么感觉,开始结账。
付完账,灰哥把钱摊在桌面上,说:“看,现在就三百五了。来,乌龟你有多少?”
乌龟说:“七百,在卡里。”
灰哥说:“很好,明天取出来,现在我们有一千零五十了,再加上李白的……李白你有多少?”
李白说:“一千二。”
灰哥喜上眉梢,说:“太好了,我们现在有两千二百五了!你看,人多就是力量大。我们现在回家。”
作为资金贡献最大的李白,回到出租房后,灰哥很客气的把自己的床让给了李白。
灰哥的床在下铺,乌龟在上铺,这一晚,灰哥说要跟乌龟挤一挤。
铁架床很窄,那晚上铺的确很挤,在半夜的某个点时,“砰”的一声闷响,乌龟直接从床上滚了下来。
而在火车上已经严重睡眠不足的李白,并没有被这声巨响吵醒,而上铺醉醺醺的灰哥也睡得很香。而最值得欣慰的是,地上的乌龟也睡得很香。
一切都是那么祥和,只是第二天一大早,灰哥便开始急得满屋子找乌龟,终于在床底把乌龟拖了出来。
灰哥非常歉疚地说:“四肢还健全吗?”
乌龟睁开眼,一脸茫然:“灰哥,我怎么在地上。”
看乌龟的状态,灰哥舒了一口气,要是摔出个什么骨折要住院之类的,那生活可就彻底无望了。
灰哥分外感动,说:“天气热,地上凉快,挺好,挺好。”
吃过早餐,取了钱之后,在灰哥的带领下,坐了十来分钟的公交,三个人来到了那栋八层高的楼下。其实这里的位置是灰哥早已经物色好了的。
“就这里了,看,还有篮球场,多好。”灰哥指了指楼下那个只有一个篮筐的球场,说:“还可以锻炼身体。”
李白觉得,所幸眼下这个球场只能打半场。他犹记得在大学时,第一次认识灰哥就是在一场篮球赛上。当时打的全场,作为炽热的球迷,灰哥当时是场外叫得最大声的一个。
赛事进行到一半时,一名队员不慎摔骨折,而当时大家看灰哥热情高涨,而且身高也不错。于是问,同学,能上吗?
灰哥当时一拍胸脯,说,保证没问题!
而结果是,这厮一上场不到二十秒就投进了一个三分——往自己的篮筐投的。于是一刹那间满场惊愕,而当时只有灰哥无比自豪地挥舞着手臂,大叫着“oh,yes!进了!进了!”
往事不堪回首,从那以后,大家便发现,灰哥对于打全场的篮球赛,在对方篮筐和我方篮筐之间,总是傻傻分不清楚。
李白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说:“可是我们连工作都没找好,怎么就能确定住这里呢?万一我们找到的工作离这里很远呢?那岂不是很麻烦?”
灰哥说:“一步一步地来,先成家再立业。”
三只雄性动物一起成家,这话听得李白有点毛骨悚然。
为了打消李白的担忧,灰哥继续说:“只要不好高骛远,把标准降低一点,工作还是很好找的。”
乌龟发现灰哥又提到了“标准”的问题,这让她情不自禁将目光移到了不远处路边那家发廊里,此时发廊内的沙发上,正妖娆地坐着几个短裙低胸的长腿女郎——她们对工作的标准就够低的,或者已经没有下限了。
按照楼下的招租广告牌,灰哥拨通了房东的电话,说明来意之后,楼下的铁门就开了。
在房东的引领下,三人来到了二楼房东的住所。
有自己的房子就是任性,进门后,李白发现房东的住所很宽敞明亮,客厅很大。而灰哥和乌龟显然没有心思关注这些,他们一进门,就直接把目光落到了沙发上女孩儿的身上。
女孩儿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很白很漂亮,看样子身材也很不错。她靠在沙发,正看着ZJ卫视的跑男,抱着抱枕不时发出欢乐的笑声,这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可爱。
“三个人,得要个三房一厅的吧?”房东大妈问。
此时乌龟和灰哥早已看呆,只有李白一个能说话的人。
李白问:“三房一厅的多少钱?”
大妈说:“九百,押一付一。”
李白算了一下,这么一算出手就直接是一千八了,这肯定不行。
李白说:“有两房一厅的吗?两房也行。”
大妈说:“八百,押一付一。”
李白为难地说:“能不能便宜点。”
大妈说:“我们这个是平价了,不打折。”
李白推了推灰哥:“灰哥,你说说话。”
灰哥说:“都行,你股东,你说了算。”
李白继续问:“同样的户型,您看有没有小一点的、价钱方面可以再便宜一点的?”
大妈说:“那就八楼了,条件稍微差点。”
李白说:“价钱呢?”
看李白一副为难的样子,大妈实在不忍心,说:“看你们也是刚出社会的大学生,六百给你们算了,押一付一。”
李白转头问灰哥:“灰哥,六百,八楼,你看行吗?”
乌龟插话道:“有电梯吗?”
大妈说:“没有。”
乌龟说:“这恐怕不行啊,太高了,难爬。”
这时灰哥终于转过头来,说:“没电梯也行,就八楼那间,锻炼锻炼身体也是很好的嘛。”
付完了一千二,拿过钥匙,灰哥回望了一眼沙发上的女孩儿,走上楼梯时,说:“我发现我开始爱上这个家了。”
说完这句话,灰哥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情,矫情得一塌糊涂,像刚看完韩剧的少女。
“可是灰哥,我们连新家是什么样都还没见到呢。”乌龟提醒道。
灰哥说:“这不马上就要见到了吗。”
由于是整栋楼的最高一层,头顶着天台,而像这种没有电梯的私房,天台并没有隔热层,所以被暴晒过后的天台,就直接将热量传导到了房间之内。
开门进入,李白瞬间重温了一下下火车时的感受,说:“这太热了,还没有空调。”
乌龟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液,说:“是啊,好热。”
而这时的灰哥却显得很乐观,微笑着说:“你看,这样就连桑拿钱也省了,挺好,挺好。”
李白和乌龟忽视了一眼,都觉得灰哥今天有点反常,但却彼此心照不宣。
为了降温,三人往天台上冲了几桶水。
站在天台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对面马路旁的那所中学,而这正是灰哥租房考虑的重中之重——有学校的地方就有女生,就有很多很多的女生,也就有很多好看的女生。
“可惜现在是暑假时间。”乌龟说。
“要有耐心,暑假总会过去,春天总会来的。”灰哥说。
而在暑假还没有过去之前,灰哥的春天似乎已经提前来临了,因为在搬到新家之后,李白和乌龟发现,灰哥的反常行为越来越明显了。
比如在出门前,灰哥开始变得爱照镜子了,开始情不自禁的哼起情歌,开始一盒一盒的嚼起了益达,并且在目前这种经济困难的时刻,居然还跑到街上买了一套新衣服……
而最重要的是,每次上楼和下楼之际,路过二楼房东门口时,灰哥总要往里瞄两眼,而然后回到房间之后,暗自窃喜不已。
总总迹象表明,灰哥开始思春了。
看样子,灰哥真的很缺个女朋友。
在离开学院之前,灰哥正在跟一个比自己低两届的学妹谈恋爱,然而在灰哥离开学校后的三个月,女朋友居然被一个学弟被钓走了。当时灰哥气愤得直跺脚,而在一打听之后才得知,那小子是个官二代,而深谙民不与官斗这个道理的灰哥,只得痛心地选择了放手。
而在来到广州之后,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还不错的工作,在公司也泡上了一个还不错的妞,却把工作给弄丢了,原因是灰哥没有提前搞清楚状况,不小心泡到了领导的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