靡靡篁翠,飒飒竹林,浮浮清风,曳曳鬼影。
片片竹叶,锐利如同一把锋刃,将倾泻而落的阳光,割的星星点点,摔碎一地。
竹林之中,古风轻轻合眼,一遍又一遍回想着三无公子留下的那一招剑势,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三无公子留下的口诀,一遍又一遍运转着体内的混沌之气。
倏然,冷风乍起,剑意横生。
一道身影,背负句芒,手执玉萧,衣袂飘然中泠然踏来!
“一无对手,二无宿敌,三无败绩。浣洗玉萧夜听剑,公子不留情!”
傲然诗号中,三无公子一步一步踏在去时路上。蓦然停步,脚前,正是那道古风拼尽性命都无法突破的印记。
察觉道三无公子的到来,古风粲然睁目,眼中精光戍而一闪,手提木剑,缓缓起身。
“前辈来验证古风的第三次机会了吗?”
三无公子俏目微微一眯,轻缓开口,“无力的后生,最后一次性命之搏,你,准备好了吗。”
古风手握木剑,蓦然前踏一步,“我会让前辈看到你所希望见到的东西,这一道线,我会踏过。”
三无公子缓缓撇了一眼剑下的那道印记,又抬头看了看古风,“你倒是充满自信啊。这条线,踏过便是生,不过就是死,最后的机会,你做好觉悟了吗?”
古风抬头,双目一定,悠悠道,“前辈的那一剑,我会再现!”
三无公子剑眉一挑,手掌微曲,一股强横的吸力凭空自现,身旁翠竹不堪重负,拦腰而断。
三无公子手执竹棍,轻轻前指,“吾便看你这一剑,能否为你换得一线生机!”
倏然,清风一停,叶落无声。
抬眼瞬间,古风不言不语,气满丹田,抬剑便杀,惊起一迹飞尘!
脚快,人快,剑更快。
无言中的暴起,猝然下的一剑,誓破眼前屏障,踏过那条生死线!
古风剑起,三无公子冷眼微觑,竹棍缓缓轻动。
“剑法关窍千千万,唯快不破,唯变不定,唯无不御,唯心不乱!”
只见竹棍轻抬,不偏不倚点在风中的剑上。
“快者,讲究剑上连击。你名中带风,那你见过比风更快的剑吗?”
三无公子嘴角微挑,轻轻说到。
木剑被阻,古风心头一震,这一次三无公子并未使用护身气罩,但他的反应速度却让古风震惊不已。
不待古风细想,那端的竹棍兀自轻轻一颤,古风身体豁然一震,瞳孔骤然一缩。与此同时,古风全身阵痛,如同重重撞在一堵墙上一般。
诡异又强大的力量,让古风瞬间倒飞而出。
嗤!
古风木剑插地,留下一道又深又长的印记,方才止住自己后退的身形。
“你做了什么!?”
古风捂着自己阵痛的胸口,红着眼问道。
“何不自己寻找答案?”三无公子斜眼看来,“掀开你胸口的衣襟。”
古风狐疑的掀开自己的衣襟,惊得张大了嘴巴,“这是…”
只见古风的胸口,不,不止是胸口,凡是古风身体方才传来痛苦的地方,都满布着一个个密密麻麻的红色印记!
“一共六十三个印记。”三无公子轻轻开口,“方才的那一瞬间,我手中的竹棍一共攻击了你六十四次,这便是快剑的极致。”
“怎么可能?”古风不信,“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一瞬间攻击六十四次。不对,你说你一共攻击了六十四次,为何又说我身上的印记只有六十三个?前后矛盾啊。”
三无公子微微一笑,“因为那最后一下的位置是你的咽喉,虽然我手中的竹棍并未加成真气,也并非尖锐之兵,但若是击中你的咽喉,在我的力量之下,你也绝无生还的可能,所以我故意落空了。招中变招,无可捉定,既能杀人,亦能救人,此乃剑中变者。”
古风闻言,背后冷汗簌簌,若是三无公子手中的不是竹棍,而是他的句芒神剑,甚至是那竹棍之上只要蕴含丝毫剑气,那今日的古风恐怕会被刺成一个破筛子,满身破洞。
三无公子见古风脸色阴晴不定,不停变幻,缓缓说到,“我方才的剑,快中有变,变中藏无,所谓剑中无,便是无形无相配以无常无定,乃至于无招无式,生衍无穷无尽。而这一切,升华在心,心仁则剑仁,心魔则剑更魔。心定,则出剑稳健,随心所欲。心动,则剑走极端,无所转圜。”
三无公子手中竹棍微微一摆,气度一散,“你懂了吗?”
古风茫然的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三无公子问道,“你懂了什么?”
古风手掌紧握木剑,认真说到,“你很强,强到我无法想象。”
“所以,你怕了,你胆怯了?”三无公子说到。
“以我的天资,我至少需要多长时间才能超越你?”古风没有回答三无公子的问题,反而问到。
三无公子微微一愣,蓦然大笑。
“你笑什么?”
“我笑你的天真啊。”三无公子凉凉说道:“就算我的武学今后都不再有精进的机会,以你的天资,要追上现在的我至少还要四十年的时间。”
“四十年啊,四十年之后我六十多,正是老当益壮之时,我有的是时间超越你!”古风说到。
三无公子手中竹棍一摆,“前提是我不再精进,而你能平安活过这四十年。”
“有这样的高山在自己眼前,我会好好惜命,争取用余下的这数十年,登顶绝崖,纵览天下风光。”古风微微一笑,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你说过,希望我能用出你的那一剑。”
三无公子一负手,一挺胸,“如果你能用出我留给你的那一剑,我们之间的差距,会缩短三年。若你能踏过我身前的这条线,我们之间的差距会缩短五年。而这一切,你就是真正努力八年或许也做不到。”
“我听你说了句废话,不过八年太长,我准备一次性在你面前追回十年的差距!”古风木剑一摆,首现气度。
三无公子眼前一亮,脚步为撤,剑势骤生!
只见竹棍飒然一震
“进!”
一字喝出,浩然真气振聋发聩,竹林为之一静,唯有那抹不曾服输的风,再度兴起,誓越顶峰!
喝声入耳,古风精目一瞪。
木剑回转身前,真气回转入式,古风急运体内混沌,玄同纳气尽归剑。
一气山河动,一剑寻踪来!
只见木剑昊光一闪,猛然劈下,剑气纵横,激荡四野!
来招,正是三无所授之招,
“一剑回天!”
剑气飞射,直指三无心口,却见三无公子冷然一笑。
“徒具其形,虚张声势。”三无公子轻轻抬起手中的竹棍,缓缓前指,只见剑气相撞,原本颇有声势剑气竟是无端消失在了三无公子身前。
三无公子嗤笑一声:“我竟然不知道我还有这么废物的剑招。或者,不是招废,而是人废!”
却在此时,一道出人意料的冷风劲袭而来!
三无公子看也不看,手中竹棍一动,间不容发的当下古风手中的木剑。
双方交击,沉闷一响,劲气在古风手中的木剑之上震开一道细小的裂纹,反观三无公子手中看似细弱的竹棍,却丝毫未损。
“以剑气攻击引我注意,伺机偷袭,玲珑的心思,不错的主意,可惜,你的速度与反应还不够快,终究还是太年轻了。”
嘭,三无公子手中竹棍一动,震退古风。
“你的剑上,少了剑气。你的眼中,少了杀气。你的心中,少了傲气。”三无公子蓦然闭眼,“如今我自封五感,强压修为,莫说我不给机会,你也着实令我失望。这条线,对你来说终究太难。你,自尽吧。吾,会等待下一个有缘人。”
“注定纵横四海的风,又岂是说停就停。除非你动手杀我,否则我不会放弃,我一定会在你面前踏过那条线!”古风说到。
“哈哈哈哈,吾讲过,吾不杀蝼蚁!不是不能,不是不屑,是毫不在意。”三无公子冷笑道。
“不屑一顾尚有分量,我会让自己成为那阵让你在意的风。”古风紧握手中木剑,眼神逐渐坚定。
“即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古风点点头,“狂风易逝,若不留痕迹,这一遭岂不白来?”
“那,”三无公子双眼冥闭,缓缓开口,“来吧!”
不看,不听,不闻,不问,不触。
三无公子自封五感,强压修为,持千秋剑势之沉冷,蔑藐誓越顶峰之狂风。
不一样的对决,将决定不一样的人生岔路!
便在轻风扬尘之刻!
咻!
一人带剑,喝冲杀来,木剑虽拙,杀意横生!
便在古风出剑之刻,三无公子亦动了。
只见三无公子双脚微开,双肩自然下垂,手中竹棍轻轻一甩,虽是闭目,虽无威压,却尽显宗师气度!
转瞬之间,木剑已至!
就在古风以为一剑得手之刻,三无公子手中竹棍突然在其身前极速旋转起来。
只听咣的一声,古风这一剑便撞上了竹棍旋转所造就的屏障。
咔嚓一声,古风手中木剑上的裂痕再重三分。
古风一惊,急忙撤回木剑。不及防守,却见三无公子手中的竹棍早已攻杀而来。
古风急忙扑身倒地,滚到一旁。
却听身后一声异响,古风先是一愣,回首惊见那原本应是已经躲过的竹棍,竟是豁然一转,如同长着眼睛一般,紧随自己杀来。
古风实在想不通,为何三无公子闭着眼睛,都可以准确的判断出他的位置,甚至动作,这太匪夷所思了。
不及古风多想,三无公子手中的竹棍已然逼命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