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例完成每日任务后,陈天皓没再后殿翻书,开始悟剑。
不断的拔剑刺出,又收剑入鞘,再次拔剑刺出,如此循环下去。
日上三竿,已是汗水淋漓的陈天皓拭去脸上汗水,回到应天府大门前坐下。浮躁万分的陈天皓直叹急不得,不能急。
几天下来,拔剑收剑没点头绪,所谓的道更是如张白纸。
将雕刻着龙凤缠绕的春秋剑鞘置放身侧,放松心态后,陈天皓开始打坐恢复真气。烈日下,蝉鸣不断。有风拂过,清凉慢慢席卷汗渍浸透下的身子。
思绪放空的陈天皓,仿佛局外人般观看着四周。身体筋脉痊愈后,对身边的感知强了许多。此时身处山巅有着风去云往,身后供奉的清香在微风里有轻烟飘荡,连带着衣角都上下飞舞,更远处的稀疏林子里有耐不住燥热的蝉扑扇着翅膀吱呦呦的叫唤。
如老僧入定,静心悟剑的陈天皓脑海里忽然有画面翻过。
有天人拔剑,一剑荡开八百里博湖,浪势滔天;又有人拔剑,一剑劈开广袤大山,碎石漫天;还有更多人拔剑,虽是损身俱灭,却有肃声杀气。
不见前辈们真气流转,却有惊天之势,这便是师哥陈善道所授剑势?陈天皓喃喃自语。不断在脑海里回忆闪现过的片段,那一剑有巧借天地之力,又有领悟法则之力。
遂,一剑气荡山河;又,一剑势可破天。
从画面里醒悟过来的陈天皓只觉天地间法则万千,有崩山倒海之力,也有轻风拂柳之气。然而在天地间的人们虽势单力薄,却也能像天地之势,运转真气形成自己领悟之力来伤敌。
陈天皓似乎悟透其意,遂起身拔剑,不见真气流转,不见寒光白芒,一剑直刺前方数丈远的老朽石松。耳畔自有蝉鸣响起,只见石松寸寸炸裂,溅起灰土碎石不断。
闻声冲出来的陈善道看了眼,直叹败家,又道可惜。一剑之下,寿命直追应天府的古松只剩木屑,是真败家;剑去势不足,且无后发之力,真是可惜。
“还需再练!”摇着头的陈善道丢下一句又回屋子里睡觉。
陈天皓瞪了眼,暗道剑势哪有那么容易。自己领悟出来的这一剑,不说有宗师资质,至少也是直追大师境界。如陈善道所言,欠缺绵延之势,再者这一剑极度耗费真气,体内已失去三分之一的真气。
陈天皓兀自脑海里回忆此剑势数遍,却不出手练剑,改御剑下山,准备搬石上山。
伤势痊愈后的陈天皓想明白了,师兄陈善道其实一直在帮自己,只是从不说透。前殿后殿的任务是修心为上。搬石上山,是项累人的体力活,却能舒筋活血强壮身体。悟剑,是陈善道唯一直截了当的功法传授。
漯河边,有大量被河流冲刷出来的山石浅滩。剩下件短裤裹身的陈天皓下水后看了圈,挑选了块数百斤重巨石。等恢复真气后,背靠巨石双手托于底部,真气全速运转,以双脚为轴,腰腹借力,双手托石负背而起。
烈日下,背负巨石的陈天皓一脚一脚开始登山,没多远就已是汗如雨下。真气一刻不停的运转下,全神贯注的陈天皓不敢有丝毫松懈。稍有不慎,后背重石可会直接坠下,最后伤的只会是自己。
数百丈高的应天府,步履蹒跚的陈天皓背负数百斤巨石达到山顶后,已是浑身脱力,却不得不提剑剑春秋忙着解石填坑。
今天开始,陈天皓改搬石为背石,负石上山。
在阳光炙烤数日后,脱得只剩短裤的陈天皓在汗水浸染下,与师兄陈善道如出一辙般,全身近乎古铜色的肌肤。
晚上吃饭时,陈天皓将自己第二天去探望章丘的想法说了出来。
“应天府就两人想去哪去哪。”忙着吃饭的陈善道回道。
第二日,于漯河迎接日出打坐完后,陈天皓御剑上山,换了套新洗的道袍直奔执法宗而去。
“这小子!”
闻声出来的陈善道看着远去的陈天皓背影,心生怨言,又只能厚着脸皮去天女峰过日子了。
陈天皓寻到章丘是在外山山谷,十人一标配的小组正扼守龙虎山的一处重要关口。遥遥远望就是秦王朝的一座军营,在往北不到一天的路程是草原霸主赵国疆域。
“不错!”一见面,陈天皓就给了章丘一拳,“都是小队队长了。”
“刚接手没几天。”带着陈天皓走远后,章丘同样回敬一拳,“皓哥近来壮实了!”
陈天皓最近名声大噪,章丘自然知道。却没想到不到一个月没见,已像换了一人,书生气里多了几分硬朗。连带着拳头落下去,都能感觉到身子骨上紧绷的肌肉。
“最近怎么样?”陈天皓轻肘触碰还未回过神来的章丘。
“还能怎样?每天除了在演武场训练,还要领着这群没觉悟的师哥扼守山口。这日子总觉得单调了点。”看着头顶蔚蓝蔚蓝的天空,章丘出声叹息道。
“张开达没再找你麻烦了吧?”张开达一直是陈天皓的担忧,担忧章丘继续受他欺负。
章丘自嘲的笑道:“有段时间没见过他了,可能领着一群狗腿子去其他区域巡逻了。也可能我不入他法眼,或者觉得我这新人懂规矩了吧!”
看着朝夕相处十多年的章丘,陈天皓突然发现他不再是那个事不顺心就会破口大骂的师弟。都能面对生活中不顺心了,这就是大叔口中的成长吧!
“变了啊!”陈天皓夸奖道。
“你也是!”章丘侧头笑答。
看着头顶天空,陈天皓咧嘴轻笑,浑身舒服。就像冬日里的暖阳,午睡后的懒腰,确信看见了师弟的成长。
“这是谁来了啊?”
突然有声音破口传来,两人应声看去,就看见御剑而来的五人出现在自己一丈远的位置。为首一人正是陈天皓一直担心的张开达,气焰嚣张,掩饰不住的嘲讽嘴脸。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天皓自叹晦气之余,静候面前五人的下文。
站在张开达身后的郭明率先开口:“哟!废物啊,今天怎么想到这里来了?”
张开达回头瞪了眼,见自知抢了风头的年长道士带着笑脸自扇一巴掌后,才再次扭转头看向陈天皓,上下打量一眼数十天不见大有变化的陈天皓,紧接着冷哼着嘲讽道:“你小子前段时间叫的挺欢的嘛!跟个公鸡打鸣似得,吵的老子在执法宗都能听见你那大嗓门,看不出来还是个挺能打鸣的废物嘛!”
“就是。”张开达身后一人点头接话,两眼不怀好意的打量眼前晒黑许多的废物,一脸嘲讽,“你说这才多长时间不见,咋还晒的跟个越国土著一样。不会公鸡报晓还得晒成土著才行吧?”
闻言,同行而来的人除了嘲笑还是嘲笑。
领头的张开达冷声笑了笑,同样不怀好意的说道:“你说你一废物,学公鸡去干嘛,难不成想去干母鸡?”
“哈哈哈...”身后四人更是大笑不止。
身后又有人竖着大拇指恭维道:“师哥真是一语中的,秒、妙、妙。”
“欺人太甚!”
见五人来时,章丘脸色就已阴郁下来,此时听闻这等污言秽语,咬牙切齿的他瞬间拔剑。
见状,张开达身后四人同样祭出自身法宝,皆是随身傍剑。
“真有胆量,你动手试试?”看着章丘的张开达满脸阴笑。
一直没开口的陈天皓如看出小丑戏剧般看着眼前五人。对身后怒不可耐的章丘,早已一手拦下,“有我在,就轮不到你出手。”
章丘久没动作,张开达这才扫了眼身后四人,咒骂一声没用的东西。等四人羞愧的低头后,再次看向章丘,却已怒上眉梢,“现在可是值岗时间,你小子不在自己的岗位执勤。陪着应天府的废物在这里浪费时间,身为巡逻长的我还教训不得了?”
“你...”章丘有如被捏住三寸,一时无话反驳。
张开达一手指着章丘身后不远处的关口位置,瞪眼怒声呵斥道:“滚回自己岗位去,不然我亲自送过去。”
“说的在理。”
有如看了一处高潮迭起的戏剧,这时候的陈天皓带着笑脸没忘记奉上一点自己的掌声。
张开达等人顿时糊涂起来,诧异的看着慢慢停下鼓掌的陈天皓。不知他葫芦里卖着什么药的几人谁也没开口辩驳句。
章丘满脸愤慨看着自己师兄,咬咬牙,叹声不争气后,收剑转身离去。
拉住准备离开的章丘,陈天皓笑着询问道:“你说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卧浅滩遭虾戏是什么滋味?”
不等章丘答话,笑容满面的陈天皓再看向张开达,却是金刚怒目。
感受到有杀气从眼前废物的两只凤眼里溢出,张开达赶紧祭出自身法宝,一柄带着褐色光芒的长枪。身形局促的他手握长枪,看着眼前突然变化的废物,面色紧张。不,已不能称他为废物,更像是一位久经沙场的猎人,刚才不过是打了个盹,现在正睁开眼睛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猎物。
对眼前的张开达,陈天皓早就按耐不住心生怒意。真当自己是泥捏的老虎,任你跳梁小丑不成?更可恶的是敢欺我师弟,找死!
陈天皓遂怒起拔剑,一剑刺出。
身后的章丘只闻蝉鸣。眼见的一丈外的张开达借长枪御空闪躲开,仍是断去一条腿部,鲜血横流的跌倒在地。身后四人不见有任何动作,身体已经寸寸龟裂,顷刻间化作一摊肉泥。
“啊!”
从惊愕中反应过来的张开达蜷缩着身子,看着断去的大腿,嘶声哀叫。
自张开达出现,附近守山的执法宗弟子就一直注意这边。见突生变故,皆是御剑而来,却又没人敢持剑上前。
陈天皓不顾四周持剑的执法宗弟子,走近张开达后,一脚踩在他胸膛上,冷声说道:“记住,这只是个警告!再欺负我师弟,就是拿命来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