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文义对于施念慈在肃州以及生娃娃的事情,早已经清楚。只是,他没有声张。他在余庆堂开张的那天,就让人盯着了。他曾经对刑房捕头冯九成告过密,不知道冯九成为啥没动静。后来,他又想直接对道台刘迁说,可一怕刘迁笑他人品卑鄙,二是刘迁很快也顶戴被摘,变成了平民,还时不时地跑来向他讨教做买卖的秘诀。这样,加上他的小九九,事情就搁置下来。
说起小九九,要从他与后妈张氏的关系谈起。
他和后妈张氏,年龄相仿,从张氏进了施家的门,他们很快便近乎起来。张氏每每在施乃千那里挨了打,受了气,就会对施文义诉说。而施文义也很喜欢这个后妈,觉得她与自己的脾气很合得来,因此也是无话不谈。
张氏生了施文礼之后,在施家的地位渐渐提升,施文义感到了一丝不快。他担心父亲百年之后,张氏会把施家的财产占为己有,最少也会多留给自己的小弟弟。因此,他对张氏也有所防备。张氏看出了他的心思,便趁施乃千去俄罗斯的时机,在一个夜晚,把施文义引诱到了自己的被窝里。
张氏对他说,自己是真心地对他好,就是将来老汉不在了,她还要依靠施文义呢。看老汉的意思,他死了之后,是要施文忠接班的。“你大哥那个人,死心眼,加上你妹妹那么贼,我要是不靠你,就算文礼当了家,也坐不稳这把椅子唦?”
施文义吃了定心丸,从此便与张氏一唱一和,恨不得把施文忠与施念慈扫地出门。施念慈嫁给季良策,让他们很失望,想着季家势力大,将来想独霸财产不会那么顺利。可没想到,施念慈出了一连串的事,这让他们欣喜若狂,以为是老天保佑。因此,当施念慈回家后,他们竭力撺掇,唯恐施乃千让施念慈在家里住下去。
施念慈上山后,他们没少在施乃千面前嚼舌头,目的就是不想让施乃千心软。对于施文忠,他们表面上奉承,内地里总是使绊子。这次施文忠上山采药,一去不返,也是施文义受张氏的指使,派人跟随进山,动了手脚。
所以,当施保红头涨脸地跑来,说老爷有请时,他的心里已经有数了。
“你妹妹还活着。”施乃千一见他,就迫不及待地说。那一张枯干少水的老脸上,显得有些滋润。
施文义并没有多少惊喜,只是淡淡地说:“我知道。”
施乃千有些吃惊:“你知道?你咋知道的?啥时候知道的?”
“早知道了。”
“早知道?那你为何不说?”施乃千生气了。他不能容忍施文义如此对待自己的妹妹。
施文义看他发火了,就缓和些说:“说了又咋样?又不是啥光彩的事”。
“光彩不光彩,她是你妹妹唦。一母同胞,你咋能说她死了?”施乃千说的动情,不能平静下来。
施文义瞪起眼睛,不服地说:“她就是活着,跟死了有啥不同?为了她的事,我的脊梁骨都被人戳烂了!我走在街上都没脸见人!”
施乃千拍了桌子:“我还没死呢。伤风败俗的话,还轮不到你说!”
施文义两手一摊:“我说啥?我有啥说的?说我妹妹被人休了?上山做土匪了?还做了压寨夫人?还生了个土匪杂种?”
“你给我闭嘴!”施乃千捂着胸口,坐在了椅子上。
施文义激动地争辩:“爹,我不说她你让我说,我说了她你又要让我闭嘴。你到底要我咋做嘛!为了一个丢人败兴的施念慈,你还让我活人不?”
施乃千一边喘息,一边摆手:“你,给我滚出去!”
施文义站起身来:“好,我滚!你是不是想让那个女土匪和她的杂种回来唦?我也把话说明了,你就是现在让她回来,等你哪天死了,哪天不在了,这个家,我还是不会让她踏进半步的。”
说着,施文义转身,扬长去了。
施乃千看着他的背影,心口一阵疼痛,慢慢地栽了下去。
施保见状,忙跑进来,把他扶起:“老爷,你醒醒。”
施乃千的嘴里迸出几个字:“救……心……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