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的话又是字字诛心,锦旭帝沉默地想着,打小他的父皇爱他宠他,于所以皇子公主一视同仁,不偏袒某人,尽力保护每个人,这时他并不认为父皇有错,他们全都是父皇的子嗣,不该有什么嫡庶之分,父皇给予每个人的关怀就像花园里花匠修剪过后的小树苗一般整齐。
从不曾有一丝偏差,父皇心里永远有一杆称,于国于家,于公于私,是什么时候开始,那把称开始不公平的呢?玉舍厌的母妃死了,他的小皇弟成了诸位皇子公主中唯一一个没有母妃的孩子,他的小皇弟逐渐享有了父皇所有的爱护,他的小皇弟被其他羡慕嫉妒的兄弟欺负他只是在一边冷眼旁观,旁观者清,父皇没有怪罪过他,料定玉舍厌不管也不能告状,他很聪明,他的小皇弟知道告状不会挽回什么。
他的小皇弟,你那命苦的娘一死换回了你的荣华富贵,宣判了你被人欺负的命运,注定了他的镜花水月如江南的烈阳般从不出现,要怪就怪你那个何其无辜的母妃吧。
御书房的烛火有时“哔波”响,隔着纱罩朦胧不清,就只能借着从里面映出来的烛光看到烛头的火焰在摇晃,同时发出的还有那清脆的响声,照得房间里的光线忽明忽暗,就像头顶那阴晴不定的天气,现在已经飘飘渺渺洋洋洒洒地下起雨来,有些急,说不出来像什么,好像它降落下来只是为了让人们心气不顺般。
一样的方法,层沅躲在角落里将他们的话听得分明,同样是木梁,却没有时常修补的华丽朝堂上的横梁干净结实,漆皮已经参差不齐的起来一层,摸到手里就碎地一片片的,粘在手里甩不掉,剩下的就是里面结构松散的木头,一如这富丽堂皇的宫殿,外表光鲜亮丽令人羡慕,实则不知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腐朽。
“丞相啊……”音调被外面的雨点一字一个地打乱,有些残破的声音从皇帝嘴里吐出。
“皇上。”
“朕是不会轻易罢休的。”
“是”
“现在可以帮朕的只有你了啊”
“臣……遵旨。”余下的是一声比皇上的声音还要破碎的叹息,直直吹人烟雨里,又散散被雨滴打落在地。
丞相两手相捧朝锦旭帝一拜,神色恭谨地不似长辈,转身带走的是满室几乎没有的喧哗。屋子了就只有皇上孤身一人,旁边侍候的宫女不知不觉间已经换了六杯凉得彻骨的茶水,现在的是杯新茶,袅袅的的白烟被杯盖所禁锢住,聚集起来成为水珠踩着雨水落地的旋律滑下,漾起一圈圈的涟漪,却没有一个人看见。
趴在横梁深处的层沅不知何时站到了雨中,不知何处寻来了一把深黄色的伞,雨水顺着伞骨的轨迹落下,从伞上下来的水要比天上而来的要大,在细细密密如斜线一般的雨中分外显眼,遮挡住视线,遮挡着一切,同时滋润着一切,洗涤着所有,干扰住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