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这是我父亲给我讲的一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七十年代和九十年代初,也许可以看作是那个年代农村和农村女性人生和命运的一个缩影吧。
上篇
老胡,看来只能从生活问题上打开突破口了。曲队长对胡队长说。李长海这老小子,属茅楼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胡队长点头。当支书从土改一直当到现在,霸道惯了。
弄了十来个女人,就是没有一个举报的。曲队长很是忿忿然。
曲队长是县工会副主席,是农村干部出身。胡队长是县计生委副主任,也在农村干过好几年。都颇有农村工作经验。
我看就从那个最浪的小浪娘们阿兰身上打开缺口。胡队长说。
阿兰?是不是就是那个叫那兰的女人?我禁不住问:因为我在村口上见过。
老胡嘿嘿一笑,跟曲队长交换了一下眼神,就把一双细眯眯的眼珠盯住我说:我看就让小乜去。那小娘们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儿。
曲队长就也把一双肿眼泡的大眼珠盯住我说:小乜,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只要能从那兰手里打出来证言,就能把李长海那老小子治住。
叫我去?不行不行-----我连连摆手。
咋的?大学生?怕那小娘们把你吃啦?
肿眼泡和细眯眼珠四只黑白眼仁一齐盯住我。
可是我心里头还是十分地打怵。
我是因为红布村基本路线教育工作队缺人手,被从县文化馆后补充进来的。一进村口,就见三四个妇女,正七手八脚地把一个男人按倒在地上,一边咯咯咯疯笑着。其中一个妇女解开衣大襟就把一个鼓鼓的****拽出来,把一个红红的****就要往那男人的嘴里塞。那男人死劲挣扎着,却被几个女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其实那妇女也并没有真正把****塞进那男人的嘴里,只是在他那厚厚粗粗的嘴唇上比划了比划。妇女们就尖叫着疯笑,笑得前仰后合。那男人却乘机不楞一下跳起来,撒丫子就跑。
我一下子站那儿愣住了。其中一个年青女人一扭头看见了我,一对黑亮亮的眸子一道闪亮亮的光射过来。我的脸却一下子胀得通红。
那兰!那个小白脸你认识呀?
几个妇女也齐刷刷地把目光盯住我
我更加不自在起来,一时竟忘了应该问大队部在哪儿。。
那个叫那兰的年青女人却噗哧一声乐了,一双黑黑亮亮的眼珠直直地盯住我说:你八成是工作队新来的吧?是从省城分到咱县的大学生吧?
我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她却把细细的嘴角朝旁边一歪:那儿,那几间最高的大瓦房就是大队部。工作队正没黑没夜地在那割资本主义尾巴呢。
细弯弯的眉梢却挑了二挑,眼角边上射过来的一道亮光,似乎也跳了两跳,像似有似无地藏着一丝揶揄。
我赶紧扭头往大队部走,却老觉着后脊梁上有一双亮亮黑眼珠斜睨着幽幽地盯着,不知怎么就想起了电影《英雄虎胆》里刘晓棠饰演的阿兰。不也是这样的一双幽幽的黑眼珠吗?鼻子眼睛眉毛嘴角------也那么像------
却不知不觉就来到了村后街的一家秫桔杖子门前。想问一声“家里有人吗?”,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想去推栅栏门,伸出去的一只手又缩了回来。正不知该怎么好,却就听见院子里一个响脆脆的声音说道:哟,是大学生来啦!快进屋!。不知什么时候那个阿兰(那兰)已经推开院门,站到了我眼面前儿。正闪亮着一对黑眼珠盯住我。
屋子里没有桌子,也没有椅子,她拿起一把扫炕条帚扫了几下千疮百孔的炕席,让我坐在炕沿上。又把烟颇箩推过来,叫我自己卷旱烟抽。我赶紧摆手说我不会抽烟,她就又把一颇萝毛嗑儿(瓜子儿)推到我跟前,叫我嗑瓜子儿。又去沏了一碗白糖水端过来,塞到我手里。
我欠起身,说了声谢谢。正在寻思该怎么开口。她却斜睨着眼珠儿瞅住我说:是让你来打证言的吧?
我却忽然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脸颊也一定是红红的,不自觉地躲开她那直直射过来的火辣辣的眼神,却又赶紧点了点头:是——是想了解你和李长海,你们-------
我不知该怎么表达那个意思,因为直到走到她的家门口,我也没有想好该用什么词语询问那种事儿。一直在心里抱怨两位队长不该派我来打这个证言。所以一时更不知道该怎么引入正题。好不容易从兜里掏出笔记本,却又怎么也拧不开钢笔冒。
那兰却噗味一声乐了。从眼角边上射过来的目光,又似乎带上了那一丝似有似无的揶揄,嘴角一歪说:
你是不是想问我和李支书搞破鞋的事?
一句反问,使我更觉得脸颊上一阵火辣辣地烫,竟有些结巴起来:
是,你和李长海------你们两个人之间------
我还是没有能想好用什么词语来直接又委婉地表达那个意思。却就见那兰眯缝着黑眼珠瞅着我,嘴角一歪说;
你是不是想问,我们两个人在没在一块睡过觉?怎么睡的觉?一共睡过几回?是谁先和谁睡的觉?是吧,乜同志?
我好象被问楞住了,张了几张嘴,却不知该怎么接她的话,却又似乎是下意识似地点了点头,终于还是嗫嚅着说:
想请你,详细说说,情况-------
我终于拧开了那该死的钢笔冒,手指尖却不知怎么竟有些发抖。
那兰那一对黑如墨的黑眼仁和白如雪的白眼仁又交替地上下翻动着,忽然问道:
乜同志,你结婚了吗?
脉脉的一对眼珠直直地盯住我。
我-------
我一下子卡住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那兰却又噗哧一笑,细细的眉俏挑了两挑。
你还没和女人睡过觉,是吧?
那么你是不是想问我,我和李支书是穿着衣服睡的觉呢,还是脱光了衣服睡的觉呢吧?
我只觉得脸颊烧起了一团火,涨红的脸大概一直红到脖子根上。
你,你严肃点!
我想大声斥责她。可是从嗓子眼里吐出来的这几个字,连自己都觉得是软绵绵的。
那兰却又咯咯咯乐了。眼角边上竟闪动出几个泪花花。
其实我不光和支书睡过觉。和好几个男人都睡过觉呢。
什么?你!?——
我一下子张大了嘴巴,瞪圆了眼睛。
她却还是咯咯咯乐,眼角边上的泪花花竟闪动着晶亮亮的光。
你,还和别的男人?!——
我更为震惊。
有县工会的曲主席,计生委的胡主任------
什么什么?!你说什么?!
我不能不打断他。因为她说的这两个人正是我们工作队的两位队长`。
要不信,你回去问问你们两位队长。
那兰嘻嘻笑着。一边嗑着手里的瓜子儿,依旧拿那总像是带有一丝若有若无揶揄神情的眼神瞅着我。好象回忆似地说。
曲主席那前儿还是咱们公社副书记,到咱红布蹲点包队。大队叫我去给他做饭。那天他开会一直开到下黑儿。我侍候他吃完下黑饭。他叫我先别走-------我就和他睡了。
好象不是说自己,是在说别人的故事。那兰一边说一边嗑着毛嗑嘻嘻乐。
。和胡主任,是去年夏天,他领着卫生院的结扎队到我们红布,大队叫我上卫生所去帮忙儿,就是帮助大夫把要结扎的妇女按到台子上-----这些你不懂。
那兰又抿嘴一笑。
后来------
我觉得不能让她再说下去了。就喝斥道:行了!你别说啦!我不是问你这些。我是问你和李长海,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别瞎编排别的!
那你是叫我瞎编排李支书了?
那兰又歪了歪嘴角,依旧嘻嘻笑着,但是我却感觉到那亮莹莹的目光里,似乎带有一丝挑衅。
我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是该严厉地申斥她,还是该好言规劝。
那兰似乎看出了我的为难,就拿她那笑盈盈的眸子瞥了我一眼。故意岔开话题说:
大兄弟,你看我我长得像不像英雄虎胆里面的阿兰?那回县委黄副书记来视察,也说我像那个阿兰呢,在我家我给他攥的汤子吃。他一连吃了三大碗。一劲儿说好吃。说下回还来我家呢。后来不两天不咋就听说是犯啥男女关系了。给贬到外县的一个农场去了。大兄弟,你没吃过咱农村的汤子吧?一会晌午你就在这儿吃。我给你好好攥几碗。你一准爱吃。你的任务不就是要叫我打个证言吗?吃完饭,我给你一点一点细说。保证叫你圆满地完成任务。
不!不!我赶紧摆手。我不吃饭。
那你?——要不,你要是想要-------
那兰忽然三下两下脱下身上的衣服,其实也就是一件蓝粗布小褂,一条打了好几块补钉的灰裤子。可是当她****着身体,一丝不挂地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还是惊呆了。玉石一般雪白光洁的胴体,每一条弯曲圆润的线条,都犹如油画画布上画上去的线条一样秀美迷人。
我一时惊愕得呆住了。张大的嘴巴再也合不上了。
这时就见那光裸裸的女人已经仰面平躺在小火炕上,柔软着细细的声音颤抖着说:你。想上,就上来吧------
不不不!------
我噔噔噔一连后退了好几步,心口窝砰砰砰一劲狂跳,目光直直的,嗓子眼辣辣的,愣了几愣,却忽然吼叫着说:你,你,穿上衣服!穿上衣服——
那兰却忽然呜呜大哭起来。三下两下穿上衣裤,疙就在炕梢上呜呜哭得个伤心。一边啜泣着说:
乜同志,我不是那种下三滥的女人哪!那前儿我家庭成分高,图希嫁个贫下中农家,以后孩子不遭罪。可是我男人上山修水利炸石头伤了腰,一点重活也干不了。一家子五六张嘴,都指望他吃饭呢呀。我就去求大队李支书,想叫我家老爷们去大队队房子打更。原先打更的是大队长的老丈人,前几天去世了。我知道不老少人都惦记着。因为在大队部打更,工分记得高,也用不着下多少体力,就是熬点夜。本来也没指望就能行。咱们跟大小队的领导,没有一个沾亲带故的。可是李支书一听我眼泪巴叉地说完我家里的情况,二话没说,就说,你就叫他今天下黑儿就来上班吧。乜同志,李支书的一句话,就等于是救了我们一大家子人的命啊!我拿啥能报答人家的恩德啊?只剩下个女人的身子了-------
大兄弟,你们工作队个月期程教育完了,完成任务,拍拍屁股就走了。可我们还得在支书队长的领导下往下过日子呀!。我们一个小老百姓,活着难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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