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可以这样?
他怎么可以对自己的女人那么残忍?
又恨又悔又心痛。
这世上可有后悔药卖?
如果有得卖,他一定替自己买一颗。
站在林芳杏的墓碑前,霍建亭一下子就跪了下去,“妈,我没照顾好妞妞,您打我吧。”
墓碑上的女人依旧慈眉善目的笑着,仿佛永远都不会生气一般。
清歌想要拉他起来,他却执意不肯。
“妞妞,对不起。”
他只能一声又一声的说着对不起,心中的痛,早已令他悔恨不已。
他真的不是一个合格的丈夫!
墓园里安静极了,只有沙沙的落叶声陪伴着他们。
午后的阳光从枯叶缝隙里折射下来,落在他们身上,如流淌蜿蜒的水墨画一般让人心旷神怡。
时间过去了很久,霍建亭一直跪在那里,一动也没有动过。
倒是清歌,知他腿上的伤还没好,生怕他又牵动伤口,急忙去拉他,“建亭,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只要我们以后好好的,比什么都好。”
下一秒,霍建亭紧紧拥住她,“妞妞,此生若是我霍建亭再负你,就让我不得好死!”
她急忙摁住他的唇,“你会对我好的。”
两个人又在林芳杏的墓碑前说了会儿子话,直到夕阳西下,两人才拖着手离开。
上了车以后,霍建亭似乎想起来什么,问她,“妞妞,你不觉得岳母的死大有问题吗?”
经霍建亭这么一说,清歌似乎也想起来了什么。
自己参加宴会的时候,母亲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神智都是不清醒的,又怎么会自己拔下氧气管?
“你是说,妈妈的死,不是自杀,是他杀?”
霍建亭点头,“妞妞,按你所说,当时的情景岳母一直处在昏迷中,试问,一个昏迷中的人,又怎么会自己拔掉氧气管呢?”
清歌想了想,“那天我一个人,没有钱也没有电话,我只能靠着两只脚走了大半个城,才到医院,我到医院的时候,因为天气太热,医院不肯停放我妈妈的尸体,林姐无奈之下,只好替我签字,同意母亲尸体火化,我赶到的时候,就只剩下母亲的骨灰了。”
想到那一天的情景,清歌不免感伤,连语气里都带了哽咽。
“当时我问过林姐,她说半夜里她睡着了,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看到的就是母亲手里握着拔掉的氧气管,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身体早已冰凉。”
实在不忍心让她再伤心,霍建亭伸出胳膊,揽着她,“好妞妞,这件事,交给我带查,好吧?”
清歌点点头。
贪恋的抱着她,轻吻着她的秀发,“妞妞,谢谢,谢谢你愿意回到我身边,谢谢你不嫌弃这样人渣的一个我,谢谢你还爱我,谢谢你还愿意相信我。”
浓得化不开的缠绵落在车窗上,激吻中的两人无法在意其它。
前排眼尖的司机急忙把自己与他们隔离开。
车子回到霍家老宅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了,佣人们早已备好的饭菜,只等主人们入席。
一回到家,清歌就要上楼换衣服,霍建亭身上的衣服也脏了,夫妻两人自然是亦步亦趋,同时迈上一上楼的台阶。
他们上楼,夏楠母女下楼,四人在半途相遇。
夏楠下意识的看一眼清歌的肚子,假装不在意的轻轻蹭了她一下。
果不其然,清歌的身体大副度摇晃,险些摔下楼梯,幸好霍建亭扶的及时,握住了她的腰。
“对不起。”无心的夏楠急忙道歉,真诚而肯切。
“清歌,我不是有意的,真的不是有意的。”
她急急忙忙解释,生怕霍建亭又做出什么过激的动作来。
毕竟,这个时候,她和母亲都受了伤,不适合跟霍建亭再起冲突。
先道歉,先服软,并不是件坏事。
连张美娟脸上都堆起了难得一见的笑空,歉意满满,“清歌呀,实在对不起,我们母女两个人并排走,让这楼梯变小了。”
霍建亭已然黑了一张脸,俨然是风雨即来的架势。
清歌也觉得夏楠不是有意的,刚才那一下,撞得并没有多厉害,也就没放在心上。
“算了,我没事。”
转脸又看向霍建亭,“建亭,不是要换衣服吗?快点上去吧。”
霍建亭狠狠瞪了一眼夏楠母女的背影,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的跟着霍太太上楼。
晚饭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而改变,大家依旧各自吃着各自的饭菜,谁也没有多余的一句话。
到是霍建亭,一直不停的在给清歌夹菜。
晚饭后,大家各自散去,各回各的房间,谁也不打搅谁。
罗欢欢似乎很累,早早吃完饭就回房了。
夏楠和张美娟似乎有心事,也没多做逗留就回了房间。
霍建亭很想知道霍太太这四个月里发生的点点滴滴,很快就缠着她上楼了。
两人说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话,霍建亭才放过清歌。
因为怀孕的缘故,清歌困得厉害,还不到十一点,她就急匆匆爬进了浴室洗澡。
刚洗到一半,便见霍建亭赤条条的出现在她眼前。
“啊。”
“霍建亭,你给我出去。”
男人嘴角扬起一丝淡淡的笑容,目光紧紧锁住她的身体,眼神在她小腹上落定。
“妞妞,你的肚子好像比以前胖了,是不是怀孕了?”
因为浴室的门被打开,有强势的冷风直插身体,虽然泡在温暖的浴缸里,却依然能感觉到那股冷气的凌厉。
清歌下意识的把自己埋进水下,几近恐慌的望着他,嗫嚅,“没。没。没有。”
霍建亭眉心微微皱了皱,视线依旧停在她的小腹处。
隔着白色的沐浴露泡沫,清歌依旧能感觉到那股凌厉的视线落在自己的肚子上。
她好怕。
好紧张。
霍建亭会怎么对自己?
怎么对这个孩子?
他说他很讨厌夏楠肚子里的那个孩子,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不喜欢孩子?
包括她肚子里的这个?
如果霍建亭知道这个孩子不是他的,又会怎么样?
她不敢想。
只是紧紧把自己蜷起来,缩在水里,垂着头,尽量不去接触霍建亭的视线。
深呼吸,让自己狂跳不已的心稍稍平静一些,缓缓道:“没有,最近在季总那里吃胖了。”
下意识的解释,拼命掩盖事实。
她只想安安静静的生下这个孩子,不管它是谁的,它都是顾清歌的孩子。
不管它的父亲是谁,她都会好好疼它,爱它。
没有人知道她对这个孩子有多么期待。
那个时候,她躺在冰冷的病床上,无意识的活着,有一段时间,她甚至不想醒过来,就这样睡死过去,似乎也很好。
因为太痛。
痛得撕心裂肺,痛得连脚趾头都蜷起来,也还是痛。
连指尖里流淌的都是痛。
想要把一个人从身体里生生拔除,首先要把自己的心撕裂,然后再把属于那个人的记忆挖出来,然后再把心缝上。
缝合以后,那道伤口还是会痛,留下的疤痕****夜夜会提醒你,曾经受到过怎样的痛。
把一个人硬生生从你身体里剥离是怎样的一种痛。
半梦半醒之间,林林总总的回忆里都是霍建亭打她的那一巴掌。
直到昏睡了一个多月后,季盛东突然告诉她,在她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
那个时候,一种做母亲的本能令她坚强的爬起来,努力想要苏醒,努力想要好好活下去。
尽管一颗心被撕的四分五裂,早已千疮百孔,可是一想到肚子里的那个小生命,她就有了重新生活下去的勇气。
如今,霍建亭突然问她是不是怀孕了。
她不敢轻易回答。
这个孩子不管是不是霍建亭,却始终是她顾清歌的,如果霍建亭不喜欢这个孩子,她将会一个人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忘却她和霍建亭之间的爱恨情仇,亦忘记她所曾经爱过的,恨过的人。
可是,那一天,她试探霍建亭口风的时候,听出来他不喜欢孩子。
那一刻,她的心便迅速龟裂开来。
亦就是在那一刻,她想到了逃。
远离夏家人,远离霍建亭,远离这个城市里的所有。
到一处偏僻安静的小村庄里,一个人带着孩子安安稳稳的过她的下半生。
唯愿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霍建亭沉着一张脸,眉心微微皱起来。
霍太太这是什么表情?
怎么好像自己会吃了她一样?
目睹过罗欢欢从怀孕到生下宝宝的过程,对于顾清歌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他十分怀疑她有了。
但是,她却坚持说没有,看来,他有必要给徐医生打个电话了。
霍建亭一直沉默着。
正是因为两个人都沉默,才让这水汽氤氲热气弥漫的洗手间里越发显得寂寞。
因为心比任何东西都寂寞。
“是不是怀孕,我叫徐医生来一趟就知道了。”霍建亭微显不悦。
霍太太怀孕了!
这么大好的消息,她竟然不告诉他!
他是她的夫啊!
她为什么还要藏着掖着,她打算要瞒到什么时候?
霍建亭很生气。
霍太太怀孕这么大的事,她竟然连一点点消失都不透露给他。
他是她的丈夫,他想要分享她的喜怒哀乐,想要陪她面对世间所有悲欢离合,五味杂陈。
可是,为什么霍太太的表情竟然会那样惊恐?
是啊。
是不是怀孕了,叫徐医生来一趟就知道了。
可是孩子到底是谁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