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歌小心翼翼的趴在那里,泪水布满了她的小脸儿,“天齐同,求你。”
艾天齐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竟然抱起了地上的仇人,还把他放到了自己车上。
直到车子发动那一瞬间,他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救了霍建亭。
他救人的原因,不过是不想她伤心。
他舍不得她流眼泪。
顾清歌坐在后排,拼命叫着他的名字,哭的如泪人儿一般。
那个女人那样撕心裂肺的哭,却不是为他,而是为了另外一个男人。
在那个男人那样深的伤害过她以后,她还是义无反顾的爱着他。
世上最令人痛心的事是什么?
莫过于看着你爱的那个人哭泣,而你却无能为力,只能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她哭泣。
顾清歌是脆弱的,又是坚强的。
即便是林芳杏离世的时候,她也不曾这么哭泣过。
那个时候的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那股悲伤,即使你不用眼睛去看,也依旧能感觉的到,它就存在于你的身旁,不远不近。
就那么幽幽淡淡的包围着你,却足以让你心疼。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可以不抱那个人上车的,却还是抱了他上车,又鬼使神差的把车开得那么快。
也许,他只是纯粹的想讨好那个哭的黑天昏地的女人吧。
顾清歌,你是我的心魔。
穷我这一生,也行都在追逐你,哪怕无法与你并肩而行,我的心底,却是欢喜的。
只因为有你。
骚包的车子一路直闯红灯,杀伐果断冲向医院,到艾天齐抱着霍建亭把他送进手术室的那一刻,他还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去救一个仇人。
那个扬言要把他碎尸万段的男人。
霍建亭被送进手术室,顾清歌则是颤颤巍巍跟在后面,她一直傻傻愣愣的坐在那里,连哭都忘记了。
那辆车分明就是冲着她来的,可不知道为什么霍建亭冲出来,把她给推开了。
她坐在那里,双手合拾,不停的祈祷着。
艾天齐却在这时,把住院手续办了,又替他交了钱。
他所做的这些,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不过是一个顾清歌而已,却可以让他疯到这种地步。
一念成痴。
一念成魔。
她到底是他的劫还是他的魔?
他已无法预知。
唯一令他觉得温暖的,是她浅浅的微笑。
如空谷幽兰一般美丽,天使一般闪耀。
可惜的是,她的笑,从来不是为他。
这四个月她消失的时间里,他受的心魔不比霍建亭少,每每半夜从恶梦中惊醒,都还是她跪在林芳杏的墓前,几乎快要消失的样子。
他总是试图伸出手来,想抓住她那样清浅的背影,却总是抓不到,一着急,便就从梦中醒来。
黄粱一梦。
她却连梦都不舍得给他。
她的心里,从来都只有那个叫霍建亭的男人。
她的喜悲,她的眼泪,她的欢喜,她的情意,从来都只为那个男人盛开。
清歌,我不求富贵,亦不厌生死,只希望,下一世,我能早些遇到你。
王三五听闻霍建亭出了车祸,急忙杀到医院,在看到艾天齐的那一刻,他抡起拳头,直接朝着艾天齐就砸了过去。
顾清歌直接挡在了艾天齐身前,“不关他的事。”
“是他救了他。”
话一出口,王三五的拳头就收了回去,吃惊的望着艾天齐。
拳头无力的放下,面对一个救了老大的人,他实在砸不下拳头,视线转而落在顾清歌的脸上,“怎么回事?”
顾清歌停止悲伤,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王三五不再说话,走到一旁的长椅上坐下来。
手术室的灯灭,霍建亭被推出来。
“病人左手手臂骨折,轻微脑震荡,建议住院观察。”
三个人都没说话,陪着霍建亭来到VIP病房,直到护士和医生全部离开,艾天齐走到顾清歌身后,淡淡的说了声“再见。”
顾清歌没有送他,只是看他一眼。
一眼万年。
那一个眼神里要表达的意思太多。
感激,谢意,还有对不起。
艾天齐笑笑,就这样和她告别。
其实,只要她好,他就知足了。
像他这种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的人,不适合陪着她。
至少,他给她的幸福,不能出现在阳光下。
于是,他戴起墨镜,遮住那张美艳的脸,转身离开。
小歌儿,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嘴角弯成很好看的弧度,朝着医院大门而去。
打开自己爱车车门的那一刻,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抬头,仰望那间属于他和她的病房,又低下头去。
清歌,如果。如果有一天你知道我曾经做过的,还会这样心存善念的感激我吗?
突然又烦躁起来,坐上车,狠狠踩下油门,飞一般离去。
霍建亭是在第二天早上转醒的,因为没有什么大碍,他很快又转到了普通病床。
好在是单间儿,清静。
霍建亭已经醒了有一会儿,见王三五坐在那里,微微不悦,“怎么是你?”
看老大一张臭脸,王三五就知道老大这是在嫌弃自己,生怕老大冲自己发火,急忙道:“嫂子陪了你一夜,这会儿她去买早餐了。”
霍建亭松下一口气来。
还好。
霍太太没跟那个姓艾的走。
趁着顾清歌不在,两人把车祸现场的事捋了一遍,一致认定:这是一场谋杀,目标人物是顾清歌。
霍建亭皱眉,“她能有什么仇人?”
王三五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头儿,会不会是嫂子曾经得罪过什么人?”
很快,听到走廊里有脚步声传过来,那脚步声是他所熟悉的,于是,他朝王三五使个眼色,“查!”
顾清歌再次踏入病房以后,王三五就找借口出去了,把空间留下给两人。
看到顾清歌的那一刻,霍建亭是开心的,一丝微笑在他唇角漾开。
“去哪儿了?”
顾清歌把以来的早点放在餐桌上,一边准备给霍建亭喂饭,“去买早餐了。”
对这个回答,霍建亭很满意。
这说明,在霍太太的心底,霍先生还是很有份量的。
看着她递过来的食物,他伸出左手接过来,是他最爱吃的糯米团子,咬一口,甜丝丝的,满口留香。
“他呢?”
顾清歌当然知道这个“他”是谁。
“他送你来医院的,知道你没事以后,他就走了,住院费还是他交的。”
霍建亭皱眉,原本甜津津的糯米团子嚼在嘴里也变了味道,“我不用他的黑心钱!”
顾清歌皱眉,把他手里的糯米团子夺过来,扔进垃圾篓里。
“黑心钱怎么了?”
“要不是那黑心钱,你现在能躺在这里吃东西吗?”
“要不是那黑心钱,你早死了!”
顾清歌很生气,明明是艾天齐帮了他,救了他,他竟然还说出这样的话来。
霍建亭心里不舒服,看着被她扔掉的大半个糯米团子,一肚子火,却又无处发泄。
冷冷的对着顾清歌道:“你还替他说话?!”
“你知不知道他做了些什么?!”
顾清歌一愣。
“你什么意思?”
“那些他做过的事都是以前的事,不全都过去了吗?”
“艾天齐是我朋友,我知道你看他不顺眼,但你也用不着抹黑他来美化你自己!”
“枉他救你一场,你不过也是白眼狼!”
顾清歌几乎是毫不犹豫的就吼了出来。
这大约也是她有史以来,对霍建亭说话最大声的一次。
霍建亭僵在那里,拳头上突起的青筋显示着他现在的隐忍。
相较于顾清歌的歇斯底里,他倒显得格外安静。
他脾气一向不好,很不好,换做以前,这个时候,他大概已经捏碎了顾清歌的手腕。
这一次,他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默默的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他知道,在霍太太的心里,朋友就是朋友,不分好人还是坏人,可那个艾天齐,真的不是什么好人。
他很想告诉她:霍建亭是个杀人犯,他杀人如麻,贩毒制毒,害人无数。
可是,他知道她的脾气,凡是她认定的事,很难改变。
如果不是她的脾性,也许他早就不再能把她拥有了。
他压抑着自己,终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安静的半靠的床头,仿佛睡着了一般。
顾清歌有些后悔。
她对谁都不曾这般歇斯底里过,怎么独独对他却是这般?
两人别扭了大半天,终是谁也没有开口。
病房里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来,顾清歌转过身,走出病房。
想起东西还在公司,借着医院的电话给季盛东打了一个电话,请了假。
回到病房的时候,恰好看到霍建亭下床。
“你要做什么?”她轻声问他。
带着些许的愧疚。
早上的事,是她不好,她知道艾天齐不是个好人,但是,艾天齐是她的朋友,她不希望有人说她朋友的坏话。
霍建亭微微抬眼,看了她一下,没有说话,转身朝洗手间走去。
顾清歌这才想起来,他是要小解。
已经憋了一天一夜,她竟然忘了问他!
她是怎么照顾病人的?
竟然让他憋了那么久。
有些讨好的朝他走过去,扶住他,“你腿上有伤,慢一点。”
霍建亭只是淡淡的回她,“死不了。”
她陪着他一起进去,看着他受伤的左手,忍不住开口,“我来帮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