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我犯下的错太多。”
说话间,她已经拉好衣服,来到霍天齐的病床前。
“爸爸,虽然我不是您的亲生女儿,但我一直视您为我的亲生父亲。”
“那些使小性子的事儿,我以后都不会再做,再惹您生气了。”
“爸爸,您保重。”
霍婉菁如释重负般长舒了一口气,换上如花一般的笑容,视线又一次落在霍建亭身上。
“建亭,好好对待清歌,她是个值得你爱的女人。”
不等霍建亭开口,她已然离开病房,跟着等候在病房外的法院工作人员离开。
她回眸,朝着霍建亭微笑。
关于霍婉菁的记忆,也许永远都停留在那一刹那间吧。
经历过更悲惨更伤心的事,才会懂得别人的不容易。
如今的霍婉菁,竟然能这样做,委实让霍建亭感动。
霍家的人,果然个个都是好样儿的。
灯火阑珊,夜雨未歇。
夜色沉沉。
顾清歌却始终没有出现。
霍建亭的疑虑越来越多。
突然想起霍婉菁的话。
虽然不知道霍建声和顾清歌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有一个时间她记得清清楚楚,今天晚上的十二点。
如今,离十二点已经剩下不到两个小时,那个女人会在哪里?
把父亲交其中一个士兵,他走出病房,去寻找顾清歌。
雨依旧没有停,沥沥的下着,虽然不大,却足够冷。
想到她的关节炎,霍建亭的脚步越发快了。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血抽掉的多了,他有一种眩晕感。
扶住一旁的树站住身形,休息了一会儿。
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塞进嘴里。
还是有些喘,但是和顾清歌比起来,没什么比她重要。
如今的霍建亭,唯一的念头就是找到顾清歌。
也不过就是一天没见到她而已,心上却仿佛已经沧桑了万年。
不得不承认,顾清歌对于他的影响力是巨大的。
一颗心向谷底沉去。
顾清歌,你会在哪里?
他掏出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拔打顾清歌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许是他打的多了,电话关机了。
一想到顾清歌和霍建声在一起的画面,他就觉得心被揪起来,生生的被人扯着。
一片又一片的疼痛。
如果顾清歌和霍建声在一起了,他该怎么办?
他四处寻找,在空旷寂静的冬夜里,寻找着那抹属于他的温暖。
如果说之前霍建亭的心是冷的,已经死掉了。
那么,顾清歌是给他温暖的那个人,令他的心死而复生。
新生的感觉很好。
可是,找不到霍太太的感觉,很不好。
雨已然淋湿了他的发,他的眉眼,却还是没有顾清歌的踪影。
离十二点只剩下不到四十分钟了,那个女人,到底会在哪里?
又一阵的眩晕感涌上来,霍建亭不得不停下来,扶住一旁的树休息。
他张大的嘴巴用力呼吸着。
清亮如墨的眸子却还是在四处寻找着那抹身影。
她有可能会去的地方已然全部找遍,却始终没有她的影子。
顾清歌,你就准备这样消失在我生命里吗?
他突然想到一个地方。
拦了出租车,便直朝着那里赶去。
“师傅,麻烦您快一点。”
司机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大爷,看着头发和眉眼都是雨水的霍建亭,微微一笑。
“年轻人,你一直在这附近转悠,找人呢?”
霍建亭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头。
“找你女朋友呢吧?”司机笑的一脸八卦。
霍建亭想了想,吐出两个字。
“老婆。”
那司机的眉眼笑的越发开了。
“年轻人,我告诉你,这女人啊,是用来疼的,你没事多哄哄她,她就不会跟你闹别扭了。”
女人是用来疼的。
这话以前霍建声也说过。
只可惜,他一味的对顾清歌冷漠,还曾经做过许许多多伤害她的事。
如果霍太太记仇,他该怎么办?
前排的司机又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唯一记得的那句话,是“女人是用来疼的”。
那他又对顾清歌做过些什么?
伤害。
冷嘲热讽是家常便饭。
甚至还巴不得那个女人离开她。
他的霍太太那么好,为什么他一直没有发觉呢?
为什么他一直没有珍惜过她?
车子停下的时候,雨还没有停。
霍建亭下了车,缓缓走进去。
六年前,他曾经在这里做过一次演讲。
记得,顾清歌曾经说过,就是那次演讲,让她对霍建亭一见钟情。
能让霍太太一见钟情至死不渝的那个男人好在是自己。
如果是别人,错过了这么美丽的珍宝,他岂不是要遗憾终身?
在大门前顿了顿。
整理一下衣衫,抹去发上的雨水,他阔步走进去。
这所校园,他曾经也来过。
这里是霍太太读大学的时光。
缓步而过,似乎,他就在这里和顾清歌一同上学一般。
时光的画面辗转,他的目光落在那个演讲室里。
当年,他就是在这个房间里,意气风发的发表着自己的高谈阔论,豪言壮语。
而那个时候,他的霍太太恰好一眼看到他。
推门。
门是虚掩的,没有上锁,他缓缓走上演讲台,站在那里,借着微弱的灯光俯视台下。
这里,是他和顾清歌最初相遇的地方。
如果没有夏楠。
也许,她真的是个很好的选择。
可是,那个时候,他的眼里只有夏楠,又怎么容得下别人?
现在想来,如果早点知道夏楠不是自己救命恩人的女儿,他还会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站在那里,他宽厚的手掌一点点划过桌子,努力搜寻着关于顾清歌的记忆。
二十六岁。
他是风华正茂的高官。
顾清歌呢?
只有十九风吧?
应该是个黄毛小丫头。
十九岁的时候就爱上他了,那该是多么遥远的事情啊。
无论他怎样伤害她,她竟然都一直坚持了下来。
坚忍不拔的霍太太,为什么这一刻,你却要放弃了呢?
他站在演讲台上,喉头滚动。
“老婆,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在这里,我只知道,我好想你。”
“脑子在想你,心在想你,到处都是你的影子,连头发也在想你。”
“我知道,以前是我不好。”
“我对你不好。”
“可其实你知道吗?”
“我是不敢对你好。”
“你像是一缕温暖的阳光,照进我孤独清冷的生命里,而习惯了黑暗的我,却始终不敢把手伸向你。”
“我承诺过夏楠,这一辈子都会好好照顾她,会娶她,会庞着她,但是,我没想到,她死了。”
“而你,恰恰在那个时候闯进了我的生命里。”
“有人说,在对的时间,遇上对的人,才能成就一段爱情。”
“而我们,是在错误的时间里遇上了对的人。”
“起先,我排斥你,处处与你为难,其实我只是想你离开。”
“**********孤独的太久,不习惯有阳光的生活。”
他站在演讲台上,指尖轻轻扣过光滑的桌面。
这里是最后他抱希望的地方。
如果霍太太不在这里。
他连唯一的一丝希望也破灭了。
放眼望去,下面成排的桌椅被摆放的整整齐齐,独独,不见他想见的人。
“清歌,回来吧。”
“我已经放不开你了。”
“霍太太,以后,我一定会好好疼你,爱你。”
“我们已经浪费了三年的时间,人这一生很短暂,又能有几个三年可以供我们挥霍?”
“清歌,如果你在这里,就走出来,见见我,给我一个爱你疼你的机会,好不好?”
回答他的,依旧是寂静无声。
这是有史以来,霍建亭说的最长的一段话。
独独,应该听到这段话的那个人不在这里。
他有些失望的走下演讲台,离开这里。
说到底,还是他不好。
如果当初,他可以对她好一点,一定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局!
霍建亭一离开演讲室,最后排的桌子便动了起来。
一直趴在地上的顾清歌突然从桌子下钻出来。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
刚才霍建亭的话,她全部都听到了。
只是,他们已经被命运的洪流冲散,再也握不到彼此的手。
离十二点只剩下二十分钟了。
她站起身,重重坐回椅子上。
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霍建亭,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说这样的话?
为什么动摇我的决心?
你明知道顾清歌爱你,只要你一话,哪怕是假的,她都会信以为真的。
可是你,你竟然说了这么哀伤的一段话。
她趴在桌子上,无声的哭泣着。
生怕让离开的霍建亭听到。
爱一个人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