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也许霍老爷子在罗欢欢跟前有着太多的愧疚,但于顾清歌来说,这个老人是疼爱她的。
罗欢欢看着跪在地上的霍天齐,心里一阵阵泛着酸。
这个老人的身体不是太好,她早就听霍建亭说过了。
眼下这情绪如此激动,再万一弄出个好歹来。
“你跪着有什么用?”
“如果你要乞求妈妈的宽恕,就到她的坟前去!”
顾清歌到底还是把霍天齐扶了起来。
“爸,您心脏不是太好,有什么事,还是坐下来说吧。”
谢亦欣和霍婉莹看着这一幕,早已无心再去讽刺顾清歌。
眼下的情况,她和霍婉莹自身难保,哪里还有精力再去管别的?
“爸,您当心身体。”
霍建亭适时的出声提醒。
不管怎么样,霍天齐纵然对不起母亲,但他却尽到了一个做父亲的义务。
这些年来,霍天齐给霍建亭的父爱,从来都是真挚而浓厚的。
也许在母亲这件事情上,他根本就没有任何立场来指责父亲。
因为他可能感觉到父亲对母亲浓浓的爱意。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父亲竟然会对怀孕的母亲不闻不问。
罗欢欢哭的眼睛通红。
“你知道吗?”
“妈她一直都在念叨着你。”
“其实,妈她根本不是难产死的。”
霍天齐的脸上瞬间划过一道浓重的伤。
“她不是难产死的?”
“那她是怎么死的?”
罗欢欢的视线转向谢亦欣。
“我妈她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去问问这个女人就明白了!”
她指向谢亦欣。
巨大的恨意让她整个身子都在颤抖。
摇摇晃晃,看上去像是站不稳的样子。
霍天齐的眼神随即落在谢亦欣身上。
“亦欣,当年小桃到底是怎么死的?”
一向温和的男人突然换了另外一副嘴脸和自己说话。
谢亦欣心头一阵又一阵的酸涩滚过。
仿佛有人拿着陈年的烈酒在往她喉咙里猛灌一般。
灼烧的喉咙疼得她几乎要张不开眼睛。
旁边的霍婉莹伸出手,拍了拍母亲的手背。
“妈,那个女人是生孩子的时候难产死的,告诉爸,这件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谢亦欣连去看霍天齐的勇气都没有。
低垂着头,卷着自己的衣角。
霍天齐看一眼霍婉莹,脸色极是不好。
“既然已经看过了DNA报告,就不必再这么称呼我了吧?”
霍婉莹的脸色一凉,很快便半瘫在沙发里。
“婉莹,不是我狠心,而是你母亲做的太绝。”
“其实,当年我就一直怀疑你和婉菁不是我的种。”
他微凉的眼神渐渐转向谢亦欣。
“当年,我事业不如意,处处碰壁,又害怕小桃担心,万般无奈之下,只好在一条小巷子里喝到不醒人世。”
“虽然醉的厉害,但我还是有些意识的,那个时候,你出现在小巷子里。”
“你是小桃的好朋友,又是好姐妹,你说扶我回家。”
“我就跟着你回家了。”
说到这里,霍天齐顿了一下,似乎还带着些难以启齿。
但,仅仅是顿了一下,他又开了口。
许多事情,既然已经说出来了,就没必要再遮遮掩掩了。
“你假意说那是醒酒茶,却在茶里下了药,我不知道茶里有药,就喝了下去,在药力的作用下,我更是把你当成了小桃。”
“现在想想,那个时候,你和小桃的很多习惯想像的让人难以置信。”
“小桃喜欢桂花味的香水,你也喜欢。”
“小桃喜欢那种碎花的连衣裙,你也喜欢。”
“你们经常穿一样的衣服,有时候,甚至还会互换衣服,穿彼此的衣服。”
“那个时候,我为什么就没有多一点心眼?”
悔恨在霍天齐的脸上划过,浓重的哀伤背后,谁又知道他的凄凉和苦楚?
“那一夜,我们发生了关系,我不敢回家,更不敢见小桃。”
“小桃那么美好,而我,已经不再纯洁了。”
“那段时间里,我一直躲着谢亦欣,一边躲着她,一边做着自己的生意。”
“虽然不如想像中的那么好,但好歹比之前有了一些起色。”
“我很相信小桃,于是,我决定回家看看。”
“在小桃的温柔面前,我很快就忘记了谢亦欣的事,只是把它当作一场宿醉后的荒唐。”
“可是不久以后,谢亦欣找上了我。”
“她怀了我的孩子。”
霍天齐的声音有些颤抖,也许在这三十年里,他已经猜到了某些事情,却一直没有勇气去证实它。
如今,当罗欢欢出现在他视线里的那一刻起,那股不敢面对现实的心越来越让他觉得难过。
关于父母亲的往事,罗欢欢和霍建亭知道的并不多。
如今,从霍天齐口中娓娓道来,却又是另外一种感觉。
霍建亭望着自己的父亲。
在这一刻,他脸上的憔悴尽显。
褪去了往日的锋芒,现在的他,只不过是一个做错了事的丈夫。
一片春药,一个和自己太太有着相似外表的女人,一场宿醉,彻底让他背上了悔恨的包袱。
那个老人,还在幽幽的诉说着往事。
“谢亦欣一次又一次的找到我,我不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劝她拿掉。”
“可是她要胁我,说如果我非要她拿掉孩子,她就把那一夜发生的事告诉小桃!”
“恰好在这个时候,小桃也怀孕了。”
“我更加不敢说出来,只好躲着她们俩。”
“可是,谢亦欣毕竟和小桃是好朋友,她趁我不在家,担起了照顾小桃的责任。”
“谢亦欣没有揭穿我,也没有在小桃跟前走露过任何风声,我只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谢亦欣的孩子比小桃的孩子早出生半年,当时我有怀疑这对双胞胎姐妹不是我的,但谢亦欣对小桃的照顾让我心存感激。”
“一个女人,能替我这样照顾妻子,我真的很感激她。”
“谢家在生活上也还算富裕,经常接济小桃,虽然没有我在身旁,小桃的日子过的也算安稳。”
“那个时候,我的确太忙,又愧对小桃,又不敢面对谢亦欣,所以,有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没有回家。”
“一直是谢亦欣陪在小桃身旁的。”
“她也总是打电话给我,在电话里告诉我小桃和胎儿的情况。”
“把小桃交给她,我很放心。”
“再后来,我接到谢亦欣的电话,说是小桃难产,当时她选择保孩子,舍弃了她自己。”
“那个时候,我在最北边做生意,交通不像现在这么发达,等我赶回家的时候,迎接我的,只剩下小桃的骨灰。”
谢亦欣坐在沙发里,面色越发的难看起来。
“都是陈年旧事了,又提出来做什么?”
“我承认,当年我为了得到你,是做过那么一件不道德的事,但我的出发点是基于我爱你。”
对霍天齐下药那件事,一直是她的痛处。
如今又被翻出来,已经结痂多年的伤口豁然被揭开,疼得她眼冒金花。
罗欢欢更是冷笑不已。
“你只做了这一件不道德的事吗?”
“恐怕还有很多件吧!”
“谢亦欣,我妈妈到底是怎么死的,难道你心里不清楚?”
谢亦欣抬起脸,对上罗欢欢的视线。
“罗欢欢,你用不着替我戴高帽子,你妈妈年轻的时候和我是好朋友,好得不能再好的朋友,她就是难产死的!”
顾清歌则是拿过那本让霍天齐失的病历,默默的翻看着。
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
她把病历伸到霍天齐跟前。
“爸,您看,这产检报告里说的清楚,那个时候,姨妈是双胎心,也就是说,姨妈怀的是双胞胎。”
霍天齐似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脸上发生着千姿百态的变化。
他眯起眼睛,看向谢亦欣。
“当年,你不是说单胞胎吗?”
谢亦欣一愣,狠戾的眼神看向顾清歌。
“顾清歌,这里没你事儿,你最好少掺和!”
顾清歌不理会她的威胁,继续往下看去。
虽然病历纸已经很老旧,有些还残缺不全,但大部分的字她还是认得的。
“爸,您再看,这里面每一项检查都是好的,胎位正常的话,姨妈怎么可能难产?”
顾清歌的话无异是在谢亦欣脸上打了一记耳光。
谢亦欣刚想就什么,霍婉莹已经站起来。
指着顾清歌的鼻子吼道:“顾清歌,你这个女人,不懂就不要乱说!”
霍建亭一把抓过顾清歌,挡在自己身后。
“霍婉莹,说话的时候,先看看她是谁的女人!”
他凌厉的气势完全把霍婉莹压倒。
“下次再大声和霍太太说话前,先考虑一下后果。”
霍婉莹吓得禁声。
霍天齐看一眼霍婉莹,视线还是落在顾清歌身上。
“清歌,你是妇产科医生,这病历里说了些什么,你比我们懂。”
霍天齐是人精,顾清歌一语戳中要害,他越发觉得谢亦欣和霍婉莹这对母女问题多多。顾清歌笑的有些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