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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元太祖纪(3)

莫挐伦的脾气刚强而急躁,当时押剌伊而部有一群孩子挖掘田间的草根作为食物,莫挐伦乘车出门,正好看见,发怒:“这块土地是我儿子跑马的地方,这群孩子胆敢破坏!”赶车前去,将这群孩子辗伤,有的因此而死。押剌伊而人忿怒怨恨,将莫挐伦的马群全都赶走。莫挐伦的儿子们听到这一消息,来不及穿上铠甲,便追上去。莫挐伦内心深感忧虑地说:“我的儿子不穿铠甲前去,恐怕不能战胜敌人。”便叫儿媳妇载着铠甲前去,已经来不及了。果然吃了败仗,六个儿子全都战死。押剌伊而人乘胜杀死莫挐伦,把全家都杀光。只有长孙海都年纪还小,奶妈将他藏在一堆木头中,才得免遇难。在此以前莫挐伦第七个儿子纳真在八剌忽的百姓家中当上门女婿,因此灾难发生时与他无关。他听说家中遭遇大祸,前来察看,只见十几位有病的老年妇女与海都还在,他不知怎么办才好。

幸亏押剌伊而人驱赶马群时,纳真哥哥的黄马三次摆脱套竿逃了回来,纳真才得到马骑。于是便伪装成牧马人,前往押剌伊而人住处。路上碰到父子二人先后骑马行驰,臂上架着鹰打猎。纳真看见鹰,心中说:“这正是我哥哥常常托着的鹰。”赶上前去哄骗年少的儿子说:“有一匹红马带领一群马往东去了,你看见了吗?”

少年回答说:“没有。”接着少年问:“你经过的地方有水鸟吗?”纳真说:“有。”少年说:“你能当向导吗?”纳真说:“以。”于是便同行。转过一处河湾,纳真估计后面骑马人距离稍远,便将少年刺死。他将马匹与鹰用绳捆住,然后前去迎接后面的骑手,同样加以哄骗。后面的骑手问道:“前面射水鸟的是我的儿子,为什么老躺着不起来呢?”纳真回答说因为鼻子出血。骑手正发怒,纳真利用这一空子将他刺死。又向前去到一座山下,有几百匹马,放牧的只有几个孩子,正在拿动物的骨关节做游戏。纳真仔细看,也是哥哥家中的东西。用话向孩子们套问,也像先前一样。于是爬上山顶四面张望,到处静悄悄没有人影,他便将孩子们全都杀死,驱赶马群架着鹰回来,带上海都和有病的老年妇女,一起回到八剌忽地方住下。海都长大了,纳真率领八剌忽怯谷的百姓们拥立他为首领。

海都当上首领后,攻打押剌伊而,使之成为自己的属民,势力逐渐壮大。他的营帐排列在八剌合黑河边,在河上造起了桥梁,便于往来。由此周围的部族前来归附的日益增多。海都死,儿子拜姓忽儿继位。拜姓忽儿死,儿子敦必乃继位。敦必乃死,儿子葛不律寒继位。葛不律寒死,儿子八哩丹继位。八哩丹死,儿子也速该继位,并吞各部落,势力愈来愈大。也速该死。至元三年十月,追谥烈祖神元皇帝。当初,也速该出征塔塔儿部,捉住了塔塔儿部的首领铁木真。

这时正好宣懿太后月伦生下太祖,手中握着凝固的血块如同红色石头一般。也速该很奇怪,便以抓住的俘虏铁木真为之命名,用来纪念自己的军事胜利。

同族的泰赤乌部原来和也速该关系很好,后来因为塔儿不台管事,便产生了隔阂,互不往来。也速该死时,太祖年纪还小,部众大多归附泰赤乌部。侍从脱端火儿真也要叛变,太祖哭着挽留他。脱端说:“深深的池水已经干涸了,坚硬的石头已经碎裂了,留下干什么!”竟然带着众人骑马离去。太后月伦对于他看不起自己感到愤怒,亲自打着旗带着兵追上前去,将大部分企图叛变的部众追了回来。当时太祖的部下搠只另外居住在萨里河。札木合部的秃台察儿居住在玉律哥泉,时常想要加以欺侮,终于将萨里河放牧的马群抢走。

搠只指挥身边的人藏在马群中,将秃台察儿射死。札木合因此怨恨,便和泰赤乌各部共同商议,发动三万人前来打仗。太祖这时屯驻在答阑版朱思草原上,听到消息,大规模征集各部的军队,分成十三翼等待对方的到来。后来札木合的军队果然前来,太祖和他们激烈交锋,终于将对方打败。

在那个时候,各部之中只有泰赤乌土地广大,人口众多,号称最强大。泰赤乌部中的照烈部,住处与太祖相接近。

太祖有一次出去打猎,偶然和照烈部的打猎队伍相遇。

太祖对照烈部人说:“今天晚上可以在一起宿营吗?”

照烈部人说:“一起宿营当然是我的愿望,但是跟从出来打猎的有四百人,因为带的食物不够,已经让一半回去了,现在将怎么办才好?”太祖坚持邀请他们一同宿营,凡是留下的,一概供应饮食。

第二天一起打猎,太祖让身边的人将野兽都赶到照烈部人一方,照烈部人得到许多猎物回去。照烈部众都感激太祖,私下相互说:“泰赤乌和我们虽是兄弟,却常常抢我们的车马,夺我们的饮食,没有君主度量。有君主度量的,看来只有铁木真太子了。”

照烈部的首领玉律这时正遭到泰赤乌部的虐待,难以忍受,便和塔海答鲁带领部众来归,愿意以杀泰赤乌人来表示自己的诚心。

太祖说:“我正在熟睡,幸亏你们使我醒过来。自今以后凡是有车辙和人行痕迹的道路,我将全部夺过来给你们。”没有多久二人不能实践自己的诺言,又叛变离去。塔海答鲁行至中途被泰赤乌部众所杀,照烈部就此灭亡了。

这时太祖的功业与德行愈来愈盛,而泰赤乌各部对于他们首领的暴虐行为深感痛苦,看到太祖待人宽厚仁爱,经常拿皮衣和马匹赏赐给别人,心中都很向往。

像赤老温、哲别、失力哥也不干等人,以及朵郎吉、札剌儿、忙兀诸部,都仰慕太祖的恩义,前来投降。

太祖约会同族首领薛彻别吉、大丑等,各自用牛车载着马奶和奶酪,在斡难河边举行宴会。

在太祖和同族首领以及薛彻别吉的母亲忽儿真面前,共同放着一皮囊马奶,而在薛彻别吉的次母野别该面前,却单独放着一个皮囊。

忽儿真发怒说:“现在不尊敬我,却要抬高野别该吗?”

怀疑是太祖手下管理饮食的失丘儿干的事,就揍他,这样便产生了隔阂。

这时太祖兄弟别里古台负责管理太祖的乞列思(乞列思,用汉语来说就是君主营帐外面系马的场所),播里管理薛彻别吉的乞列思。

播里手下人偷盗马车用的革带,被别里古台抓住。

播里发怒,用刀砍伤别里古台的背。

手下人要打架,别里古台制止他们说:“你们要报仇吗?我伤得不重,姑且等一等再说。”

手下人不听,各自拿着撞马奶的木棒大打出手,将忽儿真、火里真两位夫人抢了回来。

薛彻别吉派遣使者请求和好,太祖便让两位夫人回去。

恰好塔塔儿部首领蔑兀真笑里徒违背与金朝之间的盟约,金朝皇帝派丞相完颜襄带领军队将他们驱赶到北方。

太祖听说此事,便派遣近处的军队从斡难河迎头痛击塔塔儿部,又通知薛彻别吉带部众前来相助。

等了6天不来,太祖独自与塔塔儿部作战,杀死蔑兀真笑里徒,将他们的全部辎重都缴获了。 太祖的部下有人遭到乃蛮部人抢劫,太祖准备加以讨伐,又派60人到薛彻别吉处去征兵。薛彻别吉因为过去的怨仇,将其中10人杀死,剥去其余50人的衣服让他们回来。

太祖发怒说:“薛彻别吉过去揍我的失丘儿,砍伤我的别里古台,现在又敢利用敌人的势力来欺侮我。”

于是便统率军队越过沙漠发起进攻,杀死和俘虏了他的部众,只有薛彻别吉和大丑带着妻儿得免此难。

过了几个月,太祖又发兵讨伐薛彻别吉和大丑,追到帖烈徒隘口,将他们歼灭。克烈部的札阿绀孛前来归附。札阿绀孛是克烈部首领汪罕的弟弟。

汪罕原名脱里,金朝封他为王,北方民族语音重,所以称王为汪罕。起初,汪罕的父亲忽儿札胡思杯禄去世,汪罕嗣位,杀死不少自己的兄弟。他的叔父菊儿罕带着军队与他作战,追逼到哈剌温隘口将他打败,汪罕只剩下一百多名骑兵逃脱,投奔于烈祖也速该。也速该亲自带兵将菊儿罕赶走,菊儿罕逃往西夏,也速该夺回部众还给汪罕。

汪罕感恩戴德,就与也速该结盟,称为安答(安答,汉语是交换物品的朋友)。也速该死,汪罕的弟弟也力可哈剌怨恨汪罕杀人太多,又叛离了他,投向乃蛮部。乃蛮部首领亦难赤为之发兵讨伐汪罕,将他的部众都夺过来给了也力可哈剌。

汪罕经过河西、回鹘、回回三国,投奔契丹。接着又叛变逃回,途中粮食没有了,挤羊奶为饮料,刺出骆驼血来吃,困乏到了极点。太祖因为汪罕与烈祖也速该之间交情很好,派遣侍从去招他。

太祖亲自迎接慰劳,安置于军中,给他资助。于是在土兀剌河边聚会,太祖遵汪罕为父。没有多久,太祖讨伐蔑里乞部,与蔑里乞部的首领脱脱在莫那察山交战,夺得他们的资财、粮食,送给汪罕。汪罕因此逐步将部众收集了起来。

又过了一些日子,汪罕以为自己势力壮大,足以有所作为,没有告诉太祖,独自领兵又去攻打蔑里乞部,对方败走,脱脱逃往八儿忽真的险要之地。汪罕大肆抢掠然后回来,没有给太祖一点东西,太祖根本不在意。

这时乃蛮部首领不欲鲁罕不服,太祖与汪罕又发兵讨伐。到黑辛八石的旷野,遇到乃蛮部的前锋也的脱孛鲁带领一百骑兵前来作战。看到太祖的军队逐渐逼近,也的脱孛鲁退到高山上据守,途中马鞍脱落掉了下来,太祖抓住了他。

没有多久,太祖又与乃蛮部的猛将曲薛吾撒八剌相遇,正好这一天时间已晚,于是约定明日交战,各回自己的营垒。当天晚上,汪罕在营垒中到处点火,使人不怀疑他有什么动作,实际上偷偷将部众转移到其他地方。等到天亮,太祖才发现,因而怀疑他打有别的主意,也带着军队退到萨里河。接着汪罕也回到土兀剌河,汪罕的儿子亦剌合和札阿绀孛都来会合。

曲薛吾等侦察到这种情况,乘其不备,在半路上加以袭击,俘虏了不少人。亦剌合逃走告诉汪罕,汪罕命令亦剌合和卜鲁忽一起追上前去,一面派人来说:“乃蛮部不讲信义,抢掠我的百姓,太子您有四名优秀将领,能借给我洗雪这番耻辱吗?”太祖立即消除了以前的不满,派遣博尔术、木华黎、博罗浑、赤老温四人带军队前去。

军队还没有到,亦剌合已经追上曲薛吾,与他交锋,结果大败,卜鲁忽也被俘。飞箭射中了亦剌合的马股,差一点也成了俘虏。

一会儿四将来到,打败乃蛮部,将他们抢掠的百姓全部夺回还给汪罕。

接着太祖与兄弟哈撒儿再次讨伐乃蛮部,在忽阑盏侧山交战,大败对方,将对方的将领和部众全都杀光,将尸首堆积起来封土成为冢丘。乃蛮部的势力因此削弱了。

这时泰赤乌还相当强大,太祖和汪罕在萨里河会合,一起与泰赤乌首领沆忽等在斡难河边大战,将对方击败,杀死的和俘获的不可计数。

哈答斤部、散只兀部、朵鲁班部、塔塔儿部、弘吉剌部听说乃蛮部、泰赤乌部已战败,都感到不安,在阿雷泉相会,杀白马作祭祀品立下誓言,要对太祖和汪罕发动突然袭击。弘吉剌部首领迭夷害怕此事难以成功,偷偷派人前来告密,太祖和汪罕从虎图泽出发,迎战于杯亦烈川,又将对方打得大败。

汪罕于是分兵,自己沿怯绿连河行动。

札阿绀孛和按敦阿述、燕火脱儿等商议说:“我的哥哥性格做事都很古怪,他既能将我的兄弟都杀光,我们又怎么能单单活命呢?”按敦阿述将这些话泄漏了,汪罕下令将燕火脱儿等抓到自己的营帐前,将燕火脱儿解绑,对他说:“我们从西夏回来,在道路上饥饿困乏,一起立有誓言,你难道忘记了吗?”

便向他脸上吐唾沫。

边上坐着的人也都起来向他吐唾沫。

汪罕又多次责备札阿绀孛,使他深感无地自容。

札阿绀孛与燕火脱儿等一起逃往乃蛮部。

太祖在彻彻儿山驻军,发兵讨伐塔塔儿部。塔塔儿部首领阿剌兀都儿等前来迎战,将他们打得大败。

这时弘吉剌部想要前来归附,哈撒儿不知道他们的意图,前去抢劫了他们的东西。于是弘吉剌部归附了札木合,和朵鲁班、亦乞剌思、哈答斤、火鲁剌思、塔塔儿、散只兀诸部在犍河会合,共同推举札木合为局儿罕。

众人在秃律别儿河岸盟誓,誓言是:“凡是我们同盟中人,如有泄露商议内容的,其下场如同河岸被摧毁,森林被砍伐。”

说完誓言以后,大家一起举足蹬塌河岸,挥刀砍伐森林,随后驱赶士兵前来进攻。

塔海哈当时在众人中间,他与太祖部下抄吾儿是亲家。

抄吾儿偶然前去看他,了解到他们的密谋,赶紧回到太祖居住的地方,将这些情况报告了。

太祖立即起兵,迎战于海剌儿、帖尼火鲁罕之地,打败了他们。札木合逃走,弘吉剌部前来投降。

壬戌年,太祖在兀鲁回失连真河发兵,讨伐按赤塔塔儿、察罕塔塔儿两部。

出发以前誓师说:“如果打败敌人,追赶他们时,见到他们丢下的东西,注意不要拾取,等战争结束后再分配。”

后来果然取得胜利,太祖同族按弹、火察儿、答力台三人违背了誓师时的言语,太祖发怒,将他们俘获的东西都加以没收,在军中分配。

原来,脱脱逃往八儿忽真隘口之后,又出来骚扰,太祖带领军队将他赶走。到此时,他又与乃蛮部的不欲鲁罕会合,联合朵鲁班、塔塔儿、哈答斤、散只兀诸部一起来进攻。太祖派骑兵登高四望,知道乃蛮部军队快要到了,便与汪罕一起将军队移入险要之处。汪罕的儿子亦剌合从北边过来占领高山立下阵势,乃蛮部军前来冲击,阵势不动,退了回去。亦剌合接着也进入险要之处。

将要交战以前,太祖将辎重转移到其他它方,和汪罕一起,背靠阿兰塞,与乃蛮部军队在名叫阙奕坛的旷野上大战。乃蛮人让神巫祈祷风雪,想要利用风雪之势进攻,后来风向逆转,反过来刮向乃蛮人的兵阵。乃蛮人不能作战,想退兵。

这时大雪塞满了沟涧,太祖指挥军队利用有利形势进攻,乃蛮部大败。此时札木合起兵支援乃蛮部,看见乃蛮部已经失败,立即退还。

路上遇见拥立自己的各部,大肆抢劫而是归。

太祖求婚于汪罕,希望自己的长子术赤娶汪罕女儿抄儿伯姬,汪罕的孙子秃撒合想娶太祖女儿火阿真伯姬,都没有成功,此后互相颇有隔阂。

起初,太祖与汪罕合兵攻乃蛮部,约定明日作战。

札木合对汪罕说:“我对你就像白翎雀一样,别人则像鸿雁。白翎雀无论冷热都在北方,鸿雁每逢天气寒冷就飞到南方暖和地方去了。”

意思是说太祖的心是靠不住的。汪罕听了这番话果然生疑,就将部众迁移到其它地方。

等到议婚不成,札木合又利用这一机会对亦剌合说:“铁木真太子虽然自己说是汪罕的儿子,实际上曾和乃蛮部有来往,这对您父子是不利的。您如果对铁木真采取军事行动的话,我一定在旁边帮助您。”

亦剌合相信他的话。正好答力台、火察儿、按弹等都背叛了太祖前来归附,他又对亦剌合说:“我们愿意帮助您去攻打月伦的儿子们。”

亦剌合非常高兴,派遣使者去告诉汪罕。

汪罕说:“札木合是一个嘴上说得好听但没有信用的人,他的话不能听。”

亦剌合坚持自己的意见,使者来回了好几次。汪罕说:“我之所以能生存下来,靠的是铁木真太子。我现在胡子已经白了,死后希望有一个安葬的地方,你怎么说个没有完呢?你好自为之,不要给我添麻烦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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