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egotthereachandtheteethofakillin'machine”
“withaneedtobleedyouwhenthelightgoesgreen”
“吵死了!”
从被窝里伸出的手,精准的砸下一记手刀劈到了摆在床头柜的闹钟上,这放着奇特歌曲的外界稀奇物就这么没了声响。
米斯蒂娅揉着眼睛,艰难地试图从床单的束缚当中摆脱出来。
她的生物钟一向都是很准的,这特地把原本不太可能用得上的闹钟装上电池,从地下室里把这需要装电池的奢侈品请出来还特意对好时间,是为了调整这几天一直以来都不太正常的作息规律。
自那天晚上看似报复性地来给自己添了一次麻烦之后,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了,那个笨蛋也没怎么再来叨扰过她,一心一意地扮演着由少女交付给她的这个新角色。
从她好几次前去拜访见到的场景来看,似乎是全身心都投入了进去。
算是难为她了,整天要跟着琪露诺玩那些无聊的游戏,被拉着满世界乱跑之类的……不过好消息倒是有一个,也不知道这笨蛋和大妖精怎么解释的,琪露诺似乎是接受了“虽然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报(指蕾蒂重新回来了这件事),但很不幸的却是蕾蒂又一次忘掉了所有事情”这样……
不是很科学的设定。
那个努力也是很想当然的儿戏,也没听说过只要收集1000颗七色石丢进雾之湖就能让自己愿望成真的,就算这儿是幻想乡,但幻想也是有界限的嘛。
既然都已经一个礼拜没找她麻烦了,那么这只小小夜雀又是因为什么而失眠的呢?
当然是其他的麻烦。
麻烦是不可避免的,就算少女千方百计地想着要过风平浪静一辈子的生活,但毕竟这儿可是幻想乡,要让这魑魅魍魉的超多元化世界在多种族多信仰多阵营的碰撞当中不产生麻烦,这本就是痴人说梦的事。
吃完不想付钱的货色?多得是。
摆明了就是来搅和生意的货色?一抓一把。
摆明了就是来搅和生意不谈,不但不想付钱还想非礼她的货色?也见过不少。
从前几天开始她就一直都被那样的一个家伙缠着,弄得有些心力交瘁……况且对方还不是妖怪,是个有那么一点本事在身,经常出没于兽道的人类阴阳师。
假如是妖怪那情况还能简单点儿:双方摆明态度,拉开架势打一场,谁赢了听谁的就好——别看米斯蒂娅是个遵纪守法的摊主,要真抡起人来,谁都免不了被她那尖锐的指甲划上几道血口子。
但对手是人类,那就不一样了……假如动手的话,就分两种情况。
第一种,打了一架,把对方打趴之后放回到人之里,结果就是自己的名字被张贴当告示上,被人当做是对村庄有威胁的妖怪遭到通缉。
第二种嘛,打一架打出人命来,这倒是不用担心村庄那头的通缉令了,过不了几天,博丽巫女就会亲自出马教会她做妖怪的道理,轻则放逐到地底那不见天光的鬼地方去,重则当场不治身亡。
“自人类受博丽巫女保护而在幻想乡占有一席之地以来,人类至上主义就不断蚕食着妖怪们的主权”,会出现这样的理论也不是毫无道理。
再说了,那个阴阳师说的话也太不靠谱了,即便她也在打心底希望自己能有那么一次甜美的恋爱经验,但人鸟恋这么禁忌的选项……
鸟类可是生蛋的喔,鱼唇的人类,在幻想乡以貌取人是行不通的!
要说米斯蒂娅的白马王子的话,果然应该是那种身长八尺,翼展能把她给裹起来的英俊夜雀族美男子才对,这才是正经的爱情嘛,只开花不结果的柏拉图式恋爱……
要它何用!
实用主义者米斯蒂娅萝蕾拉一边如是想着,穿着松松垮垮睡衣的她一边在镜子前整理着自己因为糟糕的睡姿而显得过于杂乱的头发。
是时候狠下心来来明确拒绝那个笨蛋阴阳师了,不再遮遮掩掩地想着照顾别人的心情,用言语作为兵器干净利落地让他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
少女搭上上衣的最后一个扣子,将一旁衣架上挂着的小帽子戴在自己脑袋上,于镜子前正了正位置。
“那么,也是时候出发了。”
在今晚的夜市上了结这个麻烦!
——
正当那一头的少女这么想着的时候,先看看在黄昏下的雾之湖岸边正发生着的event吧。
穿着蓬松的蓝白长裙的少女正一脸微妙的神色看着那被藤蔓缠着脚踝,倒挂在树上的阴阳师先生……真是略显神奇的站位。
琪露诺已经先回去了,一个人显得有些无所事事的缇欧,扮演着蕾蒂·霍瓦特罗克的身份和容姿,在这雾之湖的岸边形单影只地散着步
散着散着,就遇上了这么一个摆着一张苦瓜脸,就算是倒挂在树上还能做出一副双手抱胸,颐指气使的神态的人类。
“喂,那边那个妖怪!”
“树之精灵大人,您是在叫我?”
她左右看了看,发现身边除了几只路过的妖精也没什么别的称之为“妖怪”的生物了。
这句恭维的话一说出口,对方不但没有消气,反而是显得更加暴躁了一些,张口便道:“你这有眼不识泰山的妖怪,谁是树之精灵那种low得要死的妖精啊,我可是人类!”
“但是我没见过长在树上的人类啊。”
“所以你先放我下来!”
这位单马尾的阴阳师在这倒挂的状态下使劲摇晃了起来。
“没看到我被挂在这儿的吗!”
“好吧。”
她从指间凝聚灵力做出水果刀的形状,后退两步,将其甩向深绿色的藤蔓。
精准地斩断藤蔓的小刀插进树上,很快化作灵子消散在了空中。
被斩断藤蔓而落到地上的阴阳师一头撞在了底下的石块上,就这么直挺挺地趴了下去。
“呃,抱歉?”
“这像是一个抱歉能解决的问题吗?”
阴阳师起身,顶着好大一个肿包对苦笑着的少女指责道。
“让你把我放下来不是摔下来,你这妖怪,怎么就是听不懂人话呢!”
少女捡起阴阳师之前因为被倒挂而落在一旁的帽子递了过去。
“是多少有些听不懂,毕竟我是妖怪嘛。”
她这句话讲得倒是相当坦然,把那位阴阳师噎得脸色发青,也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你……哎,妖怪就是妖怪!”
“是呀,妖怪就是妖怪,诚如您所说。”
少女略一欠身,似是在表达对他的歉意,又像是带着几分讥讽。
“那么先生,您可以告诉我妖怪在面对一个吊起来的人类的时候应该要做的事情吗?”
“当然是”
“是把那个笨蛋当做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赐予饿了一天的她当做一份难得的大餐;是干脆就这么不去管他,对那大呼小叫的求援视而不见;还是应该像我现在这样,不仅把您救了下来,还得卑躬屈膝给您赔礼道歉?”
“……”
“……”
和少女无言对视的阴阳师,最后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挪开了视线,脸上是挂着几分羞愧,但嘴上这话头依旧是不饶人。
“哼,油嘴滑舌,强词夺理。妖怪就没一个是做得来正经生意的。”
“做得了生意的我在兽道上见过不少。”
她靠在树旁,对着黄昏渐淡的天边夕阳,微笑着回复道。
“人类那儿不是流传着无商不奸的说法吗,我在妖怪这儿反而是没见过几个。
可以允许我打听一下,作为阴阳师的你是为什么会被挂在树上的吗?”
“……哼。”
他扶正帽子,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声。
“我可是有工作才被迫来到这里的,否则谁会踏足这烦人的妖精们聚居的地盘,我又不想给自己没事儿找麻烦。不过,既然你救了我的话,也不是不能告诉你实情如何。”
在他那又一茬没有一茬的解释之下,“蕾蒂”大致也算是明白了之所以他会被挂树的一连串来龙去脉。
首先,根据人之里方面的渔民汇报的情况,他们在雾之湖周边目击到了本不应该在春季出现的雪女,加上明明已经打过了春雷,这天气一直却处于在零下和零上徘徊的程度,别说是农作物了,就连刚过完一个冬天的牲畜也都有些撑不下去了。
经过一系列的讨论,他们将矛头指向了这只反季节的雪女,认为正因为是她不愿意离去,而导致了在这本应万物复苏的春天,却依旧持续着这反常的糟糕气温。
“所以,身为人之里名列前茅的知名阴阳师,本大爷就自告奋勇地前来退治妖怪了。你这是什么表情?”
“原来,雪女竟是这么厉害的妖怪吗,强大到能够掌控幻想乡冷暖的程度?”
“是……又不是。”
说到这个,这位年轻的阴阳师又有些拿捏不准了,带着犹豫的神情回话道:“其实吧,我也没见过那个所谓的雪女,甚至,在老一辈的阴阳师前辈们口中,那个存在根本就不是雪女,不过是在雪中现身的冬之妖怪罢了,也没有这么夸张的能力,充其量……”
“充其量?”
“能令接触过她的人在三天内失去体温渐渐死去而已。”
“哦,那不是挺吓人的嘛,我还没想到过原来自己能做到这种程度呢。”
“哈哈哈,不过是传言啦,传言。对我而言,也不在乎这妖怪究竟是什么,是不是和这异常的气温有关联……拿钱,办事,仅此而已。”
阴阳师说着说着,脸色猛然一变。
“你刚才说什么?”
“哦。”
“后边一句。”
“我说那冬之妖怪还是挺吓人的。”
“不是,在后边一点。”
“我还没想过原来自己这么厉害……你看着自己的手做什么?”
阴阳师先生盯着自己刚才从少女手中接过帽子的手。
陷入了沉思。
——
“我回来了……”
“喔喔,羽田大师,有什么收获吗,比如干掉了那只作恶的雪女之类的?”
“……”
“怎么您的脸色这么差?”
“我。”
他抬起那张面无血色的脸。
“想一个人静静。”
在那之后,阴阳师先生写完遗嘱就在床上面如死灰地,不吃不喝地躺了三天。
至于米斯蒂娅那边?
那个缠着她的单马尾阴阳师,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来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