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苦笑着,看着地上的女鬼。
“原来……这才是真的啊!我苦苦守候的八年……原来是这样的真相!”说着梅子站起身来向我走过来。
“送我走吧!已经够了……”梅子的眼里满是血水,哀求的看着我的脸。
“不是很想和他在一起么?你可以改变命运。只要你按照你编造的记忆把他困在里面,你们就可以一起走了。就算他死了,经过了轮回,到下一辈子也会记住他最爱的人只有你一个。这不正是你想要的么!”我看着梅子的眼睛,尝试着去看她的想法,但是我的眼前只有一片混沌。
“已经够了……我没有恨过也不想恨下去,我已经做了太多自私的事了。他的事交给阳间来处理吧!因果报应不是我可以操控得了的。”梅子悠悠的说着,眼里的血水留下来滴落在地板上凝结成一颗红色的珠子。梅子拾起来交到我的手上。
“我很感谢你帮助我找回真实,我已经用它骗了自己太久了!这个送给你。我从楼上掉下去的时候它刚好落在我身上,虽然我不知道它从哪里来,至少我还是知道它不应该属于我的。”珠子离开梅子身体的一瞬间,赵述坤身上的防护彻底瓦解掉了。
我也终于明白了到底是什么原因会让梅子有这么强大的力量。
善恶只在一念思量,一念向善化为天堂善神,一念作恶化为地狱恶鬼。在最后的关头梅子最终选择了放弃她自己亲手制造的所有记忆。同时也选择了忘掉仇恨。
我带着梅子即将离开屋子的时候赵述坤清醒过来,看着梅子的背影忙冲进厨房里拔出一把水果刀对着举着。
“梅子!是你么?你回来找我了是么?你不要向我索命……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对了,你去找那个臭婆娘啊,她也死了!要不是她我们早就在一起了不是么!对了……去找她!”赵述坤浑身颤抖着,手里的水果刀也因为颤动数次掉在地上。
梅子回过头去,一张漂亮的脸上挂着血痕。
“你自己和她谈吧!我要去投胎了。你作孽太多好自为之。”梅子说完走了出去。
回到医院,梅子自己走到太平间躺在冷柜里面之后从尸体上退出来,我和麻琪都惊讶的看着她的脸。
“梅子,梅子你的脸好了!”麻琪高兴的叫了起来,我忙捂住她的嘴。
“找死啊,被人听见你偷尸毁尸的罪名就够你受的了。”麻琪赶紧自己捂着嘴巴,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面镜子。
梅子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激动的捂着嘴,眼睛睁的圆圆的。
“我好了!我就知道,我的脸一定会好的。”随着梅子张嘴那甜美的声音从她的嘴里传出来,那嗓音如同泉水一般清澈。
“梅子,给我们唱首歌吧!”麻琪拉着梅子的手说道。
“好啊,我就唱我最喜欢的那首歌吧!”在梅子的歌声里我们离开了太平间,歌声越来越远最后消失不见。一切都归于平静,只有我手中的红色晶体证明着梅子曾经真的存在过。
回住院楼的路上,梅子问我。
“淼。你说,梅子会去哪里?到底什么才是真实的?”麻琪仰了仰头,一滴眼泪从眼角滑落。
“她们说的都是真的。至少在梅子的世界里,那个男人真的爱了她八年!至于她将去的地方……”一声孩子的啼哭声从旁边的房间传出来,我和麻琪同时抬头看过去,两扇紧闭的大门上贴着手术室三个大字。我们站在门口相互看了一眼,门被推开,护士跑出来对着门口椅子上坐着的男人说道。
“生出来了,恭喜你啊,母女平安!”
麻琪的手紧紧的握了一下,笑容浮现在脸上。
回到病房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沉沉的睡了过去。梦里我手里的红色晶体渐渐的融化成水被我的皮肤收纳进去。我看着自己身着红袍站立在城墙之上,身后整齐的站满了我的部队。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汉子,青面獠牙目光凌厉。宽厚的肩膀上披着黑红色铠甲。在我的面前横着一条河,已经枯竭了,只剩下河里一颗挨一颗的黑色石头。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向我的床头,我懒懒的睁开眼睛一张油光锃亮的大脸映在填满我的视线。我本能的伸出一只手。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响声面前的大脸抬起来。叶帆单手拄着拐杖另一只手捂着渐渐肿起来的脸。
“你女金刚啊,下手怎么这么重!还好哥们我练过,不然早被你弄死了!”叶帆揉着脸白了我一眼坐在麻琪的床上。
“手!手……手……死变态……你要坐死我啊!”麻琪一个猛子坐起来。照着叶帆就是一个大嘴巴子!
“你俩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下子蹦出来俩暴力狂!我好心来叫你们起来吃饭!你们就这么对待我……”叶帆说着愤愤的架着单柺站起来换了个姿势坐在凳子上。
“你是在凶我么?”麻琪从床上蹦起来一脸坏笑的看着叶帆。突然抬起手指着叶帆。
“还钱!!!快点,立刻,马上!不然毒哑你。”
叶帆立马换了一副嘴脸赔笑着。
“好师妹,几年没见了你还记着呢!师兄我最近手头紧,内个……再宽限我两年!”说着一脸奴才相的站起来给麻琪倒了杯水。
我看着叶帆身上大块小块的纱布、绷带,又看了看他瘸着的腿。
“你俩,好惊人的自愈能力啊,都伤成这样了还蹦来蹦去的!”
叶帆赶紧走过去坐在麻琪的床上,搂着麻琪的肩膀神气的说:
“还好啦。从小就被打出来了,相当耐打的!是不是琪琪?我们俩早几年可是大名鼎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麻烦’组合!”
“呸!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这个死变态,欠钱不还!还跑出去躲债。两百块钱你至于么?欠我四年了!”麻琪说着嘟起嘴狠狠得拧了一把叶帆的耳朵。
我听的一脑袋雾水。
“你不是苗人么?又是个蛊婆,怎么会有一个道士的师兄?”麻琪听见我问话低着头神色复杂。
“淼,内个……昨天的那场仗打的漂亮,我去定个包间。咱们晚上一起庆祝庆祝,好好喝点!”说着麻琪穿上鞋子一溜烟的跑走了。
我疑惑的看着麻琪的背影,心里开始戒备起来。叶帆见我出神用手在我的眼前晃了晃。
“山鸟,你看啥呢?哎!琪琪不愿意说是有原因的。我来告诉你吧!”
叶帆给我讲起了他和琪琪之间的事情。
麻琪出生在隶属云南边界的一个小山村里,那里几乎是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之地。虽然穷乡僻壤确有着自己独特的文化。在麻琪的童年里家就是一个土木制成的破房子,每到阴天下雨的时候年迈的奶奶都会坐在门口看着别人家的大门紧紧的关着。没有人愿意接近这所破旧的危房,不因为别的,只因为这里生活着一个‘草鬼婆’。
草鬼婆也是所谓的蛊婆,苗人所信仰着巫术,村子里的巫师也是大家及其尊重的神人,但是巫师也是分出了黑白。白巫师总是在人们需要帮助的时候被请出来,为人们消灾避难。而人们口中的黑巫师则凭借着蛊毒来作奸犯科,人人得而诛之。
《本彩纲目》“虫四部”中对蛊记载:取百虫入瓮中,经年开之,必有一虫尽食诸虫,即此名为蛊。
麻琪的奶奶正是村子里唯一的蛊婆!在麻琪年幼的时候奶奶对她也是疼爱有加,只是后来的一次感冒,父亲母亲都开始疏远了奶奶,村里也开始传开蛊婆六亲不认瘾头上来了竟然把蛊毒下到了孙女的身上。那夜,麻琪的奶奶把孩子背在背上一个人趁着夜黑的时候摸着山路往城里去了。
第一次到城里去的麻琪一直坐在奶奶的背篓里,看着外面的花花世界麻琪在心里默默的发了一个誓。终究有一天,她要保护着这个被生活和歧视压完了腰的女人,不管用什么样的方法。
城里的医院给麻琪打了点滴,到烧退了又开了药。奶奶从打了补丁的裤兜里掏出钱来交了药费,奶奶的那几个毛票被一条干净的手绢包了一层又是一层。看着奶奶伤痕累累的手麻琪蹲在背篓里紧紧的抓着自己刚刚扎过针的手背。
之后的日子父母再也没来看过奶奶,同时也意味着六岁的麻琪被抛弃了。村子里的人经常生病,但是却没有人相信城里一个叫医院的地方。有人病了,不知道是什么病,他的家人们就会把罪名推到麻琪奶奶的身上。拿着菜板和砍刀离着土屋很远的地方开始剁着菜板。大人们说这样做就可以吓跑蛊婆,让蛊婆停止下蛊。后来那人就死了。
蛊婆放蛊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解脱,在动物身下下蛊之后蛊婆会轻松上几个月,有时候甚至是几天,但是下一个人就会解脱三年。奶奶终身没有在人的身上下蛊,但是因为孤独,她终究是死去了。奶奶死去之前抱着麻琪坐在织布机上。
“娃,织布好玩了?”奶奶笑着,那笑容是那么的慈祥。
“好玩,我想学!以后就能卖钱保护奶奶了。谁都不敢欺负你!”奶奶一愣,然后又垂下了眼帘,眼角一滴浑浊的泪水悄然滑落。麻琪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句想学说出来以后,自己将学到的不只是织布,还有传女不传男的蛊毒。自己终是接下了奶奶的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