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朦胧雾色渐渐模糊了双眼,愈发看不清眼前的景物。
顾九黎小心翼翼走在雾里,马蹄微微下陷,显然他们此刻身处的灌木丛林里是一片沼泽地。他正要出声提示让大家小心前进,不知队伍中是谁大吼了一句:
“枯骨花!”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侧眼看去。
只见雾障中一条条赤红色的藤蔓妖冶如泣血,缠绕在不知是人骨还是兽骨之上交结出诡异的图案。
顾九黎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从淤泥内浮现出来的红色花骨朵,缓缓地在自己面前绽放开来。
就像传说中只盛开在三生路上的曼珠沙华,但比起彼岸它更为绚烂。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香气随着一阵阴风从花蕊中飘散。
他只闻了一口就立刻有种鲜血沸腾的错觉,似全身被火焰缭绕,心中躁动不安。如不爆发,便会崩溃!
“该死的!是涅槃!”顾九黎一声咒骂,高声道,“所有人立刻屏息退后!”
然而待他回过神时已来不及阻止,周围同伴的眼中已经布满血丝,发了疯似的毫无章法目的地到处进攻。
只有方才距离稍远的此刻仍旧保持清醒,有的清醒中的骑士不待顾九黎命令便上前阻止发狂的伙伴。结果无意中嗅到了涅槃花香,也开始神智涣散。顾九黎和另一个骑士首领别无他法,只能带着剩下还没有陷入混战的骑士离远。
众人屏息凝神,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一个又一个被乱剑砍死,最后一齐而上拔剑砍死最后一个发疯抓狂向这边扑来的同伴。没等他们去悲哀,那些被乱剑砍死的人连带着倒在地上的马匹一起被赤红色的藤蔓猛然一下拉入土里。
很快就有一片猩红的鲜血从那淤泥中渗出,使得这周围空气血腥弥漫。紧跟着,霎那间所有涅槃花全部凋谢。
顾九黎猛然睁大了瞳孔,掩饰不住的惊愕。便是在他这惊恐万状的目光之下,累累白骨上缓缓爬上一条火红色的藤蔓,慢慢地结出来的却是黑色的花骨朵儿,在顾九黎的眼中缓缓盛开。
花叶妖冶如鲜血欲滴,花开深邃如墨漆黑,泛着幽暗的光芒。缓缓地,缓缓地绽放出最绝望的风采。
那是一种独属幽冥地府的美,美得令人窒息,美得令人忍不住想要采拮。
“啊——”
蓦然一声惨叫,将众人从梦魇中惊醒,还未回过神来,便再一次睁开了瞳仁。却见一个原本活生生的人在靠近黑色花朵的过程中容颜急速枯萎,转眼之间,血肉全无,成为可怕骷髅,直直地倒在土里,随后被赤红色的藤蔓卷起彻底淹没在深褐色的淤泥中。
而那被吸食一空的人旁边尚且还有几人方才正向那花靠近,就连顾九黎也是其中之一。
如梦初醒的几人连忙后退,一身冷汗如同雨下,浸湿了整个背心。
“枯……枯骨。”
顾九黎苦涩地张了张口,先前他怎么就没想到,涅槃花不过只是枯骨的伴生,涅槃花陨才是枯骨涅槃盛开之际。
几乎就是在顾九黎愣神的这片刻,先前与他一同退后的几人仿佛是嗅了涅槃花香似的疯了一样地逃开。
其中一人踩空,连马带人翻进了泥里,不消片刻连马带人都陷了进去。不多时,又只渗出一片血迹。
顾九黎来不及阻止几人行动,只能率领其余人等一边追逐一边呼唤。直到那几人的影子的迷雾中逐渐不见,方才停了下来。
然而很快他们便发现自己迷路了。
不知在那场雾里迷失了多久,身边的同伴倒下了一个又一个。在持续的奔波和神经的高度紧张之中,剩下的骑士都早已累得精疲力竭,直觉得连动一动手指都是种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