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弦月高挂在夜空中,幽幽的银光斜斜地照在冰凉的石碑上。聆听凄凉的风伴随着远处传来乌鸦寂寞地低语,哼唱着那首古老的安魂曲,为这里沉眠的逝者悲怆。
辛月紧紧的握着手中的树枝,揉揉眼睛,开始打量这个“林中小屋”。
漆黑的夜色中,几根树枝在微风中摇摇晃晃,她慢慢的站起来,警惕的注视着眼前如一摊死水的墓地。
她小心翼翼的移动脚步,尽量不让脚下发出声音,慢慢的向墓地外移去。
做鬼不过数百天,经历的追杀已经难以预料了,而最危险的就是墓地。为了能避开那些亡魂,离开墓地之后,就开始拼命的奔跑。
夜风在耳边呼啸,乌鸦的哼唱依旧在耳边萦绕。是的,她迷路了。
绕了那么多圈,还是回到了墓地,而林中小屋也热闹了起来。残垣断壁的石柱上,几颗头颅摇摇晃晃的移动,几颗眼球也在石柱铁链上跳来跳去。
此是的她,却是动弹不得。几双瘦骨嶙峋手从土壤中伸出来,紧紧锁住了她的脚,不停的往上面爬。
仅剩骨头的手向她的上身探去,有一只色鬼的手还往她的胸口靠近。
一粒石子随风而来,将色鬼的手打落在了满是枯枝残叶的地面。其他的手也识趣的缩回了地面。
辛月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身影,正在向自己的靠拢。
他,有着鬼魅一般的矫健,一闪之间就到了她的面前。
戏谑的勾起了辛月的下巴,自言自语的说“我当大树把谁放在我这,原来是一枚残魂。”
他放开了她的下巴,看着眼前这枚瘦瘦弱弱的残魂,白色的连衣裙已经沾染了污泥,脚上只着一双平底凉鞋,苍白的脸上昭示着严重的气血不足。
难怪大树会将她放在林中小屋,若是任由她在外面飘荡,不出三日就会魂飞魄散。
辛月也在打量着这个能将那些亡魂驱走的无名鬼。魁梧的身材搭上剪裁有度的儒衫,脚上穿着长靴,头发却只是散乱的披着,倒有一些儒雅的气质。
男子将辛月带到了自己的巢穴,一座阴暗潮湿的地宫。
地宫中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金银器物,就连棺椁也保存完好。地宫内除了奢侈品,还有一张白玉床,就在棺椁的旁边。
男子走到白玉床旁边,让辛月躺在上面。自己则到了棺椁躺下。
躺在床上,烦躁的心也渐渐安稳,进入了梦乡。
翌日夜晚,男子将辛月摇醒,将一碗水递给了她。喝下之后,浑身都在火辣辣的疼,面部都快要扭曲了。
水喝过之后,男子又到了旁边的棺椁上,辛月也继续睡了。
就这样过了三天,第四天夜里,男子再次将辛月唤醒,喝下水之后,却没有继续睡了,而是带着她走出了这片迷雾森林。
夜,依旧是如墨般黑的澄澈,男子让她将手中的树枝扔在地上,向东南方向去了。
一路上,他们都沉默不言,直到到达一块不起眼的水田,男子才第一次开口提醒她,要紧跟着他。
田坎仅容一人经过,田中虽杂草丛生,却依然有水。辛月紧紧的跟在男子身后,手中还偷偷捡起一根木棍,如果男子想要耍花招,拼死也要与之一搏。
田坎已经过去了二分之一了,一道沟渠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沟渠原本并不宽,只有一米左右。
正在男子准备跨过沟渠,几个长长的舌头却从水中伸了出来,而田里此刻也发生了异样,无数的骷颅头从田中冒出,一个叠一个的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没有手,仅有头在不停的像他们靠近。
辛月有严重的密集恐惧症,看着密密麻麻的骷颅头,感觉浑身都软了,也很想吐。
男子将手捂住了她的嘴,“不要吐,这是个万人坑,下面的那些舌头就是被活活割掉的,如果他们沾染了你的身体部分,你会被他们分尸,逃到天涯海角也是逃不掉的,到时,头变成骷颅,舌头会被扔在水中。”
辛月紧紧的捂住嘴,男子接着说“现在,你就当什么也没有看到,直接跨过沟渠,那样我们就安全了。”
男子将两人的位置对调,抱过辛月放在了前面。
舌头还在水里沸腾着,田里的骷颅也在不停的靠近。
她已经是鬼了,她不想自己的头还和舌头还要分开,纵身一跃,到达了另一边。
就在她刚刚松了一口气,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田坎上了,而是到了一个地洞里。洞中堆满了骷颅,还有一些蛇在上面缠来缠去。
几个白发苍苍的老人,身穿长冠服,正坐在骷颅上面讨论的儒家经典。虽然,他们已经缺胳膊少腿了。
辛月在一旁,几个老人和蔼的望着她,“姑娘,可会《论语》?”
她愣住了,“会一些,不过不是很熟悉。”
老人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你觉得秦始皇该不该死?”
“他已经死了,死了几千年了。”辛月脱口将实话说了出来。
几个老人都崩溃了,露出了血盆大口,两只眼球也垂钓在了脸上,“什么?我们几个几千年来努力研讨儒家哲学,就是为了让嬴政那小儿接受儒家思想,现在你却告诉我,他死了………”
几个老人越来越激动,早没有了原本的祥和,随时都有可能一气之下吞掉辛月。
她瑟瑟发抖的躲在山洞门口,盼望着山门能够主动打开。
一只蜘蛛从洞的缝隙慢慢爬了进来,趁着辛月没注意,狠狠的咬了她一口,陷入昏睡中去了。
辛月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了,此刻男子正带着她继续赶路。
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只知道在山洞里昏迷过去了。再醒来的时候,男子已经在身边了。
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只是摇摇头,好在总算是知道他的名字了,颢楠,一个充满书卷气的名字。
夜,一如既往的寂静,清冷的月光一如既往的撒向这个失去活力的世界。
辛月他们此刻已经到了一处大山中。山中并不算阴森,还有几只小白兔在草丛中跳来跳去,前提是没有发现她们的存在。
一阵脚步声传来,辛月想要躲,却被颢楠抓住了,“别忘了,你是鬼。”
对啊,我是鬼,我是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的无名鬼,人,又怎么会看见我呢,呵,我真是杞人忧天。
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扛着锄头直接穿过了她的身体,却没有什么的直觉。
辛月也不想理会他们为何在夜晚出门,跟着树枝的指示继续赶路了。
不知不觉,他们来到了两个大洞前,看洞的模样应该是个盗洞。他们慢慢的飘了进去,却发现在大殿处,刚才扛锄头的两个男人已经被机关射死了。
继续往里面走,地宫的装潢也越来越豪华了,而那两男人的灵魂也在里面贪心的望着里面的金银财宝,却为拿不走而伤心,忽略了背后可能存在的危险。
一位打扮华丽的妇人,正向他们靠近。
说时迟那时快,妇人已将那两人吞入肚中,高高隆起的腹部也更加显怀了,就像是即将临盆一样。
满身煞气的妇人自然也是发现了他们的存在,不知什么原因却没有对他们下手,只是疼惜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然后坐在旁边自言自语了起来。
我本大儒贵夫人,家有荣华,享不尽,一朝始皇圣旨下,夫君活埋,留遗腹。
一朝误入君王侧,从此贞洁皆难保。为表忠贞唯自缢,胎儿腹死需养魂。
辛月听完之后。也大致了解了,原来又是一个被秦始皇迫害至此的人。
他们渐渐的退出来地宫,也没有再去管那煞气逼人的妇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