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早在很多天前,莱茵就曾无意中跟老巴德说过,领民太多,是自找麻烦。
当时老巴德不理解,他觉得,领民越多,赋税就越多,这明明是好事,为什么自家领主会觉得麻烦?
后来老巴德也没有想通这个问题,便无奈放下了。
前几天,莱茵提出了农场的计划,老巴德回去思虑良久,又和家人商量过,最终还是决定,不接受领主的雇佣,因为他觉得,领主大人的农场计划,根本没有成功的可能。所以今晚他过来,本是要如此回复领主大人的。
反正领主没有下达强制命令,他也不需要为此有什么负担。
但就在这里,他无意中听到了领主大人的心声!
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领主大人觉得领民太多会麻烦,因为自家这位领主与别家不同,他考虑的不仅仅是他自己,而是更多地在考虑领民们的利益!
这一刻,老巴德惊呆了,他从来没有听闻过,有这样仁慈的领主!有这样仁慈的贵族!
为了不去跟领民征收那几公斤粮食,他竟然决定自己下地干活!!
可笑自己这个自以为见多识广的老家伙,今天竟然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浅薄。
自己可是对着领主,对着诸神,发下了效忠誓言的!
然而真正事到临头,自己竟然想要退缩!
这是可耻的背叛!
想到这里,老巴德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更是狠狠给了自己两巴掌,以作惩罚。
然后,他快步离开了这里,他已经做出了决定。
纵使农场失败又如何?他坚信,领主大人一定不会食言,赖掉他们的报酬。
更何况……老巴德突然想到,以领主大人过去那几次神奇的表现,也许、也许真能成功也说不定!
哪怕成功的几率很低,这一刻,老巴德愿意跟着领主去拼一拼!
于是他快步回家,招来了妻子和两个快要成年的女儿,在后者疑惑的眼神中,说出了自己的决定。
“明天,我们都去见领主大人,接受大人的雇佣。现在,你们就去见见其他几家的人,告诉她们这个决定,并且尽力游说她们。”
……
同一时间,莱茵和晨曦还在一起闲聊。
晨曦终于问出了一直好奇的问题:“你究竟在喝什么?”
莱茵已经有几分醺意,闻言一愣,看了看手中的淡红色液体,呵呵笑道:“这个啊?烈焰焦复果提炼出的产品之一,算是……一种酒的原料吧。”
“酒?”晨曦闻言双眼一亮:“你竟然还有酒?”
说着,小丫头像是见了鱼腥的小猫,一下子扑了上来,抢走莱茵手中的瓶子,完全没在意是莱茵刚刚用过的,对着瓶口猛灌了一口。
莱茵见状,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
“啊!”小丫头惨叫一声,呼呼地吹着气:“辣,辣死我了,这酒怎么这么烈?”
说完,她又狠狠地吹了一口气,哪知道这口气吹到篝火上,竟然一下子被点着了,一团火苗从半空中燎过,吓了小丫头一跳。
“哇!好厉害!”晨曦几乎看傻了!
莱茵看到晨曦的表情,哈哈哈地笑起来,然后睁着惺忪的醉眼,喃喃说道:“都跟你说了,这只是配置酒的原料之一,还不算真正的酒,虽然喝起来差不多,其实后劲太大,喝得太多的话,你就惨喽……呼、呼——”说着,他竟然就这么打起鼾来,沉沉睡去。
莱茵自以为说的很大声,实际上他只是在呢喃。
晨曦刚刚被刺激了一下,正兴奋呢,当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告诫,看到莱茵竟然睡着了,仿佛偷到黄油的老鼠,咯咯咯地笑起来:“这还有小半瓶呢,全都便宜我了。”
于是她学着莱茵的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抿起来,果然发现,味道好极了。
等到希娅出来找人,才发现两个小醉鬼正倒在篝火边,呼呼大睡。
这让本来担心不已的希娅,气得直翻白眼。
然后……
然后天亮了。
“啊,痛痛痛痛痛……头痛死了!”晨曦抱着头,甩着散乱的头发,连连惨叫。
“哎,你别叫了行不行?我的头嗡嗡作响,已经够烦了!”莱茵想要站起来,却发现有点找不准平衡感。
“还不是因为你,给我喝那种东西!”
“拜托!明明是你自己要喝的,我也劝告过你了。”
“你什么时候劝过?”
“明明就有。”
“没有!”
“哎呦,疼!”
“痛痛痛!”
过了小半天,两个人喝了很多温水,以清除体内多余的火魔能,才渐渐从宿醉之中清醒过来。
终于恢复了,莱茵也不打算再耽搁,于是扛上早已准备好的锄头,走出了小屋。
才走几步,身后便有一阵脚步声追上来。
莱茵愕然回头,发现竟然是还有些狼狈的晨曦,她竟然也提着一把锄头!
“你这是干什么?”莱茵惊讶地问道。
“下地干活!”晨曦理所当然地说道:“希娅她们是专职的武者,我已经吩咐她们尽快恢复训练了,但我不是专业战士,也不能吃白食,所以我决定了,跟着你干!”
莱茵盯着晨曦看了一会,确定她不是说着玩的,突然心下有点小感动。
晨曦立刻察觉到他表情的微妙变化,得意地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感动?”
莱茵叹了口气:“是很感动,话说,你确定要跟我干?”
晨曦没有意识到语言中的陷阱,干脆地说道:“对,我确定!”
莱茵登时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那咱们快回房间。”
晨曦不明所以:“回房间做什么?”
莱茵道:“你不是要跟我干?”
晨曦点点头:“是啊。”
莱茵道:“那就快点回去吧,我也要跟你干。”
晨曦迷茫着双眼,思考了好一会,才突然恍然大悟,继而恼羞成怒!
“莱茵·洛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要开这种玩笑!”
莱茵无辜道:“我很认真的,没有开玩笑!”
晨曦怒不可遏:“你这个破坏气氛的家伙,去死吧,吃我一剑!”
莱茵大喊道:“住手,你那不是剑,是锄头!”
晨曦:“你别跑!”
……
两人没有走太远,就来到了莱茵早就确定的一块土地上。
这里离居所不远,又紧邻格兰特江的一条支流,灌溉方便,地势也平坦,是块相当好的土地。
实际上,荒芜之地上,这种土地不要太多,这里本来就是荒地,更谈不上土地纠纷之类的问题。
至少现阶段,格兰特绝对没有土地纠纷。
莱茵前世是个城市里长大的孩子,晨曦更是从来没有干过农活,于是两人一边嘻嘻哈哈,一边卖力的挥舞锄头,但这效率,实在有点惨不忍睹。
这时,老巴德终于带着十来个妇女找到了这里。
当他看到领主大人和领主夫人真的在亲自耕作时,一双老眼顿时被泪水模糊了。
其他妇女们也同样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她们都知道,领主大人免除了她们的税负,但她们没想到,大人竟然会因此沦落到这个地步!
本来虽然接受了艾玛大婶的劝说,但内心深处,她们还是抱持着疑虑的,但在这一刻,她们决定放下一切,因为她们觉得,跟着这么好的领主,没什么可顾虑的。
莱茵这时也注意到了老巴德一行人。
“嗨,老巴德,你这是来干什么?现在正是时候了,还是快回去忙农活吧,可不能再耽搁了。”
莱茵一点不介意的态度,让老巴德更觉得羞愧难当。
“大人,老巴德是来赔罪的。”
莱茵一愣:“赔什么罪?”
老巴德道:“我的大人,我为之前的举步不前感到羞愧,现在,请您再给我一个机会,我决定接受您的雇佣,帮助您,完成您农场的计划。而且不止我一个,她们也都决定了,接受大人的雇佣,成为大人农场的一员。”
莱茵闻言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你们确实都决定了?”
众人纷纷点头。
莱茵道:“那好,我之前说过的,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你们的底薪,都是过去几年的平均收获,不用担心我会赖账……”
老巴德啪的一声跪下了:“大人,您别说了,您是我们的领主,我们的一切都应该是属于您的,您为我们着想,我们看的明白,今后无论您有何命令,我们必然不折不扣地完成,绝无怨言。”
这些家庭的男人,都是老巴德的学徒,所以他有资格做这个代表,众人也确实再次点头,附和了老巴德的意思。
莱茵对于老巴德突然表现出的果决有些不明所以,但见众人态度坚决,知道不必多说什么,于是直接跳过这一步骤,开始安排工作。
“那好,巴德,你看到这片土地了吧?现在,你去找工具,把这片土地划分出来,就以百米见方为标准,划分出12公顷吧,我手头的资源,也算堪堪够用。”
这里正好有12个人,每个人只需要照顾一公顷土地,这种工作量,所有人都觉得太少,但此时根本没有人质疑,尤其是老巴德,非常干脆地下去执行了。
很快,土地丈量出来,老巴德在周围做好记号。
随后,莱茵在这片土地的边缘,竖立了几块石碑——这是托尼友情赞助的——只见石碑上写着几个大字:莱茵农场。
下面还有一行小字:非请勿入,否则后果自负!
就这样,莱茵农场这个草台班子,正是建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