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夜归人。
不知什么时候,朗逸彤的家门被打开,他的父母从外面回来。
朗逸彤说,你在楼上吧!我下楼去看看,也顺便问问我父亲老中医的事情。就听见楼下他们朦朦胧胧地说着话。不一会儿,朗逸彤在《四季》的轮回里上楼。朗逸彤说,我爸说那个老中医也是祖传的中医世家,很厉害的,让我明天领你去找他看看!我父母说要上楼看看你,我没让他们上来。李练达说不用了,我回去看吧,回家也放松一下,要不在这里还得麻烦你和你的家人。朗逸彤说,我不是说过了吗,我在哪里哪里就是你的家,一辈子的承诺。李练达说,你明天就送我吧!九点多钟的火车。我回学校和蓝屋取几样东西,咱们就走。彤哥,你说神奇吧!可能是鸦片起作用了,我的脸和头竟然不痛了,好像是属于我自己的了。朗逸彤说,这只是顶药,不能去根儿的,别跟我父母说咱们动鸦片的事儿,他们不允许我动这些。练达,你这个人啊,真的很有性格,我就喜欢你这样特别的性格,有文人的铮铮铁骨,有武将的任侠豪气。
正说话间,朗逸彤的母亲出现在屋门口。她亲切地说,孩子,怎么病了,哪里疼痛?李练达一下子跳下床,说,阿姨,没事的,也不知道怎么呢回事有一些无名的疼痛,刚才吃了彤哥给我找的正天丸,已经缓解了一些,您不用惦记着,我没事的。朗逸彤的母亲说,那明天让逸彤令你去老中医那儿去看一看吧!估计他肯定能确诊,你们也早早地休息吧!兴许睡一觉就会好的。朗逸彤说,妈,没事的,你去休息吧!
两个人继续看书,时间又停住,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
晚上梦里,李练达又在朦胧中听到脚步声看到手电光。
朗逸彤他们醒来时已经是八点钟,朗逸彤的父亲已经上班,朗逸彤的母亲给他留了一个字条,也出门了。朗逸彤从家里的地下室里翻出来一些高档礼品盒,装在一个红蓝白相间的大玻璃丝兜子里,领着李练达来到四季粥铺吃早餐,朗逸彤看着李练达喝粥的痛苦样,就问他,昨天晚上的药一点事也没管吗?李练达说缓解一些疼痛,谢谢你啊!朗逸彤说,要不给你带一点回去?李练达说,不用了你不是说怕上瘾吗?吃完早餐,他们来到李练达的住处,李练达简单地收拾了一些东西。李练达又跑到学校收拾书本,正好赶上课间操时间。因为下雪,课间操也停了,大家在教室里哄嚷成了一锅粥。李练达将有用的书装在军挎里。看着有几天不来的林嘉辉坐在他的座位上,他就走到林嘉辉座位处,趴在林嘉辉的耳边说,嘉辉,我提前回家了。林嘉辉站起来说,你怎么不等考完试了。李练达说,我住的地方太冷了,实在是住不下去了。林嘉辉说,那我送你回去吧!李练达说,不用了,朗逸彤说他送我,你就别去了。说着话,李练达和林嘉辉走出教室,李练达握住林嘉辉的手说,谢谢你这半年对我的帮助,不胜感激。林嘉辉说,你跟我还这么客气。此时,林嘉煌正好路过,走过来问,李哥背个军挎干吗?林嘉辉跟林嘉煌说,李哥今天准备回家了。李练达看见林嘉煌的手上缠着一个白色绷带,李练达问他,手怎么了?林嘉煌说,那天晚上被那帮流氓给误伤了,新年那天我去帮一个同学挡架被他们给划伤了,他们其实是认识我们兄弟俩的,并没想为难我。李练达说,那他们没再找你麻烦吧!林嘉辉说,没有,石宇超还亲自出面给我弟弟道歉。说是误伤。他有一个嫂子在我爸他们单位上班,说了很多好话。这些人,不能搭理他们,人渣。
正说话间看见萧正扬一步两个台阶地走上楼梯。
李练达问,正扬,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回来了,我又想回家了。萧正扬说,我是昨天下午回到学校的,我昨天去蓝屋找你了,没找到你,以为你怎么了呢?回来看到林嘉辉,问他,林嘉辉也说不知道。我们都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呢?正担心你呢?怎么想回家了呢?那你想怎么走?我送你去!李练达说不用了,这样的天气,朗逸彤说他送我,坐火车。那咱们春天见。当春天再来的时候和你们再次相逢。萧正扬和林嘉辉林嘉煌同时说,春天见。
李练达分别用力地拥抱萧正扬和林嘉辉林嘉煌兄弟,李练达说,谢谢你们。我会想你们的,好兄弟。李练达转身就下楼了,萧正扬跟在李练达身后面,来到中厅萧正扬喊住李练达,他问李练达到底怎么了才想回家。
李练达说我忽然头痛的厉害,整个左面全是痛的,我想回家找我们那里有名的中医大夫看病。就不能考期末试了,也就没法测试自己这半年的成绩和进步。不过我回去先修生养息养精蓄锐也好,积蓄力量为七月决战。你不用为我担心的,我会把握好自己的。
萧正扬说,那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李练达说,不用了,这样的大雪天路滑,还不见开晴,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啊!千万别再扭伤了跟腱。伤筋动骨一百天呢!这是至关重要的事情。你要保重身体。
萧正扬说,你都这样了还关心别人。
李练达说,我们都互相保重,开春见,再来一个春天,我们的人生将开出绚烂的花朵。萧正扬伸开手臂,李练达也伸开手臂,两个人在教学楼前用力地拥抱了一下。李练达的眼睛里涌出了一些泪花,这艰难的岁月让他们经历了太多的苦难。两个人松开,互相拍着对方的胳膊,又用力抓住对方的臂膀,李练达就转身地走了,走到门口发现萧正扬还站在雪地里,李练用力地向萧正扬挥手道别。萧正扬也用力地向李练达挥手致意。
朗逸彤和李练达来到火车站时,火车报告说因大雪火车晚点了。朗逸彤要找的陈乘警一眼就在候车大厅看到了。朗逸彤跟他说明情况,他说正好手里还有一张卧铺票,是下铺,本来是给别人留的,那个人看天气不好就退票了。朗逸彤说正好给我吧!再给我弄一张站台票,还用好处费吗!陈乘警说,彤哥,你可别臊我了,拿我寻开心呢?好处费、站台票都免了吧!改天去你酒吧里跳舞去,喝两杯威士忌补偿一下吧!朗逸彤说,逗着玩呗!那你哪天去吧!
不出一分钟,陈乘警将两张票都拿过来,朗逸彤转身将卧铺票递给李练达,李练达很珍贵地将卧铺票放在皮夹克的内兜里。他想一定要将这张票保留一辈子。朗逸彤将站台票攥在手里。陈乘警说我还有事,这几天民工潮学生流给我们忙坏了,我先忙去了。你照顾好你的哥们儿吧!
等车的人将候车大厅挤得水泄不通,不同的声音碰撞成喧哗的漩涡,李练达在这种漩涡里更感觉到疼痛如锥。污浊的空气里混杂了各种呛人的味道,临时摆放的水银粉刷的铁栅栏将上车和候车的人群分开。朗逸彤领着李练达自然地排在人群后面。排成T字型的长龙很长,朗逸彤和李练达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长龙绕了几个弯,李练达看不到龙头,那些嘈杂的声音里分不出任何一个声音。朗逸彤对李练达耳语说先让陈乘警把咱们放进去吧!我去找他试试看,你先排着。李练达看着朗逸彤消失在人群中,他低首沉思,许多物体都是冰的,透过长长的铁栅栏,拥挤的人群中,李练达感觉到空气和烟雾都是零下的,缺氧的,被急剧膨胀过的人群窒息着。悬挂的钟表也是冰态的,表针是锋利无比的剑锋,于很远处用移动的表针将李练达一点点地刺中,李练达在表针的哒哒声中应声倒地。周围那些过往的人正谈论着一些城市乡村的新闻。李练达在意念中把心放在截面的圆针上,让时针与分针的速度反差交错。李练达看到肮脏玻璃外面的城市虚无,在雾气中隐约,从屋顶飞动的雪在记忆的脉搏上枕着血液,而那些匆匆赶路的人是怎样装点没有人注视的街道哪?
李练达想握住朗逸彤那双给他力量的手。他回过神来,看见偶尔投射进来的一束阳光中,朗逸彤正在那一束阳光中挥舞着他那双给他力量的手,朗逸彤被阳光给凸出出来,所有的人都沉在污浊的阴影里,只有朗逸彤一个人光芒四溢。李练达心里涌动着感激。李练达从人群中大包小裹地挤过去,朗逸彤接过一部分东西,领着李练达跟着陈乘警从后门走进车站,陈乘警在送他们进去时还不忘掏出票钳子在李练达的票上检了一下。朗逸彤和李练达走进车站,太阳又躲进云层里,那乍现的光芒像追光灯一样只照在了朗逸彤的挥手形象上。站台上已经有很多人在踮着脚,跺着脚,他们远离了候车大厅那浑浊的味道。铁轨在白色的雪中黑亮亮地向远方纵横延伸,李练达说我的家乡是哪个铁轨延伸出来的方向呢?朗逸彤说,这几条哪条都能到达,只是在出城时会在交错的轨道中选择向右的那两条,我有一个同学就在那儿扳道岔。
李练达看着那些纵横的铁路像是将自己的思念铺展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