鞠文泰一跃而起,拔出佩刀。
一队全副武装的突厥骑兵斜刺而来,将他们与铁勒人隔绝开。他立即明白过来,死神并非冲他而来。
咚咚咚咚咚咚,鼓声没有停顿。
铁勒首领和随从被突袭弄懵了头。他们中一些人被弓箭钉在草地上,一些人像无头苍蝇般乱撞。一些人拔刀自卫,但很快被居高临下的骑兵砍翻。
咚咚咚咚咚咚
几名铁勒侍从跟着自己的首领,一路砍杀着,冲向泥撅处罗可汗。但是,被保护可汗的骑兵拦截下来。一个士兵的脖子中刀,他用双手奋力捂住伤口,鲜血依旧喷射而出,摇摇晃晃的倒在地上。一个士兵被卸下半个臂膀后,又被人补了几刀。首领则砍断了一名骑兵的马腿,却被数刀砍中后背,倒在地上。
咚咚咚咚咚咚
铁勒人醒过来味来:这是针对他们的屠杀。他们愤怒应战。他们企图保护自己,保护首领。薛延陀大俟斤身中数箭,依然挥舞着弯刀,砍倒任何一个靠近自己战马,倒霉的骑士则被他的侍从砍成烂泥。
一个铁勒人背上中箭,手中挥舞着一条火棍,马儿受到惊吓,掀翻马背上的骑士,两人扭打在一处。四处乱跑的马匹蹚翻大铁锅,蹚翻了篝火,浓烟、蒸汽四起,火星乱蹦。
咚咚咚咚咚咚
鞠文泰向可汗望去。他正细细品嘬葡萄酒,欣赏着眼前的屠杀。射匮可汗警觉地手握佩刀。
咚咚咚咚咚咚
人们奋力厮杀。
咚咚咚咚咚咚
阙度设在冲锋的骑兵中。他娴熟挥舞着弯刀,每一击都带去致命的创伤。
咚咚咚咚咚咚,鼓点渐稀。
铁勒人不是被砍倒地,就是放弃了抵抗选择投降。
“他们还真是硬骨头。”结束战斗的阙度设浑身染红,笑着说。
“将薛延陀的人带过来。”胜利者趾高气扬的命令道。
血肉模糊的薛延陀大俟斤被拖到可汗面前,几个幸存下来的属下也被带过来。
“你们不仅抗命,而且串通起来抗命!就凭这,你们都是死罪!乞求我的仁慈,或许我可以考虑饶你一命。”泥撅处罗可汗俯身,拽起薛延陀大俟斤头颅。
“绝不!卑鄙的家伙,你毫无信用!”薛延陀大俟斤啐了一口血水。他的伤势已经无可救药。
“为了你的手下,你应该考虑乞求我的宽恕。”泥撅处罗可汗吩咐道:“把他们的左手砍下来!”
命令立即得到执行。惨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你个疯子!”俘虏诅咒着。
“我是疯子,对,我再给你一个机会!乞求我的宽恕,宽恕你们对我的拒绝和冒犯!不然,我会砍掉他们的右手,然后是左腿,右腿。”
薛延陀大俟斤看看哀嚎的手下,喃喃而语。
“你说什么?我听不见!大声点儿!”可汗假装耳背。
“我请求您的宽恕。”
“他屈服了!他屈服了!”可汗向众人宣布,宛如获得了什么荣誉。
有那么一刻,鞠文泰以为可汗会赦免可怜的老头。但是,他错了。
“不过——晚了!来人,将他们统统斩首,头悬城门,警告那些藐视可汗的人。”可汗兴奋地宣判死刑。
负责行刑的突厥士兵一拥而上,俘虏发出了咒骂声、乞求声、哀嚎声、痛哭声,令人不忍闻听。
“你们会后悔的!”薛延陀大俟斤的遗言。
老天,可怜可怜这人吧。
但是没有人为俘虏们求情。用屠杀回应任何反叛,这是草原统治者信奉的准则。
鞠文泰从未见过如此多的鲜血和尸体。他想呕吐,但是他强忍着。必须坚强,不要流露出丝毫恐惧。他提醒自己。
其他的俘虏被带上来,站在死去的伙伴身边。他们马上步入同伴相同的命运。
最后一批俘虏命丧黄泉时,四周死一般的寂静。
鞠文泰听见射匮可汗自然自语:“风向要变了。”他仰头向天,果然,突厥可汗的九尾大旗随风猎猎。
风向真的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