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江听罢取出庆忌,默想片刻,而后神念流转,庆忌眨眼间已至船上。使船迅速做出调整,片刻间已急行至界河边,寻一渡口靠岸。
杨寻与身后四名武使匆匆下船,见军中传令官骑着白马等候,便急急取出使印印证。切毕,方上马随行,直至陈莽所处。
少时,陈莽得见九岁的杨寻,心中感叹,却面不改色。而南江初见杨寻,倒是并无它想。
待杨寻见到陈莽与南江时,两厢入目。但见此人年过半百,面相方正,身着一副军甲,胯下一匹骏马甚是了得。他身旁一马上,南江身形瘦弱,形若枯枝,但天庭饱满,长着一副俊生色相,此人着道服,上有金丝饕餮图。凡是道服印有神兽图之人,便已身列仙班,此二人身份,一眼便可分明。
杨寻查探过罢,急忙于马上向两人行礼道:
“使监杨寻,见过陈莽尚公与南江军监。”
陈莽与南江回礼,陈莽仔细看罢杨寻,稍后言道:
“此番有劳使监了,近日你便与我和军监二人同行,军情之事我等定不避讳,倘若有僭越之处,还请使监直言。”
杨寻行礼应是,陈莽见杨寻一九岁孩儿行事端正,且笑了。南江知陈莽心中所想,便插言道:
“你我皆是过来人,切勿羞辱少年穷迫。再者,他有师从,好几百年的岁数了,尚公之所想便定能当他不得思虑之处?依我之见,这使监之职,杨寻便当得。”
陈莽听罢却面色不变,但心思却是被说动了:
“南江说的不错,杨寻年幼不假,师从却不简单,道人心思不凡,眨眼间便推演它疆。这杨寻只要有一副好记性和好胆识便可行事,我倒是觉得此事如玩笑般的早了。”
想到这里,陈莽却仍带着笑意看了看杨寻所骑之物,见竟是一匹狮骡,心下有了计议,便对南江说道:
“军监说的甚是,不过此乃其一。”
南江听罢好奇,便生出询问:
“哦?那其二怎方讲?”
陈莽带笑答道:
“这其二嘛,杨寻年幼,骑乘之物过于雄健,你看是不是不妥?”
南江听言后向杨寻看去,待发现是一匹狮骡后也面带笑意。便对身边传令官吩咐去牵一匹老马过来。
杨寻听罢一番话面色如常,传令官牵着一匹老马行至杨寻身旁,言需杨寻换马,杨寻不解,便问陈莽道:
“不知尚公此番何为?”
陈莽笑言道:
“骏马配勇士,只为上阵杀敌,我与军监骑下便是如此。使监你年岁不说,单说这职务便骑不得骏马的。”
杨寻听罢无奈,不情愿的取过老马换骑。传令官扶住杨寻当口时,却轻声对杨寻劝道:
“军中热血,思及总有昏聩之危,所以便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老弱将军骑老马。如此来,上阵杀敌时你便想冲,也冲不快了。”
杨寻待换过老马,便向传令官出言道谢。并再次向陈莽二人行礼。二人见状,相视而笑,自此三人一路奔走。
十二万人马无边无际,军容整齐,物资齐备。默默前行在半川省沿界河官道上,兵锋直指新桥,如今看来,一路……
无阻。
……
“杀了她,杀了这个贱货。”
“这个不知羞耻贱人,早该死了。”
“哼,你们杀吧,你们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来吧……”
“啊……”
“馨儿,馨儿?怎么了?”
王馨于床榻间起来,惊觉身上冷汗密布。舱外武使不便进来,急忙出声询问,王馨应答罢了,方才定了定神。
“又是这件亏心事么?老妈说的一点不假,人要是可以为所欲为,一定先干的就是坏事。不过我还是醒的早了,心里在乎这些,现在成了麻烦事。”
王馨紧紧的按住胸部,压抑着心跳加速带来的不适。心里也不断的提醒自己,这些都是假的,不用愧疚什么。过了片刻,才缓过精神来。想起了自己的父母,又失神了好久。待收拾停当好自己后,已经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王馨推开大门,见武使仍站在门外,便对武使行礼,武使还礼道:
“馨儿起的晚了,现在要用早饭么?”
王馨不答,却又问道:
“可是到了封河渡口?”
武使摇头,答道:
“还有半个时辰,方可抵达。”
王馨点头,遂随武使先去用饭。待食毕,王馨走上船头,眺望界河两岸,那景致凸显军阵之气。
此处地界已快过中原省,界河南岸还有些许旌旗招展,一些哨探已经先行渡过界河,寻到合适的渡口旗语标识,以备渡船停当。河北处的战船三三两两成群停靠,某些船上站满了人马,却并未出航。而使船前行处,迎面而来的便有十多艘战船在河间巡驶。看样子北路兵马已是快要准备停当,或可随时用兵了。
王馨不由的有些心急,西路邙泽省精兵十万,昨夜应该已经渡过封河渡口,兵分两路,一路取罗城,而另一路取道凤林县。凤林县地处清湖谷北,西方却也被群山阻隔,致使邙泽省距它最近的水路只有封河渡口一处。而王馨此行的目标便是前行至凤林县的一路兵马,此路兵马直插魔族腹心,所处之地极易擦枪走火。王馨下船后还要骑行半日方才可以赶上,所以心中不免的有些焦虑。
但焦虑终归不是办法,路还要一步一步的走,无奈之下,只好不做多想,回仓继续装扮,以待消磨时间。
对漂亮的女孩子来说,发呆也是一种乐趣,尤其是在照镜子的时候……
女儿裹妆,遮羞状;
姑娘阅镜,忆涩乡。
……
此时,中原省南,距凤林县一百四十里。刘憾一骑白马,居中军。身旁随一少女美丽非常,一身彩衣随风而动,衣袖肩处各盘一凰。此人徐云儿,乃求凰谷军监。
辖下五万人马匆匆前行,至一路口处时前军传来号声,听号讯便知,有武装力量。刘憾令军乐手传令前军布阵,中军也急急分流前行,排开阵势。
身旁徐云儿看了刘憾一眼,发觉刘憾面色如常却目光闪动,隐隐有兴奋之色。徐云儿怒眉,大声说道:
“老匹夫,你看着我。”
刘憾一惊,急忙侧头凝望,入目美人川眉之色,不由得哀叹一声,又赶忙献媚道:
“唉?总是要看看再说的吧?”
徐云儿不屑于答,纵马便向前军奔去,刘憾苦笑一下,收起了盘算心思,也纵马追了上去。待追上徐云儿后,方听许云儿训斥道:
“时隔一天,前后两道军令,一战一和,给我等转圜的余地很大。但你可莫要忘了,此阵一开,合约便是一张废纸,依你一人随性,凤翔一体间尽亏,此大不利。”
刘憾听罢打哈哈便笑,徐云儿见状置之不理。刘憾无奈,严肃道:
“云儿说的甚是,秉性难改而已,妳多宽解为夫。而且这战场之事是要死人的,如今仙人在战场都不得自保,我等如今身职先锋,倘若我战死也便罢了,我怎么眼看妳身入险境。所以……”
刘憾顿了顿,目视徐云儿故作慷慨而言道:
“本将军确是没心思挑起事端的。”
徐云儿听罢,扭头回看刘憾一眼,刘憾一脸正经,引得许云儿心里暗暗发笑,却也信了刘憾的话,表情松了下来。徐云儿认真言道:
“你我夫妻一场,三十年来都过得正经日子,旦死又有何妨?但云儿嫁的是个将军,莫待日后留下墨点,为人病垢,不然九泉之下,云儿如何安然以渡?”
刘憾听罢感慨,夫妻两人四目相对,没有笑颜,眼角深处却隐隐有些湿意。
徐云儿此番话在刘憾脑间一打滚,激起雄心,刘憾表情渐渐严肃,大声对徐云儿唤了一句,便急急赶马而去:
“跟我来。”
而徐云儿含笑,摸了摸眼角,便随他而去……
半个时辰后,使船抵达封河渡口。王馨坐于狮骡上,身后随行四名武史,急急下船奔走,取小路近驰,一刻也未耽搁。
一路无话。
时近下午,王馨五人与一队哨骑相遇,两厢一打听,才知道已经离凤林县之兵不远。哨骑队遣两人带路,顺利的追上正在行军的队伍。
待穿行过半,王馨打量四下,发现队伍军容整齐,铠甲未曾染血,想这一路来并未遇敌。于是满心的担忧,终于消散。
“使监请继续前行,容我先行一步去禀报将军。”
王馨点头应是,哨骑便行礼离开,绕道于田野间赶去禀报,留下王馨等人独自前行。
此时,中原省南,距凤林县二十二里,清湖谷魔族驻地。
魔族行军从来不用营帐的,但在凤翔星别无选择,他们失去了魔法精灵们的宠爱。随身携带的魔道具无法激活。
帅帐,一个肥胖的矮人手拿小刀划道着一只靴子,这让露出一只小脚的魔女卡兰嘉非常尴尬,但是却不便阻止。按照巴洛泰的原话的解释,他在借用这种方式思考。
座下之人,谁敢阻止司令官大人的战略构思?
卡兰嘉撇了撇嘴,心想靴子上只有些泥泞而已,或许用布会快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