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而久之,秦暖对厉家有种莫名的阴影。所以厉漠年让她回家里吃饭,她这么排斥。
“妈妈。”秦暖规规矩矩地打招呼。
陈碧珍打量了她一眼,让身后佣人把一盒保温盒的补品放在桌子上。她皱眉开了口:“阿暖,不是妈妈说。你们小年轻的也要注意身体。特别是你,身子本来就不好了。再生病可怎么给漠年生孩子?漠年也老大不小了,厉家的香火还等着他来继呢。”
秦暖听了顿时脸红了红。生孩子这事……她真的没想过。
从前是厉漠年不愿碰她,后来是她不能让他碰。现在好了,他碰过了该做的做了,可是生孩子怎么还是看起来这么遥远的事……
陈碧珍见她不吭声,以为她是没听进去。她的声音就尖刻起来:“阿暖,你是不是在避。孕?”
说着她看向秦暖的眼神就有些严厉起来。那一双与厉漠年有些酷似的眼睛看得秦暖一阵心惊胆颤。
她脸微红,摇头:“没有……”
陈碧珍自然是不信的。她冷哼:“现在年轻的女孩子啊为了身材为了减肥,天天嚷着什么丁克家族。漠年也老大不小了,到现在一个消息都没有。阿暖,你得好好去检查一下,是不是那次车祸撞到了哪里了。要是不能生,要赶紧想办法……”
她唠唠叨叨地说。秦暖难堪地抓紧了被单。
“要是你真不能生,要不找个代孕的吧。”陈碧珍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秦暖被这一句雷得脑中一片空白。
“妈妈,这事是我和漠年的事。我们会解决的。”秦暖回过神冷了脸色。她也不是没脾气的泥人儿。几番羞辱她再听不出来,她就是猪了。
在陈碧珍眼里是一直极看不起她的。从前她不懂事不明白,现在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恐怕在陈碧珍心中,她连给厉家生孩子她都嫌不够格。
“什么解决?你要怎么解决?秦暖你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吗?一点教养都没有。还亏得你们秦家还算是半个书香门第……”陈碧珍开骂起来。
她骂得难听。秦暖却反而镇定下来。倒是一旁的高晟听不过去:“董事长夫人,厉太太还在生病呢。”
陈碧珍一听更加炸毛,指着高晟的鼻子骂:“你又是什么东西敢来教训我?要不是漠年,你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旮旯角了。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竟然帮着这个女人来教训我?我刚才说的难道说错了吗?她能不能生孩子还是个问题,当年她的丑事整个夏城都知道了,怀了别人的贱种要跟人私奔……”
轰……地一声,秦暖呆住了。
高晟急忙打断陈碧珍的话,声音严厉:“董事长夫人,请你出去!”
陈碧珍回过神来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急忙住了口。不过她脸色愤愤站在原地,余怒未消。
秦暖脑中轰隆隆地响,血不住地往头上涌。
那一句不住地在脑海中回荡“当年她的丑事整个夏城都知道了,怀了别人的贱种要跟人私奔……”
秦暖脸白得像是瓷器。她呆呆看看高晟,再看看脸色不自然的陈碧珍,声音颤得不成声调:“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
陈碧珍眼底讥讽浮起:“我说什么你应该很清楚!秦暖,别以为你失忆了就可以什么一笔勾销。我可是心如明镜,一笔笔都记着呢!”
秦暖只觉得心脏一阵阵地紧缩,难受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孩子?
她怀过别人的孩子?
所以厉漠年才这么讨厌她?所以……所以他才这么恨她?
脑中被无数个声音挤得满满的,像是要爆炸一样。她浑身发抖,眼泪不知为什么簌簌的往下流。
高晟被她的脸色吓到了,拼命去按铃。他一边按一边扶着秦暖:“厉太太,别胡思乱想。没这回事的。真的没这回事!”
“别装了!秦暖,你自己做的丑事一辈子都抹不掉的!不信你回去问问你那残废的爸爸还有你那不成器的哥哥,就知道我说得是不是真的了!”陈碧珍扯高气扬地冷笑。
她说完傲然转身就走。可是她还没走几步就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只见门口不知什么时候冷冷站着厉漠年。
他今天穿着一件黑色西装,双手冷冷插在裤袋中。高大修长的身躯把病房门口堵得严严实实。
陈碧珍看着他脸色就知道糟糕了。对于这个自己十月怀胎,生下的亲生儿子,几十年来她根本一点都没感觉到他和自己有血缘关系。她是怕着厉漠年的。那种怕是从骨子蔓延出来的。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妈妈,说完了吗?”厉漠年淡淡地问。
陈碧珍脸上急忙挂起标准慈母的笑容:“阿……阿年,你什么时候来的?”
厉漠年冷冷看着她:“刚刚来的。也刚好把妈妈说的话从头到尾都听完了。”
陈碧珍的脸色顿时如死灰,说话也结结巴巴:“阿年,妈妈也是着急嘛。你都30了还没打算要孩子。妈妈和你爸爸也是抱孙心切……”
厉漠年笑了,薄唇勾起,笑得令陈碧珍忍不住从心底打了个寒颤。
“是吗?”他似笑非笑地盯着自己母亲:“既然妈妈这么着急带孩子,福利院有不少没爹没妈的孩子等着呢。阿晟,把董事长夫人从英国订的那一批最新款巴宝莉的衣服鞋子退了,钱都捐给福利院。哦,对了,为了厉氏的形象。妈妈还是辛苦一点亲自去福利院做一两个月的慈善义工吧。”
陈碧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厉漠年的鼻子:“你敢!”
厉漠年冷冷推开她的手指往病房里走去:“妈妈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哦,忘了告诉妈妈了,爸爸在瑞士结识了位很有教养的女士。这次我觉得爸爸是玩真的。他好像找了陶律师准备要和你离婚呢。”
陈碧珍顿时脸如死灰。她急忙一把抓住厉漠年的袖子,紧张得声音都颤抖:“阿年,阿年,你帮帮妈妈啊!我不想和你爸爸离婚。阿年,我才是你亲生妈妈。别的女人进了厉家的门,你就不担心吗?”
厉漠年冷漠地盯着她拉着袖子的手。陈碧珍急忙放开。
“我当然不担心了。”厉漠年冷冷嗤笑:“妈妈还是担心下自己吧。”
他说完回头吩咐高晟:“送董事长夫人回去。没什么事就不要让她到处乱跑了。”
高晟连忙半推半拉地把陈碧珍“请”出了病房。
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厉漠年看着呆坐在病床上的秦暖,眸色复杂,唤道:“暖暖。”
秦暖呆呆的没有反应。此时医生和护士匆匆赶来。护士要去测秦暖的体温。
她忽然动了,手一扫。“哗啦”一声护士手中的托盘一下子全部扫到了地上。她像是受了惊的兔子,掀开被子赤着脚跳下病床向外奔去。
“暖暖!”厉漠年眼瞳一缩,飞快去追。
一病房的医生护士们都傻了眼,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秦暖拼命地跑,细瘦脚踩在地上冰凉冰凉的,但是再凉却凉不过她的心。眼前的走道为什么一眼都望不到头。护士们纷纷惊呼起来。
身后传来厉漠年的声音,急促的惊慌的:“暖暖,站住!暖暖,快回来!”
眼前被泪水迷糊住,一个拐弯她疯了一样往下冲去。
“暖暖!”腰间一紧,她整个人落入了一具温热的怀抱。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脚已悬空。底下是医院刚拆了重新装修的楼梯。底下三四米高的悬空。如果她真的摔下去还不知会摔成什么惨样。
厉漠年抱着她慢慢退后,一旁的护士们赶紧赶过来帮他扶着秦暖。他却一扫手,把秦暖打横抱着,冷着脸往病房走去。
“砰”地一声,秦暖被重重丢在病床上。一屋子的医生和护士都被厉漠年的脸色给吓到了赶紧退出房间。有护士甚至贴心地帮他把门带上。
秦暖缩在床上冷冷盯着他。四年了,从头到尾,他竟然瞒了她四年了!
厉漠年脱下西装,欺近她冷笑:“想去死?还是想起了什么受不了了?想起你心底藏着的那个男人了是吗?”
秦暖定定看着他,半晌问:“他是谁?是苏悦吗?”
厉漠年脸色黑得像是锅底,一个字都不回答。
秦暖冷笑讥讽:“不敢说了吗?为什么不敢说那个男人是谁?是不是苏悦就一句话的事,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厉漠年目光如锥地盯着她,那样子像是要把她给生吃入腹一样。她从没见过他脸上有这么骇人的样子。
他看了她半天,忽然笑了:“秦暖,你真本事。搞得像是我欠了你一样。是不是苏悦你自己不会去想吗?谁知道你从前TM跟哪个男人搞一起,还需要我提醒你吗?”
他说得难听,一字一句都像是巴掌一下下扇在她的脸上。秦暖哭都哭不出来。
“你滚!”她狠狠抓起枕头砸向他,眼睛因为愤怒红得吓人:“厉漠年你不是男人!你娶我就是为了羞辱我,惩罚我!你根本就是讨厌我!还装得这么久,你才是最虚伪的人!”
枕头砸在厉漠年的身上,他避都不避只是眼神阴鹜地看着她发疯。等第二个枕头砸在他身上时。他一步上前,狠狠抓住她胡乱挥舞的手,重重地吻住了她的唇。
秦暖蔫了。
从医院出院回到家里,整天恹恹的提不起精神来。连阿兰给她做最喜欢吃的芝士都没办法让她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