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晓似乎也并没有打算听到秦暖说什么,自顾自的开口:“我家茹云是个很要强的孩子。一心想要凭着自己的努力干出一番事业来。她也一向很开朗,遇到什么困难都不怎么和我们讲。不过这些日子,我发现她一直很不开心。我以为她是工作碰到了困难。可是问她,她也不肯怎么说,直到前两天在新闻上看到你的名字,看到了你和尚。风在争厉氏的项目,我还诧异,怎么天下还有名字相同的。调查了一番,结果发现,还真的是你。秦小姐,”
秦暖坐着一动不动,面无表情看着郭晓:“是的,是我。郭女士觉得我不应该来夏城吗?”
她的存在就这么惹人生厌?
搞笑!
郭晓笑了笑:“暖暖喜欢设计么?如果喜欢,阿姨可以帮你进一个更好的公司。说实话,道格在美国的排行并不怎么样,而且,据我所知,道格给你的要求还是很苛刻的,要求你子大陆市场开拓市场份额。这种事本不应该是你这种有才华的设计师需要做的。如果你有意向的话,我可以帮你跳槽,跳到更好的公司去。”
屋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秦暖嘴巴抿的紧紧的,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只冷冷看着眼前的郭晓。
“郭女士今天晚上是来赶我走的吧?”秦暖笑了笑,声音温和得令人心悸。在美国的时候,黎学长就曾说过帮她,可是她拒绝了。如果郭晓真的调查过她,就应该知道她的脾气。
所以,郭晓是来侮辱她的,告诉她,就算秦家原本是多么辉煌,现在也不过是一个过去式对么?
没办法,礼仪刻在她的骨子里。她没有办法站起来泼眼前尊贵优雅的长辈一脸茶水,然后叫她立刻滚开。
可是尊严不容玷污。
她站起身,下了逐客令:“郭女士,实话实说吧。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做的这件事跟你女儿一样。只有两个字来形容。”
“低格!”
她说完转身走到了门旁,打开:“慢走不送。”
郭晓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笑的温婉柔和:“看来,你是想留在夏城。不过,你想留就留也可以。不过秦小姐,你想和厉漠年在一起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我这里有一份礼物是给你的。你看完之后再仔细想想我今晚说的话吧。”
郭晓从包里拿出一份泛黄的资料放在桌子上。
“秦小姐,你这样的女人我见得也多。你的确是很有才华,也很有能力。但是有些事不是你想要掩盖就能够盖过去的。”郭晓笑得雍容华贵,胜券在握的样子,与林茹云的样子如出一辙。
“在商场上,我为什么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是因为我善于发现对手的弱点。我的女儿想要嫁给厉漠年,而你不幸地成为了她的对手。所以,你也是我的敌人。”
她推了推那文件,笑了笑,笑的秦暖骨头发寒。
“好好看看这份文件。”
她说完拿起包,优雅依旧地离开了套房。
秦暖愣愣看着那泛黄的袋子。泛黄的卷宗静静的躺在茶几上,纸张上的痕迹让人不难看出这是经历过年岁的东西。似乎,这个袋子里面有什么可以瞬间致她于死地的东西。
不过是一份卷宗罢了,有什么好怕的?可是,秦暖的手还是忍不住的发抖。
最终,秦暖还是打开了那个已经发霉的袋子。
袋子里,是一份病例。确切的说是一份秦暖在疗养院的病例。
看着病例上的名字,秦暖懵了。她完全不记得她在什么疗养院里呆过,难道,是她在失忆之前的事么?
她急忙一把翻开文件。她的手抖得太厉害,一颤竟然把手边的茶杯给碰翻了。茶杯倒在桌子上的声音这一刻是多么的刺耳。像是一记什么哀鸣。
秦暖颤抖地往下翻,病历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她是因何疗养,何时出院。
“当年她的丑事整个夏城都知道了,坏了别的贱种跟人家私奔……”
她原本以为,这不过是泼在她身上的脏水之一,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她是真的和别人有过孩子……
她竟然是真的,生下过孩子……
孩子……
苏悦,是你的么……
粗糙的病例,只记录了几次,像是匆匆做的根本看不出什么来。秦暖的脸色白的如同透明,眼前文件上的字在眼前模糊又清晰。她一页页地颤抖地翻着,纸张沙沙作响,像是也跟着颤抖。
孩子!
她的孩子!
她有过孩子!
是真的!
心脏一阵阵收缩,又一阵阵的有血流匆匆涌过。她再也支撑不住,“砰”的一下倒在沙发上。泛黄的病例飘落,一页页散在客厅的地板上。
孩子呢?
既然她生下来了,那么,她的孩子呢!
她的孩子呢?她的孩子呢?
“啊啊……”她再也忍不住尖叫一声,痛苦地抱住头。
孩子,她的孩子呢!她的孩子!到底去了哪里?
此时楼下,高晟打开车门,含着暗笑看着那僵直坐在车中的挺拔高傲的男人。
“老大!到了。”他低头,请示:“要不要通知下秦小姐!”
“多嘴!”一道冰冷的眼刀刮过。话虽如此,他还是迈着修长的腿傲然走下车。
高晟憋着笑。他高兴啊。怎么不高兴。只要今晚老大告白成功了,那他的苦日子就会结束了。
不不不……应该说,只要自己的老大幸福了,他这鞍前马后的小弟也能跟着享点福利嘛。
厉漠年抬起头,深邃的眸微眯,那一层楼的那一道灯光此时正出奇温馨地亮着。
暖暖……
暮春的暖风微微地拂过脸颊。他深吸一口气,笑了。
他正要走进那扇门,忽然身后传来高晟狗腿的声音:“老大啊!要加油啊!一定要把太太重新追到手啊!”
“去死!”厉漠年不客气地回头瞪了他一眼,大步走向那扇电梯。
高晟嘿嘿直笑。
“叮咚”一声,电梯停下。厉漠年刚出了电梯就觉得有些异样。他一抬头,眸光一紧,几乎是同时他一个箭步冲进了那扇打开的门。
“暖暖!”
他急忙吼道:“暖暖,你在不在?”
客厅中坐在地上的一抹人影缓缓抬起头。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厉漠年迅速环视了一圈,终于长吁一口气,几步走到了她身边,急忙问:“暖暖,怎么了?一个人在家怎么门不关?还有,你坐在地上干什么?”
那人儿只是无声地看着他,看得厉漠年心底掠过不祥。
“暖暖?你怎么了?”他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沙发上。忽然,他目光落在了她手边的一个文件袋里。
他伸手要去拿。可是秦暖像是被触了电猛地一把抓起文件藏在了身后。
“暖暖?暖暖,你怎么了?”厉漠年皱眉看着失魂落魄的秦暖,“你生病了?”
秦暖只是一声不吭。
厉漠年看着她那下一刻即将崩溃成碎片的样子,不敢再追问。他将她冰凉的身子板正,认真看着她的眼睛。
“暖暖?你怎么了?我让你去宴会你为什么不去?”
没有回应。
他皱眉:“是不是听到了什么?暖暖,不要相信那些话。我不会娶林茹云的。她和我没有一点关系。”
依旧没有反应。
“暖暖……”他还要再说。
忽然,秦暖笑了,冷冷地笑了。她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静静看着他:“漠年,你不娶林茹云,你想要娶谁呢?”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像是一片羽毛。
房间太安静,她的声音显得分外清晰。
厉漠年并没有犹豫很久:“我娶你!”
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对戒指,放在她的面前,深深看着她:“暖暖,记得这对戒指吗?”
秦暖看着他,笑了笑,反问:“记得又怎么样?”
这对戒指是她失去两人未出世孩子之后,他亲自买的。钻石不大却心意足够。那时的她多幸福,多天真。以为就可以这样在一起,没有孩子也可以和他过一辈子。
呵呵……
她笑了,抓起那对戒指,紧紧地捏在手心中。
痛。
坚硬的钻石刺入掌心,割开了手心细嫩的皮肤,血一点点渗出。
她看着他,笑:“漠年,我总觉得我是最笨的那个人。可是我现在才发现,你才是那个最笨最傻的人。你以为守着我就可以让我回心转意了吗?你以为我就真的这么爱你吗?你以为你不娶林茹云,我就会感谢你,感动得嫁给你吗?”
血一点点渗出掌心,点点滴滴滴落在地板上。
厉漠年看着她,脸色已煞白。
眼前的秦暖苍白如鬼,说出的话也像是魔鬼一样。
“你做梦。”秦暖轻轻说出这三个字。
她一转头,几步走到了大大的落地窗前,猛地打开,手一挥,白光闪过,那对戒指飞出了窗户。
风猛地吹来,扬起长长的窗帘,也扬起她的长发。
她光着脚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他残忍地笑。笑着笑着,两行泪滑落。
厉漠年定定看着她。
没了。
戒指没了。
他有那么一刹那忽然觉得恍惚。
忘了,是什么时候爱极了眼前这一张容颜。也忘了,是什么时候那么笃定地相信爱情,像是信仰一样爱着一个叫做秦暖的女人。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是一年。从春到了冬,又从冬到了春。
春去秋来,花开花谢。可是到头来这原来只是他的一场爱的幻觉。
他慢慢走到了秦暖面前。
眼前苍白的女人瘦得跟纸片人一样,黑发垂在肩头,那么柔顺。他伸手出轻轻擦干她脸颊上的泪。
冰凉的眼泪,湿漉漉的。
可是他的暖暖不爱哭,只爱笑。一笑起来可好看了,眉眼弯弯,眼睛亮得像是全世界最美丽的钻石。
他慢慢擦着她的眼泪,认真而执着。
终于,他擦干了。
“漠年……”她干涩地唤出他的名字:“你走吧。”
厉漠年笑了,一扬手。下一刻“啪”的一声,屋子静了。
秦暖跌坐在地上。
疼。
很疼很疼。
那一巴掌,他用了全力。
她慢慢地捂住脸上的红肿。她记得他说过。他从不打女人。
厉漠年从不打女人。
今天,他破例了。是的,她生来就是他生命的例外。只要她这个例外消失,他的人生就正常了,圆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