挖红薯果然不简单,这一次同样我挖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只挖了两个。如果再继续挖下去,天色都全暗了。不过看着这两个红薯,总算比刚才的大了几分,我不吃,老大娘也够了吧。我收拾了一下,朝村子的方向走了回去。
天色暗下来的村子特别瘆人,寂静得犹如走进了一个死地,连一盏灯火都没有。不,唯有一个地方点了灯火,就是老大娘家,她还在门口升起灯笼,门口背光处还有一个身影。我走近一看,竟是老大娘,她以似乎在盼望着谁归来的的姿态一直站在那里。我走近之后,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转身进了屋子。
老大娘进了自己的房间,我只好独自捣弄了一番,终于将红薯弄熟了。我敲了敲老大娘的房门,也没听到她的回答,只好将放在门边。我看了眼老大娘的房子,除了药材之外都是些瓶瓶罐罐,而瓶瓶罐罐里装的也是药,这些人若是自家人用恐怕几辈子都用不来,想来这老大娘定是位大夫。
无聊之余,我步出院中,直接在台阶处拂开了一下尘土,坐了下来。天色已经暗了,夜空中繁星满布,既然老大娘并没有驱赶我,我也只好死皮赖脸地先在这里待一个晚上了。我实在是无聊了,拿出身上的蓍草为老大娘卜了一番吉凶,卦象显示,竟是坎为水之卦,卦象之凶,实为少有,看来老大娘即将面临的是一场大难。
就在此时,一阵冷风扑面,我看了一眼外面,院外虽有灯笼明路,但是却是灰蒙蒙的一片,像是被一层雾笼罩住的一样。我走出院外,不由得大吃一惊,村子里几乎被层层的雾色笼罩住了,走在街上,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然而抬头却仍能看到清晰的繁星。但是我能肯定,这里一定没有布下什么迷幻阵。
我沿着街道走了一阵,这团雾气似乎围绕了整条村子,几乎看不到尽头。我施行御火之术,火光居然透不过这些迷雾,仅能照亮我的五丈而已。突然间,我觉得后背一凛,似乎有什么在我的身后正俯视耽耽。我先作镇定,然后御火朝着身后那个鬼祟之物燃烧而去,没想到它竟然行踪非常迅速,躲闪过了我的火术,从我的头上窜了过去,躲进了雾中。
但刚才那一瞬间我已看清,那鬼物竟然如同一只巨大的鸟,羽毛似乎是黑色的……
这种东西一般属于阴气之物,用火对付是上乘之法,但是周围房屋错落,只怕一个不小心,火星落到了百姓的家中,到时候便是一个灾难了。我收起了身边的明火,周围瞬间暗了下来,我只能闭目凝视来感觉阴气最重的方位。阴气渐渐在我的背后凝聚,果然,这鬼物只喜欢偷袭。我微扬了一下唇,就在鬼物从我的身后疾驰而来的时候,我一个下身,让它直接从我上面扑了空,刚好落入了我布好的陷阱中。我立刻施行御火之术,将鬼物团团围困。不用多时,竟然燃烧殆尽,只剩一些灰烬落到地上。我捏了一点灰烬察看了一些,有点不对劲呀,这鬼物这么大,怎么可能烧得只剩这一点点。
我心中一颤,想起了老大娘,难不成这是一出调虎离山的戏码?我立刻回头,回到老大娘的屋子,直接对着她的房门用力地敲,边敲边喊:“大娘——大娘——你怎样了……”我喊了一阵子,屋子里才有了点声响。
不多时,房门终于打开了,老大娘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有任何的异状,难不成刚才是我的多虑了?但是那种鬼物怎会出现在此地,我本想将刚才所遇之事以及疑虑说出来,但是老大娘只是冷冷地说了句:“若无事,我歇息了。”说完她又回到了她的小房间了,房门再次紧锁。
我扶了一下额头,难不成是我最近耗费太多的灵力导致出现幻觉了?我将目光移到老大娘另一间房间,那个房间的房门也是紧锁的,怪就怪在用的是铁链,似乎生怕什么跑出来一样……我突然被自己这个想法吓到了,会有什么东西需要这么大的锁链困住,而老大娘不过一个花白头发的老婆婆,这些不过都是我的臆想罢了。
天色刚刚微亮的时候,我出去走了一圈,这村子诡异的气氛以及昨晚那个难以解释的鬼物,我决定为此再逗留几天,把事情弄清楚了再走。其实只是心中对那位老大娘的一种愧疚,若不是为她算出了坎卦,仿佛亲手将她送上了奈何桥一样,我也不会纠结,没有的话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回来的时候老大娘已经起来了,不过那两个红薯依旧摆放在原位,动也没动过。桌子上倒是摆了很多药瓶子,老大娘坐在门口处,淡淡地说道:“这些药,你拿去给每家每户都送一瓶吧。”
“哦。”我边将药瓶子装进了一个篮子里,边问道,“这些都是什么药呀,大娘?”
老大娘的声音沉重地说道:“都是些对他们好的药,你就别问这么多了。”
我不再多问,拿了东西便出了门。但是却没想到,我拿着这些药到每一家,他们不是扔出来就是直接关紧大门,走了一圈,没有一个愿意收下老大娘的这些药。我倒是好奇,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将药瓶拿了出来,倒了一颗药丸出来放到鼻下嗅了嗅,里边除了一些驱毒的寻常药物之外还有一些说不出来的成分,但是既然是驱毒的,对人的身体有一定的好处,为何没有一个人接受老大娘的好意呢?
我只好往回走,回到老大娘家的时候,老大娘竟然不在家,屋子里空荡荡的。我将篮子里的药瓶拿了出来,准备摆回原位的时候,却发现一个奇怪的事情。药瓶都有一个专用的柜子摆放,只是如今柜子上乱了不少,我记得出去前摆放得好好的,老大娘也应该不会这么这么做,我倒是想起了刚来的时候院子里的碎石,这一次,说不定又是某些人的恶作剧吧。不过让我惊讶的是,在桌子上竟然放着一些碎银,竟然还有人搞了破坏还给赔偿的,这人的脑子一定有问题。我凝思了一阵子,施了一点小法术,幻化成一只淡黄色的小蝶儿,小蝶儿落在柜子旁边,渐渐地隐去了身影。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来者何人。
放了两天的红薯终于不见了,不知道是不是老大娘吃了,但是总觉得老大娘的行为和村子里的其他人不大像,还是村子里的人都异于老大娘,老大娘像是很久不吃一点东西也可以,就像那天晚上她不吃便回了房间。不过说不准她早已在房中放置了食物,她的房间和另一间一样,她一不在,都是上了锁的。虽然很有冲动进去瞧个究竟,但是这种未经允许的行为,实为无礼之举动。
当天的夜里,我特意像昨晚一样走在被迷雾笼罩的村子道上,却什么也没有,安静得让我怀疑昨天的事实。一直到天亮,也没有什么怪异的事情发生。本想直接回去,但想起老大娘家似乎一直没有存粮,便打算再去挖几个红薯再回去。走到半路,一只舞姿翩迁的小蝶儿落到我的掌心上,看来昨天捣乱的人有了眉目了。
从蝶儿所传递的信息中,我知道了方位,不过并非是村子里的人所干的。就在村子外的树林里,一个小矮坡下有一个小洞穴,我远远地看到一个身影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放轻了脚步,小心地朝那个身影接近。走近了以后,便听到了说话声。
“药我拿回来了。”是个男子的声音,乍听之下,竟然与前天所遇到的那个男子的声音非常相似,我微微吃惊了一番。
“你确定,这一次是对的?”这是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冷静而沉着。难道他们二人是落了难的夫妻?我突然发现自己在这里偷听有点失礼了,便缓缓地后退准备离开。但是,这似乎行不通,我不知是哪里出了岔,竟然被发现了。
“谁在哪里?”男子的声音突然响起,人已经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反应之快,实为让我佩服。男子一见到我,脸上都是惊讶之色,片刻才问道,“姑娘,你怎会在此处?”
我缓了一下刚才的情绪,我得找个能让自己又台阶下的理由,便淡然地说道:“我怎会在此处?我是来讨药钱的。”
男子的神色更加吃惊了:“原来你……”
我说道:“不过念在你们夫妻情深,是用来救妻子的份上,而且你也还了钱了,我就不追究了。我先告辞了,若你还需要用药,大可不必偷偷摸摸的。”说着我准备离开,身后传来了女子的声音:“且慢。”
我转过身,却见一个女子强撑着站了起来,男子本来想上前搀扶,却被女子甩开了:“你不要再接近我了,我不希望别人再次误会。”说完她看着我,女子的眉间有一股英气,她的右肩上的衣服已经被鲜血染红,看来伤口就在那里。女子尽管虚弱,但是语气却是非常的坚毅:“这位姑娘你听好了,我与这位公子,一点关系也没有,请不要误会了。还有,我们不会再去叨扰阁下了,之前我们有错在先,在此给姑娘添麻烦了。”女子站得颤颤巍巍的,一点也不差于风烛残年的老人,仿佛一阵风便能把她吹走,总觉得她下一刻便会晕倒了。但是我又觉得不可能,女子确实在用咬着牙关的力度来坚持着。
我忍不住说道:“姑娘,你伤得很严重,不如随我进村子疗伤吧?”
女子慢慢地扶着坐了下来,冷声说道:“你走吧,我不需要你们的怜悯。”
我转移了目光看了眼男子,他也默不出声,只是做了一个请的动作。这种好心遭雷劈的感觉真不好受,既然这般份上了,我只好转身离开。走了一段路之后,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姑娘请留步。”
我只好停下了脚步,转过头去:“请问公子还有什么问题呢?是给我药钱呢,还是给我道歉呀?”
男子一脸尴尬:“抱歉,刚才她的性情就是如此,望姑娘不要记挂心上。”
“原来你是来道歉的,说完了,我可以走了吧。”我浅笑着说道。
“等一下。”男子急道。我转过身来等着他说下去,只见他脸上的尴尬之色更重了:“有一个不情之请,姑娘能否再送在下一些金创药?”
仔细想来这男子挺为人着想的,想那女子这般的冷漠,他还一如既往地帮她,真有点被他感动到了。我说道:“这倒没问题,但是问题大的是那位姑娘,我见她额上有冷汗,脸色如此的苍白,只怕是伤口发炎所导致的。我劝导你们最好把她带到村子里来医治,在外边风太大了,只怕后果会更不堪。”
男子闭了一下眼睛,叹气道:“姑娘,几天前我已经去过了村子了,我打听到村子里有一位老婆婆是村子的大夫,可惜她不但不肯帮我们,还把我们赶了出来,所以我拿药也只能偷偷摸摸的。”
“怎么可能,大娘她虽然平时不大亲和,但是绝不会赶人呀。”我奇怪地说道。
男子默默地看着我道:“我说的都是事实。”
我思量了一下,说道:“这样吧,我去与大娘说一下,看她会不会回心转意。”
男子脸上有了点喜色:“那有劳姑娘了,我们还在那里等着你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