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桓伫立在风中,衣袂随风而动,似有种洒脱飘逸。他浅笑说道:“你可知这画中所描绘的是怎样的一幅场面?”
我不废话地直接说道:“不知道,请公子直接点明吧。”
宋子桓的的眼中闪过一丝无趣,说道:“这画是一幅比武呀。”
我皱了皱眉:“这个我也知道,说重点!”
宋子桓故意说道:“这个就是整幅画的重点呀。”
我知道是他故意卖关子,就冷静地说道:“要什么条件,说吧。”
宋子桓扑哧地笑了,说道:“林姑娘真是爽快之人,其实――也算不上是条件吧。不过这个关子我还得卖一下。我就先告诉你这幅讲的是什么吧。”我也不再说话,免得让宋子桓又找到别的话题,到时候看他说上个三天三夜也不足够。宋子桓先清了清喉,竟有模有样地学着市场上说书人的腔调:“话说在那天,越北会战大获全胜,皇帝宴请群臣。宴席上,皇帝趁着雅致让主战大将在群臣面前献艺,大将虽然碍于面子,但在皇帝的再三请求之下,不得不站出来。皇帝还点了一名新晋的副将与大将对打,胜者得主帅之位,并赐紫金战盔一件。那个新晋的副将手执一柄戟,竟然有着一身惊人的好武艺,连久经沙场的大将都暗暗惊叹。但是毕竟年轻,不及老将,几十招过后,仍然败在了大将的长剑之下。大将得到了主帅的封位以及紫金战盔。”
听到这里我忍不住插了一句:“那个大将到底是谁呀?”
宋子桓转头看着我,眼底似乎有点悲戚,突然意味深长地说道:“他是谁现在对你来说已经并不重要了,因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我想说如果知道他是谁的话,找到了他的子嗣不一样都可以找到那把剑吗?我刚张了张口,“但是……”
“但是,先让我说完可好?”宋子桓盯着我说道。
我只好说道:“好,你继续。”
宋子桓转过身,继续道:“这似乎是一件很值得高兴的结果,但是,却暴露了一个让皇帝惊恐的事实。你知道这天下,最重要的是什么吗?”
对于这些凡尘之事很少有过认知,我只能摇了摇头。宋子桓似乎对我放弃了一样叹了口气,说道:“是民心呀。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在那一次班师回朝,城外跪迎的百姓,还有朝中拉拢的大臣,无一不暗示着这名大将的地位崇高。”
我笑了一下,说道:“因此这皇帝害怕了,所以明着对这大将好,实际上在忌惮他,然后就派人去暗杀了他?”
宋子桓回过头意味深长地看着我,说道:“说对了一半,皇帝确实是忌惮了。但这皇帝也不是草包,他知道暗杀会意味着什么样的结果,所以他并没有这样做。过了几年,西戎叛乱,皇帝让大将领兵出发,助西戎剿灭乱党,那一次,那一个副将也去了。岂料,这一场战,败了。”
最后这句话宋子桓说得很轻,我疑问道:“这将军不是很厉害吗?怎么就败了,难道是因为那几年过得安逸了,就散漫了?”
宋子桓用懒散的语气说道:“所有人的想法都和你一样,在那几年,不断地有人状告这名大将,无非就是品行恶劣,无故圈地,挑事生非等理由,他的形象,早在百姓心中一落千丈了。这次败仗,众人都等着皇帝如何处置。”
“皇帝把他杀了?”我问道。
宋子桓看了我一眼,突然笑了笑,说道:“哪有这么简单,皇帝不但没有杀他,还赦免了他一切罪行。”
我小小惊讶了一番,低声道:“那别人会怎么看呀?”
宋子桓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继续说道:“将军带领着他的残部千人打算回到京师亲自赎罪,但是一路上的百姓都不待见他们。要住宿,当地人就把他们赶出城外;要吃,当地人宁愿把吃的喂畜生也不肯施舍一口。他们可是刚从战场下来的,身上粮食早已无多,而且伤者亦多,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只怕熬不回去。走了几万里路程来到一个名为古流湾的地方,已经有人撑不住了,将军知道此事因他一人而起,故,他决定自刎以谢天下。后来,他的将士们将他的尸体葬于当地的一个山涧旁。”
“果真是一个凄凉的故事,”我拍了两下手,忍住心中的疑问问道,“那那把剑呢?”
“剑……什么剑呀?”宋子桓故意说道。
我还是再次问道:“就是那位将军手里的剑。”
“这把剑呀……”宋子桓倒也没有兜圈子了,“就在那时候不见了,说不定是他的将士拿去给将军陪葬了,也说不定在战场上就不见了,谁知道呢。”
“你……为什么要帮我?”我静静地问道。
宋子桓说道:“如果姑娘有机会拿到那把剑,能否让在下亲眼看一下?”
古流湾……我暗暗记住了这个地名,然后将目光移到宋子桓的身上,不动声色地说道:“可以倒是可以,不过在此之前,能否先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人,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宋子桓意味深长地盯着我看了一阵子,才说道:“你先回个头。”
我轻挑了一下眉,说道:“你这个说法,到底是把我当成了三岁孩童呢,还是把你自己当成了三岁孩童呀?”
宋子桓只管笑:“你不回头,我担心你会害怕呀。”
我居然还真的转过身了,在转身的时候便加重了警惕,背后突然一阵清风,我立刻转过身,却不由得大吃了一惊。我早在他说话的时候在四周暗暗布下一个千丝阵,千万条丝线围绕着他的四周,除了我谁也看不到,若想逃必定会触碰到丝线,就算有神力,也不可能毫无动静地凭空消失。
我低头一看,地面似乎多了一样东西,我上前一看,竟然是一个小木人。我将小木人捡了起来,它的身上似乎缠了一张小布条,我打开布条一看,不由得一愣。布条上写着:小小幻术,予尔一笑;有缘再逢,今后相告。
难怪毫无动静,难不成刚刚与我一直说话的就是这个小木人不成。我盯了手中的小木人好一阵子,似乎有一道若有若无的灵气萦绕在它的身上。我看了它好一阵子,扶额叹了叹气,我何须为这种事费劳,既然他都说了今后再相逢,到时候再问清楚也不迟,就算他不说,对我来说也无差,更重要的是,我已经知道了我想要知道的事情。
只是,我唯一知道的只有那个叫“古流湾”的地方,却不知它位于哪个方位,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问了。
我走过了这里附近的街道,虽然人来人往的,本地的事情倒是清楚了不少,却没有一个人知道“古流湾”这个地方的。我在这个镇子里逛了一圈又一圈,始终没有任何的收获,就连之前宋子桓买画的地方,由画摊变成了卖臭豆腐的了。
忽然,我似乎听到了“古流湾”这几个字,便急急忙忙地在人群中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声音是出自于一棵大树底下的,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正在那里津津乐道地说着什么。
我走上前的时候,周围已经站了不少人,似乎都是在听这老者所说的事情。老者在讲的是一个故事,似乎是关于一个族人的故事,神秘而避世的一个种族,据说有着长生不老的容颜,拥有异于常人的力量,周围听他讲故事的人都是一副心驰神往的模样。长生,谁不希望。当他说到最后的时候,才说这只是一个故事,硬生生地打破了所有人的幻想。但我却真真实实地听到了这位老者确实提到过古流湾,说不定他还真的知道什么,但是现在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我看着刚刚听完故事的人不依不饶地缠着这位老者询问长生不老的事情,当然也有人付诸一笑,这种人,对于人生,也不算得上贪心。
老者说完这个故事之后又讲了一些逸闻轶事,讲的绘声绘色,周遭的人都时而拍手时而为故事中的事物饮泣。我一直等着,等着所有的故事在老者口中终结。日渐西斜,人们终于散了,老者收拾了一下自己的物什,缓缓地走了。我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走的方向,一只淡黄色的小蝶儿轻轻地落在他的肩头上。
天色开始要暗下来了,淡黄色的小蝶儿落到我的掌心后渐渐地幻化消失了,我看了看四周,这里除了唯一的一条小路是被人踩出来的以外,周围都是比人还要高的灌木丛林,如果在这种环境下一个人正低头赶路,前面突然窜出一个人影来,准被吓出毛病来。人活过半百不容易,特别在这种赋税苛刻,徭役沉重的朝堂下,据闻当今的皇帝为了自己的享乐,把救济南方水灾的灾银用在建造行宫上了,民心流失,各地发生****是时常的事情。
此时,一阵缓慢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不久便来到了附近,与此同时,老者的声音亦传了过来:“阁下到底是什么人,在此地等待老朽到底所为何事呀?”
我为之一愣,没想到他竟然知道了我的行踪,我只好走出来,不解地问道:“老先生真是神通呀,竟然如此敏锐。”
老者笑了笑,说道:“老朽不是神通,只是耳朵比较灵而已。阁下可以把理由告诉老朽了吧?”
我说道:“可以,不过小女子心中有一疑问,老先生可否先回答一个问题?”
“请说吧。”老者说道。
我小思了一下,问道:“老先生如今年过半百,想必已经行动不便,耳目渐失聪灵,疾病开始缠身,可有想过得到长生?”
老者听后立刻大惊,说道:“世间哪有什么长生之术,这都不过是人心不足罢了。罢了,你走吧。”老者扭头就走。
我想起了要紧的事情,忙跟上去说道:“刚才是小女子多有得罪了,实不相瞒,小女子确有要事想问,此事与长生毫不相关。”而老者却依旧只顾着走路,毫不理会我,我只好说道,“老先生,若你不相助,小女子便长跪于此。”
我正欲跪下的时候,老者终于停下了脚步,转过身道:“你这是何必,说吧,到底是什么事情?”
我心里一阵欣喜,忙说道:“方才我一直听老先生讲故事,提到过古流湾……”
我还没说完,老者一拂袖,转身就走:“对于此事,老朽无能为力。”
我知道老者定是因为此地与长生相关,才如此大的反应,我忙解释道:“此事真的与长生无关,”我思来想去,唯有将宋子桓说过的事情改造一番,“其实老先生有没有听说过古流湾的一位将军因战败而自尽的事情?”
老者停住了脚步,但还是沉着脸色:“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思量了一番,下了决心地说道:“其实……我是那位将军的后裔,我只想去到那里将将军的骨灰接回来,让他魂归故里。”
老者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点,说道:“确有此事,不过此事早已被朝廷封锁,你又是如何得知?”老者看了我一眼,摇了摇头,说道,“罢了,当时此事确为轰动,走漏了消息也是在所难免。老朽曾在朝中当过差,也听说过此事的一点相关。不过老朽确实不知此地的真正方位,只知道它位于最西南之地,地处密林遍布,其他的便不清楚了。”
我只好说道:“多谢老先生相告。”有了这个方位,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