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何婶面目憔悴的开门走进来,虞然背着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明亮的积血雪照出了她曼妙的背影,雪下着,干净明了的落地窗前雪花飞舞。何婶放下手中的袋挨着虞然坐下来,虞然不说话笔直的坐着。
何婶心里清楚声音平静温和的说:“你想问些什么?”其实她心里是十分紧张的,怕虞然知道,她更怕虞然怀疑她。
虞然并不看她,只是冷冷的说了句:“何婶,年后你回老家吧。”
何婶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她问道:“这是为什么,以后我不与子芩接触就是了,犯不着让我回老家是吧,然丫头。”
虞然不容置疑的回答到:“回去吧。”
何婶有些委屈的做最后的乞求:“这,老家也没什么人了,我一个人回家,没什么盼头,还不如守着你,我保证我不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虞然有些缓和下来转过来对她说:“何婶回到乡下去,我会请专门的保姆照顾你的,这A城是什么地界,我爸斗了几十年,我又要斗几十年,没有退路,没有选择,我只能在这条路上挣扎,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商场如战场,一点不留神就会一败涂地,我爸就是个例子。我现在还能保全你,你也早早的离开这个血雨腥风,该安享晚年了。”
何婶有些固执的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虞然说:“就这么决定了吧!我会让张巷送你回去,也会定期来看望你,以后就当是去度假了,落叶归根也是挺好了,何婶,我和卞家终究有一场鱼死网破的大战的,我原来也想你在我身边能够周全。可刚刚我坐在这里忽然就改变了想法了,我走的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我知道,你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关于爸爸你的恨未必比我少,可是何婶有的事情只能我自己去做,我连我自己能不能全身而退都不知道,又怎么护你周全。”
何婶有些紧张:“不是,然丫头,你就让我留下来,我不跟子芩接触了,以后但凡有任何事情我都不参与,也不帮忙,成吗?我就天天在家里给你们做做饭。”
虞然笑了笑说道:“放心吧,何婶等我手上的事情都结束了,我就来找你,我陪着你在乡下种种菜,散散步。我不会丢你一个人在那里的。”
何婶有些不甘心又有些屈服的说道:“就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虞然看着她摇了摇头,站起来朝房间里走去,留下何婶一人坐在客厅里叹气,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虞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始料未及。看来得提前收拾好老屋了,先回老家,到时候找借口回来就是了。何婶独自一个人权衡了一下,站起来,有些疲倦的朝屋子里走去。
东方天空呈现出微微的鱼肚白,日出在山的那头升起来,在湖面上倒映着浅薄的光芒,那光刺破云层,照进窗子里,柔弱的,在寒冷中投来温暖,虞然在清晨醒来,望着平静的湖面,最后一场雪开始融化了,四周一片宁静。
天空还未曾大亮,虞然便已收拾好拿了手提包朝赶去医院,安静的亮着灯的通道,虞然站在病房门口,看着卞子芩,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认真的注视过他了,这个在虞然心里刻意忘掉变得陌生的男人,她开了门走进去,搬了把椅子坐在床沿上。
她认真的凝视着这张精致的脸庞,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心情如何,毕竟除了风光无限的女强人之外,她也深情的爱着某个人,这份爱太沉重,不能与人道,亦不能表现出来,压在内心深处,时而演化成疯狂的思念,时而演化成痛苦的怨恨,她在这爱里,有时心生希望,有时绝望。或许今天是思念站了上风,所以她大胆而冒险的坐在这里,抛却所有的一切,如此近距离的凝视着他,他在梦中,很安静,她在清晨,很安静。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天已经微微有些亮,她披上外套走出病房,医院的走道上此时有三两个人来回的走动,有个年轻的满脸胡渣的小伙子提着早餐,撞了她一下;有个做卫生的阿姨穿着制服在走廊的尽头,勤奋的拖着地;一个女护士站在桌子旁,用手撑着左脸颊眯瞪着眼睛。虞然缓慢的走出医院的大门,冬日的街上十分冷清,阳光照在大地上也耗不去一夜的寒冷,她开了车门一个转弯离开了医院,徐雪芳站在医院大门口,心里不禁嘀咕:她这么早来医院做什么?赶忙加快脚步走进医院,推开房门见卞子芩还在睡觉,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窗帘被微微拉开着,把饭轻轻的放在桌子上,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认真的端详起她儿子来,心里有些发愁,她不知道如何向卞子芩开口,徐雪芳有一个情人,这女人虽然爱财,但是对这个情人出手很大方,卞永信这些年给她的钱,一大部分都花在了这个情人身上,这个情人要是靠谱点,徐雪芳以后的日子就不艰难了,或者说她现在依着卞永信手头也算宽裕,日子满过满去了,关键是她的这个情人,常年玩地下钱庄,好吃懒做,不想耗费力气又想赚大钱,这赌钱的人有几个是好下场的,不到倾家荡产都不愿意收手。这年才过,就欠了300多万的外债,以前看在卞子芩的面上,亲戚朋友也还愿意借给她钱,可是时间久了只见她借不见还,都躲着她,现在那情人被扣在地下钱庄,人家扬言不还钱,就剁了他的手脚,急得徐雪芳一大早就跑来医院,想让卞子芩想想办法,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坐在椅子干着急。
此时卞子芩醒来,看见徐雪芳坐在身旁,眼角掠过一丝失落,又转头寻找了一圈,确定没有虞然,可分明感觉那么强烈,或许她真的没有来过,这种细微的失落,也只有他自己能体会了,别人是不会察觉到万分之一的。徐雪芳赶忙把饭菜摆出来,说道:“洗洗把饭吃了,医生说后天就可以出院了。”卞子芩还没从刚刚的恍惚中清醒过来,有些痴呆的不接徐雪芳的话,见他那样痴呆,徐雪芳也不问,她只是想不明白,虞然这丫头大清早的过来是什么用意,难道还余情未了,子芩这好不容易才回的卞家,她若来搅上一局,她有些慌张了。等卞子芩洗漱好吃过早饭,她有些吞吞吐吐的开口道:“子芩,这样,妈妈不知道你手头宽裕不,我这边一下子资金周转不过来,能不能借你妈300万。”
卞子芩皱着眉头不解的看着她:“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徐雪芳不知怎么开口,只说:“我最近手头确实有些周转不开了,不然我也不会跟你开这个口。”
“妈,300万不是小数目,你总得告诉我你拿去做什么?”
“我,我,我,子芩,妈妈真是遇到难处了,你就出手帮一帮你妈妈吧。”
卞子芩大概明白了什么说道:“妈,活了大半辈子了,我理解你,如果觉得孤单了,你可以考虑重新组建家庭,但不能是他,那么艰难的小半生挺过来了,何苦把自己托进艰难的后半生。这最后一次,你如果保证以后与他断绝关系,这钱我就给你,否则该怎么办怎么办吧。”
徐雪芳急忙答道:“好好,我都听你的,听你的。”她一心只想救人,其他的以后总有缓和的余地吧。可他不知道卞子芩已经断了她的后路了,等年后,他下定决心让徐雪芳离开A城,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徐雪芳能够阻止卞子优回国,他十分疼爱自己的妹妹,这种疼爱多少带着一些愧疚。
卞子芩接着说道:“妈,去美国吧,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的照顾好子优,你对她是有亏欠的,她想回国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们永远的留在美国。”
徐雪芳有些措手不及,去美国,然后恍过神来:“你让妈妈去美国,你一个人可怎么办?”
“去吧,这是目前拖住子优最好的办法了,我想妈妈你也不愿意子优再会卞家吧。”
“好,我去。”徐雪芳十分坚定,对于那情人,她大概是失望了,肯为他支付高额的赌债,或许只是一个寂寞女人,在黑暗中感受了一些阳光,于是拼命的紧追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