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男孩是我生命的藩篱。遇见他之前,那段过去,我不想记到永远,遇见他之后,我从此决定绿意生活·····
“夏晞晕倒了?”夏父皱皱眉。
“是。”
“金院长,这么多年了难道就没什么进展吗?”
沉默。
夏父的脸色更沉,看来真的要把他快点接回来了。“他怎么样了?”
“可以出院了。”
“怎么说,你应该知道吧。”
金院长点点头。
夏父想了想,“等等,如果有一个女孩跑过来,你也这么详细地对她说。”
···········
夏晞是一个玻璃男孩。为什么世界上会有这么个男孩,我看他的眼神会情不自禁变软,会对他无欲无求却不顾一切。
“夏晞!”当她气喘吁吁地站在他面前时,他正在听医生说着什么,穿着浅蓝色的条纹病服,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平静得像五月的湖水。他一直都这样,总是那么不真实,那么飘渺,可是她觉得心疼,她希望他的目光也偶有跳跃。
“我没事。”他微微一笑,多么美好的少年。我真希望他的生命里没有痛苦,没有悲伤。
“嗯。”她还在大汗淋漓。她想温暖地回应,可是僵硬的声线出卖了她,她依然担心,“怎么会晕倒?”
金院长转过脸看着她,又复述了一遍,“他最近大概工作繁忙,疲劳过度,再者,”他又面向夏晞,“夏少爷的身体从小就备受调理,所以饮食方面要比一般人挑剔,对有些食物会异常过敏,也比较忌讳姜辣等刺激食物。”
她突然想起,夏晞有一次淋了雨,然后面不改色地一口气喝完她熬的那一大碗姜汤。于是她诚恳地说,“医生,他大概一个月前喝了整整一碗姜汤。”然后她焦急地望着金院长,等着他回答。
金院长推了推眼镜,本就严肃,“夏少爷小时候有过胃出血。”
果然,她开始有些不知所措。
夏晞眉头微微收紧,“金院长,我的胃到现在好像也没出什么问题。”
“是,夏少爷,但是以后尽量忌口。”没再说什么。他照例把这次检验的证明拿给夏晞看。他并不是个容易被骗的孩子,但幸好他没有专业地深入医学。
夏树稍稍松一口气,也蹲到他的旁边一起看。但她是个文科生,只是认识上面的字而已,所以她一会看看那份检验报告,一会看看他波澜不惊的表情。夏晞摸摸她的发,抚慰,“没事,只是对三文鱼过敏。”
三文鱼过敏?她的脑海里一瞬间闪过一个人。
不过只有一瞬间,此时她的担心,分不了神。她抬头求证似的望向金院长。也不可置否地点点头。“但是过敏严重也有致人休克甚至死亡的,所以···”夏晞清冽的目光扫过他,“所以什么?”他本不是个如此多话的男人。
“夏少爷的饮食需要格外小心,之前有专门的营养师为你每天制定食材,那么多年也深知你的情况,所以夏少爷最好搬回去调养些日子。”
果然是个说客。
“金院长,不要再挑战我对你最后的一点信任。”
夏树站在旁边,很安静,可是她的目光在踌躇。
他低下头拿起床上的衣服。
“夏晞,你准备出院吗?不需要再看看了吗?”她不安地拽住他衣服的一角,却很用劲。
“嗯,可以出院了。”
金院长也很和顺地点了下头表示确定。
我没再问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夏晞坐在窗台的阳光下,微微侧着头看书。我在看他。那个男孩走到哪都是一处风景。忽然,他抬起眸望我,风吹过,发丝缭动,他低垂的睫毛,平静如水的目光,似笑非笑,无论经过多少年,我仍然记得这一瞬间,那个俊美的少年曾用一双温暖的眼睛看过我。
她最终还是没有再回去。林组长在电话里怒吼,最看不起她这种恃宠而骄的女人。她无动于衷,本来她就可有可无。“墨总,那我们先开始···”一切仪器就绪,温寒也拿着摄像机要拍照。那个男人,突然站起身,掀起凉薄的唇,“我想你们杂志社可能还没有准备好,等你们准备好了,我随时有时间。”他双手插进口袋,触到那个冰凉的水晶碎骸,面无表情地走了出去。
第二天,她犹豫了很久还是去了杂志社,每个人都用各自不同的怨恨目光盯着她看。她知道,所以并不看向他们,径直去了社长的办公室。那个中年男人窝在转椅上倒是很淡定,似乎没有一点的火气,见夏树敲敲门进来,就正起身,然后慈悲地笑,一脸镇定地抛下一句话,“你会解决的吧。”
她犹豫了一会。应该是那时候丢的吧,她摸摸原来夹着那个水晶发卡的地方,鼓起一个血红色的小包,然后她惊讶地疼起来,原来受过的伤不一定会疼,发现了才会有这样钻心的感觉。然后点点头,“不过我需要时间。”
“可以。”
出办公室的时候,她正好撞见了林组长,一脸阴沉等候在门外。她朝他俯了下身体,“林组长,早。”然后不等他回应就从容地走开。
两天里,她正常上下班,采访的那件事也没再被提起。
两天后,爱花给她发信息,她原以为夏树会问她。为什么夏晞会晕倒?为什么他会去吃三文鱼?为什么夏晞晕倒了她会知道?···可是她没想到夏树一直没联系她。爱花终于忍不住了,而她更没想到当她发完那一长篇之后,夏树只很快地回了一句谢谢。
“···什么?”爱花还是疑惑地回了一句。
“应该是你送夏晞进医院的,我很感谢,也是你通知的我,我很感谢。”
“可是我是早上才告诉你的···”她有些心虚,“夏树,泉水也是我们的朋友。”
她没再回。
泉水喜欢夏晞,她一直知道。那个丫头曾大言不惭地说过一定会把夏晞追到手,然后带他去她最喜欢的地方吃她最喜欢的三文鱼。可是那个人不该是夏晞,你看,他并不适合有三文鱼的爱情。
··················
那个女人会这样突兀地站在她面前,始料未及。
“谈谈吧。”她自大地转身走进一家咖啡馆。
女人坐在对面,略有情调地切方糖,看着真像一个上流社会的贵妇人。她嘴角挑起一抹讽笑。
“我很感谢你生活得很好,”女人抬起脸,甩了下垂下来的发,迷人地笑,“让我减少了很多,作为一个母亲的负罪感。”
她没说话,继续听着。
“你也应该感谢我生活得很好。”女人依然在笑,嫣红的唇褶慢慢舒展开,如果是一个旁观的人,或许她该称赞,她如今的确是一个有魅力的女人。
“我不需要,我没有负罪感。”夏树盯着她的眼睛。
“我知道。但是你仍该祈祷我过得好。”她双手交叉搭在桌子上,身体微微前倾,然后继续那样迷人的笑,“因为,我过得好,才不会去打扰你的生活。”
呵,这是威胁吗。夏树的手指在桌子下,缠成一团。可恶的不是被逼无奈地去做什么,是这个人还要假装慈悲地称作母亲。
“你应该不想被夏晞知道我们的关系。”
“所以呢。”
“我需要你的帮忙。”她不再笑,眸底深邃如潭,隔着灰黑的眼影,盛气凌人。“让夏晞回家,并且让他接受我,当然我也会帮你进入夏家。”
可笑的伎俩,她提提唇,看来这些年女人的某些方面还是没有长进。“我不相信你会跟我玉石俱焚。我更不相信夏晞会因此丢下我。”她站起身,她的纤弱,苍白,冷酷的眼眸···这都是拜你所赐。“对了,我不只是不想被夏晞知道我们的关系,我是不想被任何人知道。”她背对着女人,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
“王小树!”
她没回头。
有时候,我宁愿你说的都是真话,可是总有人懒得对你说谎。你赤裸裸地告诉我这是个利益交换,一点温暖都不假装,好冷····她买了一杯温热的奶茶坐在街角,看来往的人群。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形形色色,看着他们的穿着打扮,行为动作,说说笑笑,然后想象他们是怎样的人,会怎样的生活····坐到茶凉。
头顶,树叶沙沙的响,又是一个绿色的盛夏,她抬眼,一片蔚蓝。反正现在我正如此活着,以夏树这个名字,绿意地生活。忽然之间,觉得王小树是一个古老的故事。
“夏树。”她面前的微弱的光被稀稀落落的挡住,只剩下树叶安静的摇曳,还有落在他身上慢慢移动的光斑。
她仰起脸朝他笑着伸出手。
他抿抿唇,拉她站起来。“在等我。”
“嗯。”
“等多久了。”
“不知道。”
他把她冰凉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她转过脸,他低垂着眉毛,目光柔软,依然面无表情。
她低头,含笑。
我看过一篇很美的诗句,它说,遇见你,是我生命的藩篱,在此之前,我从未爱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