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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末醉人的斜阳

蓉蓉离开三层大厅之后直接走去了一层,二层她知道那是万兵阁,人越少对陆回寻找前世兵器就越有好处,所以她只得一个人去了整个方寸幻境的阵法中心所在的一层。

她很不喜欢一层,因为这里很凄冷,不论是满房间的符咒还是那高耸起来的黑色石头,都让她觉得很不舒服,越靠近阵眼核心,越让她觉得难受,因为她是妖。

一层是一个巨大的广场,里面错落分布了很多各式各样的小房间,房间依照五行八卦的方位立在各个不同的卦角,之间由粗壮的红线牵引链接,咋看一下觉得壮观无比,可稍微定神观察,就让人头晕目眩。因为这些房间之间的红线符咒实在太多了,错落交织在半空,将九九八十一个房间以幻境构筑的方式连接在一起。

蓉蓉定了定身子,缓缓走向最中间的那个红线布置最为繁杂,并且还嵌入了一大块巨大黑色石头的房间。那里是阵法中心,也就是阵法的阵眼,同时也是方寸幻境唯一的控制中心。

蓉蓉她是妖,她讨厌这些东西,特别是阵眼,越靠近,越让她难受,但是她还是来了,因为只有这里才能让她知道陆回的现在状态。

这个房间和他们酒楼一层的一般大,蓉蓉在挂满符咒的门前停下,左右手交叉在胸前,白色尾巴在身后扬起,带着银色的光亮渐渐分离,竟然分出了八根之多。

“方寸之境,幻影迷障,天圆为顶,方地建基。解。”

一个巨大的幻影金钟突然显现了在房子周围,严丝合缝的将这个房间保护其中,而随着蓉蓉不断的念着咒语,金钟色彩渐渐变淡,不消一会儿就缩小成一个小小的金色钟鼎,悬在门前。蓉蓉随手抓起金钟,收起了尾巴,俏脸略显苍白,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各种红线牵绕在一起,每根线上都挂了大量的符咒,越靠近房间中心,红线密度越大,这些线和符咒就是方寸幻境里所有实物的本源。蓉蓉缓缓拨开几根挡在自己身前的粗壮的如同磨盘一样的红线结,走到了房间靠右的一个水盆旁。

水盆很大,里面有好几个小的纸船漂浮其上,蓉蓉看到了一个金色的纸船,上面载有一个绿色小狐狸样子的玩偶,她知道这个就是代表她现在在第一层。

旁边一艘红色的纸船上有一个白色男子样式的玩偶,这是代表着方十世还在三层大厅待着,蓉蓉不禁皱眉咋舌骂道:“死酒鬼,还在喝。”

接着她找到了一艘金铁色的纸船,上面有一个可爱的龙形玩偶和一个氤氲冒着白光的小团。这艘金铁色纸船就是代表着陆回和重九所在的二层万兵阁,那个冒着白光的小团是一个独立的复刻幻境。

陆回应该还在这个幻境里面,只有他找到了幻境里的对前世兵器的记忆,他就能出来了。

蓉蓉一脸期待的盯着这个冒着白光的小团,翻手一变,一张黄色符纸凌空而悬。

“千里相离,明洞万里。显。”蓉蓉右手立于胸前微微翘起兰花指,一脸欣喜的念道。

黄色符纸仅仅一闪一下黄光,但就再也没了反应。

“怎么会?”蓉蓉惊疑的说道。

又试了好几遍,黄色符纸依旧只是闪了一下黄光就再没有任何的变化。

蓉蓉突然之间变得紧张,斗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细细思索一二之后,她咬牙切齿一脸气愤的狠狠说道:“司徒,肯定是你。方十世,你个混账。”

收起黄符,蓉蓉即刻夺门而出,出门一瞬间抛出刚才的小小金色钟鼎,刚一扔出,钟鼎立刻凌空飘到房子上方,飞速变大罩住整个房子,稳稳与地面一合,钟鼎的金色渐渐变回透明,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

陆回沿着略微黑色的半透明楼梯往下走去,周围原本白色的空间也随着他越走越深也开始慢慢变为黑色的。走了约莫五六十步,周围就变得一片漆黑,陆回不禁放慢了脚步,一点点的摸索着这自己前方阶梯的位置,提心吊胆的往下走去。

就像是在一个漆黑的房里里,陆回可以感受到自己还活着的就是那颗不停在跳动的心脏,噗通噗通,不知又走了多久,前方开始有了一些零星的白色亮光,陆回知道,自己就快要到那个地方,不管之前司徒说了什么,前面那些池子边的景物让他内心奇妙的涌现出现特别奇怪的渴望,他想知道,那些池子里曾经住了谁?司徒让他记住的脸是什么样子的?

陆回终于走完了最后一阶楼梯,踏上了最后一个池子。

刚一踏上池子的白色边缘,陆回就明显能感觉到一阵刻骨的冰冷,好像自己身体里的些许热量被一点点的偷走了似的,使得他开始不住的打着冷颤。

这个池子比前面所有的池子都要大,原本的中间的那个原本长有莲花的小池子现在已经被冰霜覆盖,而在池子边竟是一座巨大的冰山,刚才在远处看到的零星白色亮光就是这冰山周围凝聚不散的冷雾,而陆回方才感受到的那股冰冷一定就是来自于这座巨大的冰山。

“你走不动了么?”刚才名叫沉星河的男子又出现在陆回身边,神色忧伤的问道。

陆回缓缓的走到了冰山脚下,依旧是之前的那个方位,但是现在却是一条递阶而上的布满冰雪的阶梯。

“你说你叫沉星河是么?”陆回仰着头向山顶望去,全身颤抖不已。

“这个阶梯一共三千六百五十一阶,你走完了,就可以回去了。”沉星河答非所问的说道。

陆回现在不想说任何话,因为他已经冷的有些发晕了。迷迷糊糊中他一脚踩上了第一阶台阶。突然从脚底传来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有什么东西透过他的脚掌钻进他的身体里,然后一口咬掉了他的身体里的已经不算太多的感觉到暖和的地方,然后迅速顺着他的那只脚窜了出去。一瞬间他脸色变得苍白无血,眉头更是生出了许多冰柱儿,身子僵硬的往后一倒,幸亏他够机敏,几个踉跄之间离开了阶梯,险险才站稳了身形。

“你身边的蓉蓉给你吃的绿镶金,如意寿果还有佛也谗汤,还记得么?”沉星河方才只是看着陆回的狼狈,而在他站稳之后才轻声说道。

“蓉蓉的那些东西好吃着呢!你这不人不鬼的家伙是鬼界的么?阴里阴气的,有话就说,别磨磨唧唧的。”陆回身体越来越虚弱,不禁怒骂道。

“三百年的雪莲子,一千二百年的仙桃,二百五十年的不老松子,一千年的龙涎香,六百年的地参根,五百年的斩龙草,一千二百年的赤山,九百年的灵上仙芝……”沉星河绕着陆回慢慢的念着,每一样都是他听都没听说过的药草,最后停在他身前,眼睛瞬间变成金黄色,盯着陆回一字一句的问道:“你,知道这些年,她给你吃的都是些什么么?”

陆回刚想再骂几句,沉星河突然发难,双手带着火红色的光气,狠狠的插在陆回腹部上,陆回四肢猛的弹开,一声撕心裂肺的痛苦咆哮引起一个巨大的金色光波,从陆回身体里迸发出来,自山脚开始往上一刻不停的阔大,一路撕开围绕着冰山的白色雾气。

………………………

蓉蓉神色紧张的跑进了逍遥阁三层,几下跳跃冲到方十世身边,右手握拳其上带着鲜亮的银色光芒,朝着方十世头部挥去。

“你那万兵阁的复刻幻境,是不是司徒给你的!”

“轰隆”三层大厅里只听到一声巨响,烟尘大起,碎石四下飞散,过了很久烟尘才消散开去,才能看见蓉蓉的身形。她这一拳没有打中方十世,而是深深的嵌入地板之中,沿着她拳头着落的地方数十道可怕的裂痕四下散开,地板不堪重击的凹陷翻转,余波更是将大厅大半的墙壁尽数吹飞。透过残破的外墙,能看见逍遥阁背后悬挂的太阳,一抹醉人的斜阳缓缓射了进来,斜斜散在她的脸上,那背影显得格外令人心疼。

蓉蓉此刻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娇躯不止的颤抖,泪水划着脸颊,一颗颗的滴在了已经被撕碎的羊毛地毯上。

方十世刚才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拳风,略一踏步,用一个极其诡异的身法消失在原地,躲过蓉蓉的这一拳,现在只是一脸醉意的倒楼道口边。

“你这性子哟,陆回又不是不回来,让他去去天殿好,司徒那里有我们没法子教给他的东西。”方十世右手高举紫金葫芦,醉不归顺着晶莹的白线滑进了他的嘴里,左手凌空画了一个古符,翻掌一推,蓉蓉刚才破坏的墙壁、地板开始一点点的恢复原状。

“他们带走了陆回,肯定会让他去见那个女人的,他不是沉星河,他不是,为什么他一定要和那个女人纠缠不清,为什么?”蓉蓉有些歇斯底里般的哭喊着,身体因为那股悲伤不止的颤抖。

方十世神色暗淡的看了一眼蓉蓉,翻掌击地弹起,仙人漫步般飘起缓缓落在蓉蓉身边,轻抚她的肩膀,把她像个孩子一样搂入怀里。神色浮现出少有的温和,声音沉稳的说道:“一直以来,我们总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可以掌控自己的人生了,但是走到越远,爬的越高,才知道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当我们惊慌失措的时候,就会抱紧身边能让自己变得心安理得的东西,有人选择了金钱,有人选择了爱情,有人选择了家族,有人选择了兄弟,更有人选择了那最虚无缥缈的真理。可是如果你不选择,你就很难感受到什么叫做活着,而这股如此矛盾的信念却是灵魂必须去探索的,也是他们需要的。”

蓉蓉听着方十世一字一句的说着,眼泪又是一阵猩红,伏在方十世怀里,哭得更加凄凉。

方十世和蓉蓉这样子保持了很久,哭声也渐渐变小了。

这时几声响亮的咳嗽声传来,重九站在三层楼道口低着头一只手握拳做着咳嗽的样子,另一只手上拿着那一个进城时的那个奇形白色包裹,凶煞般的脸上也透着一丝尴尬。

蓉蓉见到重九,脸上不禁一阵绯红,跳着离开方十世怀里。略微整理一下衣衫,擦干眼角的泪痕,一脸疑惑的看着重九。

“重九,怎么了?”方十世又恢复了笑脸,用手甩了一下额前的鬓发。

重九解开白色布包,露出一把黝黑古朴的奇形兵器,一脸凝重的说道:“陆回不在万兵阁里了。”

蓉蓉又恶狠狠的看了方十世一眼,说道:“我刚刚知道了,你不用担心你徒弟,陆回哥哥现在很安全。无渊是怎么了?”

重九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微微看了方十世一眼,就立刻扯掉无渊剑的白色布包,一把黝黑的似刀非刀,似剑非剑的布满诡异圆孔的兵器豁然出现在眼前,而剑颈处一个黑白混杂的太极图案更是惹眼,只是这贵为神兵的无渊剑身却没有寻常神器的应有光华。

“无渊刚才突然自行冲进了万兵阁幻境里,我是追进去之后才发现陆回不见了,而无渊的灵气,我敢肯定相对以前少了太多了。”

蓉蓉一脸疑惑的盯着无渊剑,心里狐疑的看向方十世,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么?”

方十世神色阴晴不定,皱眉深思了半天,接着出神的看着屋顶说道:“等陆回回来再说吧,无渊里是有一些秘密,但是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们。知道的太多,只是多了烦恼而已。”

………………。。

陆回感觉到了自己现在很难受,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看似正派的叫沉星河的家伙会突然发难,他真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如此没有防备。

现在他感觉到很难受,但是那痛苦不在于沉星河的攻击,他能分辨的出来,沉星河双手上猩红色的光团没有伤害到自己,伤害自己的是他那红色光团从全身各个穴道引导出来的燥热气体,这难道就是之前蓉蓉给他吃的那些东西的意义么?这些股燥的气体是武功秘籍里的内功,还是修真典籍上所讲的真气?

不管这些东西是什么,他必须试着控制引导这些到处乱窜的玩意儿,引导,这些东西应该如何引导呢?丹田么?气海么?那丹田是什么?气海又是什么?他现在一点儿都不知道。

他还没学过武功!?!

“方十世后院井里的是极寒之水,就是用来压制你体内这些埋藏在三十六个玄窍里的珍稀药力的。”

陆回能听到,不,现在绝对不是听,他的耳朵里都是那些暴躁气体不断爆炸撞击的声音,他确信是在脑海里感受到那个沉星河说的话,就和之前的司徒一样。

“而这取自仙界昆仑幽寒之渊的极寒之水,除了可以压制药力之外,还可以铸塑体魄,扩宽经脉,如果你不习武的话,再过二年,这药力就可以化为血肉被你的身体吸收干净,即便你不学武也会比寻常人更加长寿。”

方……那烂酒鬼还真去过仙界。

“我刚才就是化解了你体内的极寒之水,使这些药力从你四肢百髓三十六个玄窍喷涌而出,他们觉得是为你好,但是修炼‘万化同一’是不需要这些杂质东西的,你还记得么?”

你在说些什么,我要怎么控制这些东西。

“你必须沿着这个阶梯往上走,走完三千六百五十一阶楼梯之后,你就能修炼‘万化同一’了。”

走,往哪儿走,楼梯,是这里么。我踩上去会舒服一些么?

陆回神色已经变得颓靡,听着沉星河的话,便晃晃摇摇的站起身子,重新踏上了第一个阶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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